在情绪稍稍缓和之后,程嘉还是带着进了小洋楼。
门锁密码就是盛岚晴的生日。
也多亏了这里实在偏远,所以几乎没有小偷光顾,大部分的东西都保存完好。
近十年时间,屋子里已经落满了灰,几乎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鼻息间也全是灰尘的味道。
程嘉不知道盛岚晴在看到这些之后能不能想起来一些旧事,但总要试试。这就是她选择旅行第一站在G市的理由。
盛岚晴不忍看到程嘉期盼的眼神,决定来这里的时候程嘉一定就打算好了要将自己心里那些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剖出来,只是希望她看见旧事旧物能够恢复记忆。
一时间,罪恶感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感叹,盛岚晴,你真不是个好人啊。
“我四处看看。”
“好。”
小洋楼其实不大,比起A市的洋楼别墅就小了不止一点。
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客厅厨房洗手间,还有两间堆放杂物的空房间。第二层则是卧室、书房。
盛岚晴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自己’的卧室。
一推门,家具什么都被遮尘罩封存完好。
房间的色调整体偏暖色,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两个单人沙发,一张桌子,往外看还有一个隔断的小阳台。
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完了,几乎也找不到什么记忆存在过的痕迹。
“程嘉,三楼是什么?”
“是一个小阁楼,”程嘉想了想说,“我没去过。我来这里的时候,阁楼好像就没有使用了。”
“要去看看吗?”盛岚晴兴致勃勃。
程嘉:“……”
也不是不能去。
鉴于洋楼的屋顶是尖顶样式,本来可以使用的就只有两层。第三层和程嘉说的一样,是一个小阁楼。
原本只是作为堆放杂物的阁楼,但盛岚晴的直觉却让她要去看一看。
走过狭窄的楼梯,终于到了。
推开门的瞬间,灰尘扬了过来,呛得两人同时咳出了声。
互相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今天回去,得洗澡啊。
一间不大的狭窄的阁楼,只有一扇小窗透着光亮。
这里的确是杂物间,放置的东西却令两个人都顿在原地。
墙上挂着很多画。
每一幅都被裱了起来,如今已经落满了灰尘。
画里斑驳的颜料,抽象的曲线,这种艺术足以让盛岚晴眼前一亮。但它们似乎又不算特别成熟,从画里能够感觉到,那稚嫩的手笔,连涂色的手法也算不上老练。
就好像……小朋友沉静在自己想象力的,天马行空的画作。
天资卓绝。
类似的画有很多。
一幅一幅,直到它们都渐渐变得成熟,然后戛然而止。
“这些裱画的画框……是我和你一起去买的。”程嘉
不会欣赏这些画,甚至有一些图形看了她还会觉得怪异,但画框她认得。
盛岚晴偏头,听她说。
“你不太认得这里的路,但是你说你想买画框,我就带你去了集市。”程嘉仔细回想,“但是你买了很多,你说是用来裱你自己的画,我也就没太在意。”
盛岚晴伸手,轻轻地抚摸画上的痕迹,良久,她问:“程嘉,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嘉一怔。
……什么样的人?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阳光,温柔,活泼,健谈,聪明……”程嘉简单地说了几个词,脸微微红道。
盛岚晴诧异地回头。
程嘉的脸更红了。在她眼里,盛岚晴当然是最好的。
“不是,我是说,十年前你刚认识的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她自己的脾性她知道,她问的是‘原主’。
程嘉一愣,“十年前?”
“对。”
“十年前,你就是这样的。”程嘉提了提声音,语气不容置喙:“别人眼里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认识你时,你就是这样的。”
如果她不外向,初见的时候就不会对低着头欲走的自己露出笑容,那时候性格仍有些沉默敏感的自己也绝不可能打上招呼。
如果她不够健谈,她们不会变成朋友。
比她大不了两岁的小姐姐,是程嘉十六年来,见过最明媚的人。也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总是待在暗处的程嘉,才会瞬间就被那抹光亮吸引。
“那就不对。”盛岚晴直接否定。
“什么不对?”程嘉不解。
盛岚晴再次摸了摸画框里的画,“那这些画,就不是‘我’画的。”
她身为设计师,画画也是她的专业。品鉴画作也是专业的一部分。‘画’能够透露画手的思想,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画则是心灵的呈现。
“程嘉,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我头上还包着纱布,你说那是为了反抗母亲私自填报了我的大学志愿,我从三楼跳下去摔的。”
程嘉心里一紧,“嗯。”
“这件事后来是谁告诉你的?”
“是老师。”程嘉顿住,“但……老师没必要骗我。”
“是没必要骗你。”盛岚晴道,“是真是假,只要去查,总能查到的。从三楼跳下去,这件事就算没有登报,在邻里间也不可能是秘密。”
“那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从三楼跳下去?”盛岚晴问她。
程嘉的脸色越发地白。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如果不是被逼疯了,她怎么可能会从三楼跳下去。三楼,不高不矮,但跳下去也得做好残疾的准备,一个不好,说不定连性命都没有了。
可这样一个女孩……
怎么会是她遇见的,外向又温柔的小姐姐,怎么会是她记忆里的盛岚晴?
那一瞬间,程嘉感觉大脑也跟着窒息了。
“有没有可能,是双重人格……?你也跟我说过,这些画框是用来裱你自己的画的。”程嘉试图冷静地分析。科学上不也有这种解释吗?人的抗压能力是有限的,有时候为了保护主人格,就会诞生新的人格。
可盛岚晴一句话,就打消了程嘉的所有臆测,“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么多年,你看过那个主人格出来吗?”
程嘉后退一步。
没有。
这些年,她所认识的盛岚晴,就一直是她所知道的盛岚晴。当年老师告诉她盛岚晴曾经从三楼跳下去时距离她和盛岚晴的初见已经过去有几年了,尤其这件事还让她一度陷入了自责的情绪,觉得自己是帮凶。反而忽略了这些不对劲。
假设真的有主副人格,为什么她又从来没见过另一个?她和盛岚晴认识近十年啊,哪怕盛岚晴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对劲,她也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她自诩了解盛岚晴,可直到今天为止,程嘉才惊觉,自己恐怕并不是很了解她的爱人。
“程嘉,冷静点。”盛岚晴直接抱住她。
她的拥抱一下子就拉扯回了程嘉的思绪,她定了定神,轻轻应了一声嗯。
拥抱的时间很久,驱散了那些不安,让程嘉重新恢复精神。
很久,连阁楼里扬起的灰尘都已经重新落地,程嘉才说到——
“……不管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我应该是没有遇到过你所说的‘主人格’。我从始至终遇见的,应该都是同一个你。”
同一个吗?
“你肯定吗?”盛岚晴问她,目光直视程嘉的瞳孔。
“肯定。”程嘉握住拳,笃定道。
从十六岁初见与她成为朋友,到上大学,变成她的学妹,到后来结婚……她可以肯定,她遇到的,都是同一个盛岚晴,强大且温柔的,就算失去了记忆的,也会让她觉得心跳加速的。
她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盛岚晴失语。
‘肯定’这两个字更像是一块叩门砖,直接敲响了某些盛岚晴始终没有打开的一扇门,始终没敢去想的一种可能——
穿书是假的,她就是‘原主’。
这段时间下来,她和原主几乎找不出什么不同点。
她喜欢设计,喜欢画画,原主也一样。
她喜欢吃的,原主也喜欢。她对实在没什么兴趣,原主也是。
最重要的一点是——
程嘉这个认识了‘盛岚晴’十年的人,也察觉不到她和原主任何的不同。
之前盛岚晴没敢去想这个可能,是因为她很笃定穿书这件事是真的,因为她拥有前世完整的记忆。
而现在,她更偏向地是另一种可能。
穿书是真的,认识程嘉的‘原主’是她,喜欢程嘉的‘原主’也是她。
但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盛岚晴看着那一幅幅曲线扭曲,色彩斑驳的画迹,陷入了沉默。
……
两人重新关上了阁楼的门。()
在小洋楼里并没有待太久,两人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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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离开时的心情,都说不上来的复杂。
盛岚晴仍不确定事情是否和她猜测的一样。没有记忆的她,找不到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所以她也不敢让自己太信……就姑且当做是一个可能性吧。
倒是程嘉,今天一整天的情绪大起又大落,看起来就恹恹的。
“睡一会?”盛岚晴摸摸她的头,自觉地将肩膀伸了过去。
程嘉点点头,靠在她肩头,却始终没有闭上眼。
盛岚晴看向车窗外,小洋楼已经被她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想,其实也不是没有方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这次,她得去一趟徐家了。
原主的记忆碎片1号,她势在必得。
……
原定的计划,在G市的旅程还有两天。两天之后,两人就要去下一站了。
晚上,盛岚晴就向程嘉提起了她想回A市参加徐家老头的寿宴这事。
程嘉当然是不同意的。
“为什么突然又要去参加?徐景山不是个好东西,他邀请你过去……能有什么好事。”程嘉本来是想再厉声一点的,可她今天真的累了,躺在床上也只想蜷缩起来。
盛岚晴:“他能怎么我?我带了保镖的。”
程嘉不知道怎么说,只耷拉着眼皮问她:“非去不可吗?”
“是的。”
“那我再找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全。”程嘉抬了抬眼皮,“不许拒绝。”
盛岚晴点点头:“好。”
程嘉缩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说:“盛岚晴。”
“嗯?”
“今晚能不能抱着我睡。”她的声音很小,闷在被子里。
盛岚晴滞了一会儿,说:“好。”
于是她伸手,很轻松地把程嘉捞进怀里。她睡在自己怀里,微卷的头发向乌黑的绸,散落在她手里,勾在她指尖。
忽地,盛岚晴想到什么,她轻声问道:“程嘉,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Q市?”
她想,也许车祸这件事,程嘉知道的比她会多一些。
可许久,盛岚晴也没听到回应。
她低下头,程嘉已经埋在自己胸前睡着了。
盛岚晴顿时收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
她突然有点希望那个猜测是真的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把人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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