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按着额角在衣帽间里转了一圈。
最终在角落柜子里,发现了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沉水沉香盒子,盒盖还是半扣着的,里面本来该放着她之前用来装的人鱼珍珠眼泪,现在却都是柜面里不翼而飞的其他首饰。
钻石手表,品牌经典款的宝石蛇项链手链,本该被陈列在宽敞透亮的专柜里闪闪发光,现在却委委屈屈地被随便挤在小木盒里。
司徒锦:“……”
罪魁祸首都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身份。
无奈到极致,她反而在屋里很轻地笑了声。
本来还想要出去将捣乱的家伙叫过来,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这样,但想到那条鱼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的样子,她只能再揉揉自己的额角。
然后对着满屋的珍珠首饰思考,她究竟想做什么?
几分钟后。
晨跑的司徒大小姐手腕上多了一条粉色珍珠手链,与她往日只戴护腕和运动手环的简约风格极其不同。
跑步的时候,她会经过自家的小花园。
小花园鲜花栽种在一面玻璃墙外,玻璃对着地下一层的泳池区域,不光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冰蓝一片,也能从里面抬头看到地上的漂亮郁金香花球,以及金色的晨曦。
她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时,也落入一双专注凝视的深蓝色眼睛里。
……
司徒锦今天改了晨跑的路线。
特意选了一条反复环绕经过自己家的路径,而不像往日那般,绕远一些经过外面的树林,呼吸清晨草木的芬芳。
也因此,她的晨跑时间比平日短了一半。
然后她径自从外面的近路,拉开通往泳池的门,果然就看到那条人鱼如往常一般,趴在离自己最近的水池边。
好像保持这个姿势等了她很久。
她额间有一层很薄的汗,并不选择在这时靠近凉水,只对她伸出自己戴着珍珠手链的那只手,“早安,今天想要上来吗?”
银发人鱼尾巴动了动,将泳池水面摇晃出一层雪白的沫。
司徒锦眼中浮现笑意。
感觉像是看到一只在水里使劲摆尾巴的大狗子,尾巴估计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她耐心地等了会儿,倏然又收回了手,作势要转身离开,“忘了你好像还没学会变成人,那我先上去洗澡换衣服吃早餐,然后再下来看你——”
刚转过身,她就听见身后“咚”地一声响。
水面上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
随后,一道重量飞到她后背上,将司徒锦压得膝盖向前弯了弯,整个人差点往前摔倒。
还是从后方伸过来的、抱住她脖颈的微凉手臂将她稍微拉了拉,然而这样一来,就像是她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之前在池子里的时候,司徒锦曾经观察过,这条人鱼带上尾巴的长度,应该有近两米,如今她并未回头,却也能感觉到抱住自己的身影,气息将自己完全笼
罩。
应该还是比她要高一些。
司徒锦如此想着,感觉到对方如池水般冷的发落在自己颈间,同样凉的声息幽幽凑近,莫名有种被冷血蛇类吐着信子靠近的悚然感。
然后她就听见了落在耳边的声音:
“表现好,摸摸我。”
司徒锦:“?”
她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这条人鱼,要是她愿意接受花鱼的帮助,跟他学习一些【寄生种】的必备常识和人类社会生存准则,能够学会上岸正常行走,就可以一直摸摸她脑袋。
被过于高大的怪物气息笼罩的危险错觉陡然消散。
她现在就像是被一只大型犬给扒住,讨要骨头作为奖励。
于是神色又变回了往日的那副无奈,“你先松开我。”
-
转过身的时候。
司徒锦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人鱼一直生活在池子里,银色长发又像海藻一样浓密漂亮,始终垂落身前,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桩最完美的艺术品。
然而。
尾巴变成长腿,上岸之后,站在明媚的日光下,完全与人类相同的身形和体态,将那股妖异的美压下,就会让人明显地将目光放在她光.裸的皮肤上。
司徒锦乍然瞥了眼神色很坦然,站在面前任由自己打量的小姑娘,条件反射地挪开了视线,不去看她此刻过于明显的身形曲线,转头去看泳池边放浴袍的方向。
随后同她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好在人鱼变成人类之后,身高看起来只有一米七左右,和她差不多,令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银发女人歪了下脑袋,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远处挂着的浴袍,然后又把目光放回她身上。
装作没听懂,站着不动。
深蓝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执着的期待。
没有被奖励完上一件事,她才不做下一件。
司徒锦:“……”
她扬了下眉头,放在身侧的手才刚刚抬起来,本来笔直站着的人儿就忽然朝她的方向倾身,低下脑袋主动来够她的手掌。
动作的时候,不再如同泳池里能够自由控制水的银色长发随着重量微微挪开,与她曼妙的胴.体分离,像是晶莹的流苏,肆无忌惮地展露胸与腰的弧度。
司徒锦转开脑袋的弧度越发明显。
直到最后没忍住,掌心用力揉了揉那发质特别的脑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抬手抓住对方肩膀,将人扭转过去,推着她往前走,“好了,去穿衣服!”
……
穿上衣服的大狗也依然不太规矩。
不知道是嫌弃这浴袍布料不够柔软,还是不习惯它贴着自己的皮肤,跟着司徒锦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还要时不时地动一动,导致本来就只有腰带系着,没有任何纽扣固定的衣袍被蹭着蹭着就滑落。
袒露出她大片肩膀。
并且眼看着就要变成
深v(),再从中间慢慢敞开更多。
司徒锦本来在问她的名字?()?[(),是有喜欢的,还是重新起一个新的,此刻眼疾手快地拢住她的衣领,改而蹙起眉尖问,“是穿得不舒服吗?”
银发美人眨巴着眼睛看她凑近。
她身上每个毛孔释放出的温度,都很吸引自己。
于是一贯喜欢和本能对抗的她,此刻却欣然选择遵循心头想法,手脚并用地将人缠住,在司徒锦被她力道攀缠,跟着摔进她这张椅子里,确切地说,是摔进她怀里的时候。
她愉快地眯起眼睛。
然后用银色脑袋去蹭对方的面颊。
好像抱枕的司徒锦:“……”
明明是人类形态,但此刻肌肤贴着,她却能如此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冰冷体温透出的非人感,好在现在有衣服相隔,她掌心撑在椅子扶手上,对着肆无忌惮抱住自己的家伙说道:
“松开。”
一手勉强撑着椅子,另一手抬起,将银发女人的面颊捏住,司徒锦近距离凝视她的深蓝色眼眸:“忘记教你最重要的事情了。”
“——以后想做什么事情,必须先开口,经过我同意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明白吗?”
她松开捏着对方面颊的手,让手腕上的粉色珍珠手链在对方的眼底晃动。
“就像这个,想要我戴,可以直接说,不准在我衣帽间里捣乱做坏事。”
“衣服穿得不舒服,想要换掉脱掉也行,但是要说出理由。”
“还有现在,想靠近我,也要经过我的允许,我点头才可以,明白吗?”
她耐心地,一条一条地纠正对方任性的行为,仿佛在重新将人类社会的礼仪一点点重新烙回对方的记忆中。
人鱼深蓝色的眼睛里冒出懵懂恍然的光。
等到她起身,从怀里退出去之后,立刻重新敞开怀抱,迫不及待地学着问,“抱抱?”
司徒锦从善如流地拒绝了她,“不要。”
她指了指身上始终没换的衣服,“我要去洗澡,而且我还没吃早餐。”
人鱼眼睛里登时流露出懊恼和失望。
好像在说早知道就不学这种礼貌了。
-
司徒锦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差点被门口守着的人绊到。
哪怕很不喜欢那件浴袍,银发人鱼还是努力将它紧紧系着,此刻手里不知抢了谁要送的早餐盘子,捧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早餐!”
“……谢谢。”
大小姐愣了下才接过来,还在思考她这又是在模仿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她的下一句,“抱抱?”
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早餐也接过去准备吃了——
可以抱抱了吧?
司徒锦有些纳闷她怎么忽然迷恋这种靠近自己的行为,一手拿着早餐盘子,另一手去摸她的面颊,“是喜欢暖和的感觉吗?要不我让人在地下那层开暖气?”
“还是给你把水温调热点
() ?()”
人鱼歪着脑袋,也不回答她的话。
只是固执地想要靠近她。
司徒锦只好当她是嫌弃池水太冷,毕竟现在也没有任何研究资料能够教人怎么养人鱼,更不必提面前这种从前是人,后来记忆丢失、变成人鱼的【寄生种】。
嘶。
真难养。
她这样想着,一面吩咐管家去搜集关于热带鱼生活水温及环境的资料,顺便让他试着将地下的温度调高点,一面对执着靠近自己的人鱼颔首,抱吧。?()_[(()”
结果最后变成将对方当椅子坐垫和靠背,完全是坐在另一个人身上吃早餐,顺便继续自己先前看的商业分析案例和读书笔记。
时不时还得被拉过去一只手,被迫抚摸那颗发质独特的脑袋,一时间司徒锦竟然难以分辨她和对方究竟哪个更像工具人。
看着被当成坐垫,被像宠物一样抚摸脑袋还愉快眯起深蓝色眼痛的人,司徒锦沉默片刻,决定给最近的书单加上一些心理学的内容。
如此想着。
她把几个刚列好的名字纸条递过去,“选一个,当你的名字,以后想改也可以,不过是为了方便称呼用的。”
其中有几个名字都和她原本的名字很接近。
在看见人鱼随手打算直接摸最上面那张递过来的时候,司徒锦声音重了些,带着敕令的意味:“好好选。”
人鱼顿了顿。
慢吞吞地打开纸,看完上面的汉字,最终把其中一张递给她。
‘玄烛’
完全避开了原本的名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司徒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吧,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玄烛。”
是月亮的别称。
也不错,起码很符合她的外形和这清辉般的发色。
……
当晚。
司徒锦结束今天的居家学习,想要休息睡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你还不回去吗?”
她纳闷地看着玄烛。
下午的时候花鱼本来还打算过来一趟,但是听了司徒锦说她已经学会了变成人类模样,而且理解能力、沟通能力都还算正常之后,就表示没什么可以教她的了,不过有把那份关于其他【寄生种】的陆地生活笔记发过来,让这条人鱼自学。
司徒锦晚上还是和她一起各看各的书,听见她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也不知道她究竟看没看进去几个字。
反正。
之前那份资料上显示的这位小朋友的学习成绩……本身就不太妙的样子。
而今。
她看着整日都待在自己房间,连入夜也没有打算回到楼下池子里的人鱼,有些担心她离开水一直待在自己屋里对身体不好。
但玄烛好像并不这么想,闻见她从浴室出来之后身上带着的沐浴露味道,深色眼睛晚上也俨如黑夜,像是陷入沉眠的海,带着一点让人看不透的神秘魔力。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司徒锦,待发现对方行走的方向不再是自己所在的桌椅区,而是更为柔软的床铺,便出声道:
“留下?”
司徒锦反应了会儿,“你要留下?你不喜欢待在水池里了?那我让管家给你准备一个房间,要不要带你出去看看,给你挑个你喜欢的屋子?”
玄烛坐在椅子上没动。
视线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床,然后眼睛里慢慢流露出期待。
完全看懂她暗示的司徒锦:“……”
她很平静地回答,“我不习惯和别人睡。”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人一个屋,以前读书时基本没有和舒窈还有林静姝在外面留宿过,因为有舒窈这个听话回家的乖宝宝在,所以她们晚上都是各回各家。
后来谈恋爱的时期,也多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那些地方安全性总比不上国内,司徒锦也没兴趣大张旗鼓地请保镖,就更没有和人一起睡的兴趣。
-
“别人?”
玄烛缓慢地重复了这个词。
就在司徒锦以为自己拒绝得够明显的时候,却见玄烛抬起手指,指了指她那张漂亮妖异的脸蛋,表情无辜地纠正道:“别鱼。”
她不是别人。
是别鱼。
是鱼的话就可以一起睡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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