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城城郊,天际破开的裂口大量的雾气往外泄出,笼罩在山林间的雾被无形的风吹着,源自虚妄山林秘境里的震荡席卷开来,处于天元城城郊四周的众势力修士先是看到雾气不受控地外泄,城郊的上空那先前成型的蜃楼天元城竟然在一点点崩塌,灵气往外席卷,狂风一下吹倒了周遭山林中的树木。
宿家人惊愕地看着上空,幻象的瓦解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们急忙看向脸色阴沉的宿家家主,而宿家家主宿沧却怒然看向了一边还撑着的神水镜。
神水镜中展露着修士们的生机,而随着幻象雾气的消失,神水镜似乎有更明显的东西显现出来。
在层层坍塌中,摇摇欲坠的宿家别院阁楼,蜃楼之内的宿家禁地以更快的速度在神水镜中崩毁,千钧一发间灵舟骤起,有两个人身影似乎从阁楼前跃起,周围众多势力的修士不禁看向那两个身影。
宿沧不由自主地往前,看向神水镜中宿惊岚的住所。
目光更是紧紧地锁定了两个修士……是谁,谁从宿惊岚的阁楼出来了!?
“家主!”宿家长老喊道。
宿沧不得不退后,“去虚妄山林入口,看着是谁活着出来!”
“什么情况!?”
“虚妄山林正在坍塌!”
“雾气正在往外泄露!”
阵师盟掌事手中还捏着那纸来自散修盟盟主的信件,纸上静待两个字再迎合眼前的景况,他心中顿然一紧:“里面阵破了!所有人抵御!!!不能让雾气冲向天元城!”
四周的修士纷纷动了起来,雾气与风缠绕在一起,高处的蜃楼坍塌而进,混乱之中有一艘巨大的灵舟从那高空蜃楼最大的风口中冲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艘灵舟,那是宿家的灵舟!
只是刹那,在灵舟从高空蜃楼冲出来的瞬间,身后的无数幻象裂缝开始聚拢,像是被另外的操纵者操控着,将寸寸的幻象回笼缝合,宛若塌裂的天际正在缝合消失。
“不对!所有人快往后退!”阵师盟掌事喊出已经晚了。
巨大的冲击力在天际豁口缝合之际倾泄而出,撞在高空的灵舟以及周围的修士,灵舟以不可控的冲击力栽入天元城的城郊,灵舟上的防御阵法被冲破,处于其中的修士被风荡起,摔入了天元城城郊各处。
宿聿栽落入林间的时候,身体内后遗的痛感密密麻麻地涌起,先是强撑阴气引起的经脉碎裂,再是丹田之中无法压制的森冷之感,眼前的幻象已然全部退去,能见人间的眼睛重归虚无,过度使用的灵眼酸涩难睁,识海中更是震荡未止的疼痛。
他根本无暇顾及强吞小灵脉的万恶渊情况如何,丹田中的痛苦接连着正中间的灵眼,识海在刺激与疼痛之中,在这样的痛苦当中,他竟然能感觉到灵眼图腾正在轮转着,有些东西似乎顺着灵眼,逐渐地冲入他识海之中。
于是,他看到宿家的别院。
‘二少爷,大小
姐在秘境中出了事……’
‘这孩子是?’
‘大小姐的孩子,出生不过三月,大小姐没告诉任何人。’
‘大小姐特意嘱咐我等,若她出事,一定要将这孩子交予您。’
冰冷的雨天,寂静的夜晚,宿聿看到的是屋内摇曳的烛火。
他稍稍低头,就看到襁褓中的孩子被一个披着黑衣的修士抱着,修士浑身都是伤,雨水侵蚀着他的伤口,而在修士面前站着的中年男人面色沉俊,不似宿惊岚那边惊艳张扬,他的容貌要更肃然一些,只是眉眼间隐隐的相似。他看到那个被称为‘二少爷’的男人从修士的手中抱过孩子,眼中毫无情绪。
宿聿飘在孩子的身后,见到这一幕,自出生起沉寂的记忆似乎渐渐复苏。
他想起来了,在他尚且弱小的时候,宿惊岚出事,是宿惊岚的下属千里迢迢地将他送至宿家人手中。
幼年时他仅仅见过宿惊岚几面,而后再也没有见到宿惊岚。
等他回到宿家的时候,宿家已经不是宿惊岚所在的宿家,而是被血洗过一遍的宿家。
无数的记忆在触碰到这一缺口时像是层层涌来,连同从不见神明阵灵中抽出来的东西汇集在一起,像是组成更深层的记忆,断断续续地组成他的幼时记忆。
送他来宿家的修士再也没出现过,他被丢进了宿家城西的别院里,看守他的是几个哑巴老婆子,四周再无熟悉的身影,渐渐长大几岁,老婆子发现他是个瞎子,宿家的修士测灵测出他是魂魄残缺的孩子,于是他从一个需要被层层看管的环境中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他是废物这件事,对于那时的宿家来说,像是一件如释重负的好事。
然后,他第一次走出宿惊岚的小院,遭受旁人的嘲笑与冷眼。
彼时他飘在小孩身躯的后面,光怪陆离的记忆似乎寻到源头,他忽然想起来,其他人所以为的魂魄残缺,不过是他生而主魂强大,主魂无法入主孱弱的幼儿身躯,只能如同背后灵,看着身躯的懦弱与愚钝,看着小孩饱受冷眼与欺辱……
直至他从南坞山的悬崖之上,被人推落。
思及此处,丹田中的灵眼图腾像是被什么东西再次激发,宿聿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黑血,匍匐在地的身躯颤动着,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移动他,略有霸道的灵力涌入他的丹田中,森冷的感觉得以缓解。
顾七身上沾了不少血,坠落山林之后他与少年距离相距不远,远远走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少年满身是血地倒在杂草丛中,远远地,那股腥重的血气摄人心魄地靠近他,布满禁制的面罩都挡不住那股诡异的血气。
靠近他之前,顾七封锁了身上七处关窍,才勉强不受此血气的影响。
对方紧闭双眼,沾血的脸孔平凡如初,靠近时,他才看到少年浑身的伤口。
对方的伤口自行愈合的状况他是见过,连惊雷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都能快速愈合消失,而这才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受到如此重的伤,这些血来自他躯
体皮肤上裂开的痕,那些痕到处都是,似乎顺着对方的经脉寸寸裂开,顾七将他胸前的衣领撕开,看到源自丹田腹部的裂痕最为明显,一寸寸地爬至他的胸口,顺着脖颈,最后到他的侧脸耳后。
“万一,能听到我说话吗?”
谁的声音?墨兽?
不对,不是它的声音。
谁叫万一啊?
宿聿压在心头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抱着他的人似乎僵硬了片刻。
疲惫致使宿聿睁不开眼睛,丹田中的灵眼闭了起来,像是缓和下来……他的眼前昏暗一片,没有数多的气,重归虚无的寂寥,他这才想起来这人的声音是谁。
听到外界的声音,识海里的记忆才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源自丹田的疼痛,他想挣扎地坐起来,发现真没什么力气,果然还是在对付不见神明的时候强行调动太多的阴气了,这具筑基期的身体不崩大抵是丹田里灵眼跟墨灵珠维持下来的结果。
各处感官的回笼,宿聿察觉到此时他好像是躺在某个人怀中,他不习惯地想要驳开身边的人,沾满血的手抓在身侧的臂膀上,靠在他的身后的人更僵了,连着涌入宿聿的体内的霸道灵力断断续续。
“别动了。”声音冷冷,却带着一种熟悉感。
宿聿回过神来,“顾七?”
宿聿放弃移动,没有灵眼的窥探,他分不清周围的情况。
他试图从他人身上起来,胡乱抓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摸到了对方温热的手腕。
顾七的手上有伤口,对方的血碰到的伤口的瞬间,他压制住的关窍差点没控住。
血似乎与他体内的妖血碰合,他立刻压下识海中涌起的强烈念头,“别动了。”
宿聿挣扎的力气停住,他忽然想到什么,抬手嗅了嗅,闻到了自己满身的血气。
他问:“你不是喜欢这些?”
顾七:“不喜欢。”
狗鼻子还这么嘴硬,喜欢血直言便是,明明对血的反应如此激烈,还特意避之不及。
宿聿想到了闲暇时齐六与张富贵的碎语,似乎将这种修士说是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他心里没有这种正人君子的看法,若是他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必然是要想方设法去得到。
顾七看着他,“既然好了,自己起来。”
宿聿道:“没力气。”
他确实没力气,若不是周围情况不明,他困倦得想要睡上一觉。
识海中的墨兽没有回应他,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还不便松懈。
忽然之间,林中似乎有声音匆匆袭来,宿聿顿然警惕,耳朵稍动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
“灵舟落在这边!”
“还有人,快来几个医修。”
守在虚妄山林之外的修士赶来,前不久他们看到秘境虚妄山林的幻境的坍塌,就看到这艘灵舟从其中冲了出来,大量的雾气外泄差点冲至天元城,诸多大能修士齐力阻止才勉强没让雾气冲进,但周围的雾气还
是影响他们寻人,在残留的雾气中找了半天,才找到自灵舟中掉落下来的修士。
宿聿听到修士的声音,第一时间注意到就是身周的血。
麻烦了,这里应该没有嗅觉灵敏的妖兽吧?
他只是这般想,远处便有一只妖兽跑了过来。
小人参体型缩小至人膝高大小,远远地带着齐衍几人跑过来,靠近宿聿的时候它纵身一跃本想跳到人的怀间,临至跟前的时候被一只手挡落摔到在地。
顾七抬手拦住妖兽。
宿聿感觉到一件带着对方气息的外衣盖在了身上,挡住了想不断往前拱的小人参。
齐衍看到周围的血迹,心中一紧,急忙呵止:“小人参,不许闹!”
齐六不敢在外界其他修士面前冒头,缩在齐衍跟小人参身后,“老大这是怎么了!”
齐衍注意到周遭其他修士的靠近,喊了一句小人参,小人参的体型变得巨大,一下挡在几人面前,“我已经用传音铃联系我哥了,他马上就到——”
而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有几股强劲的灵力靠近。
灵力的靠近带来强劲的风,周围的修士都被迷得睁不开眼,顾七却一把将外衣拉上,挡住了怀中人的眼睛。
远处的地方,宿家家主宿沧落在灵舟附近。
顾七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了过来。
在宿家家主的身边,此时正站着一个宿家长老,正是那位从虚妄山林秘境中逃出来的长老,只是此刻长老身上颇为狼藉,他似乎与宿家家主说了什么,宿家家主的眼睛一下往齐衍几人的方向看来。
与其说是在看齐衍,更像是在看被齐衍跟小人参挡住的顾七跟宿聿。
“父亲!”宿少主宿弈正欲喊住对方。
宿沧却几步走上前,想要靠近藏在妖兽后的人。
忽然之间,一个木傀儡挡在了宿家家主的面前,散修盟白使站在远处倾倒的灵舟之后,手中的傀儡丝不断外延,两具木傀走出,挡在宿家家主的必经之路上。
“宿家主,这么急?”白使看向宿沧:“不妨先解释解释唤魂铃一事?”
在白使的话出之后,宿沧偏头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从秘境中逃出来的修士已经渐渐聚集到了此处,所有人的身影中,不见另外两位宿家长老的身影。
想到先前神水镜上消失的两个生机,宿沧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进去那么多修士,眼下都出来了,唯独宿家两位长老死于非命,不止如此,现在虚妄山林秘境幻象崩坏,他尝试去感应秘境,却发现虚妄山林秘境已经完全与他断开了联系。
损失了两个化神期修士,宿家与虚妄山林秘境的关系还彻底消失了。
宿沧脸上不显,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而周围逃出来的修士,已经等着与他发难,随着阵师盟副掌事的靠近,炼器盟以及玄羽庄的人都来了。东寰阵师、器师最多的阵师盟炼器盟,聚集四海散修的散修盟以及一山四门中的玄羽庄。
事情不该是如此,宿沧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闯入的第三重,“各位在说什么?”
“宿家主,你身边那位长老已经把该说的事都说了,天元城阵师一事,唤魂铃骗局,把我等聚集到此地,宿家主莫不是想把这一切都撇清干系?!”阵师盟副掌事道。
“唤魂铃,确实在秘境当中,各位莫说看不到。入秘境之前,我也与诸位说过风险与否,这秘境是我宿家的秘境,开秘境的是我,请求入内的是诸位,所有事情,皆是各自意愿,从未有过强迫。”宿沧镇静地说着,“至于天元城阵师,我与阵师交易也说过风险,至于满城风雨,我确实不知道诸位在说什么。”
“而现在,宿家有要事要处理。”宿沧看向被外衣挡住的宿聿,说道:“对面那位小友,可能拿了我宿家的东西。”
这时候,一个护卫顿然挡在了宿沧的面前。
无声无色的攻击落至宿沧面前时,宿沧不得已退后数步,定睛一看,发现是齐则身后的护卫。
齐家修士无声无息中靠近了此处,齐则的轮椅被人推着,他缓慢地抵达了齐衍身边。
“宿家主,你宿家丢了东西,你没有证据,反倒将矛头指向我齐家的贵客。”齐则说话不紧不慢,温润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深意,“你口口声声说这位少年拿了你的东西,口说无凭,可问问在场的诸位,这少年可否真拿了宿家之物。”
玄羽庄的长老最先不屑,“那破秘境中什么都没有,幻境一堆,你们宿家哪来的东西?”
宿沧面露怒意。
“各位,方才幻象倾倒之事,在座的各位应当都看到了吧。”
阵师盟副掌事出来说话,“这位小友修为尚浅,却在秘境将倾天元城时出手相助布阵,宿家主若要提及此时,那先得过我阵师盟这边。”
散修盟白使没动,木傀却俨然没退,代表了散修盟的态度。
其他未明情况的修士见状,纷纷看向那个修士。
天元城涉及到各大势力的利益,眼下一个年轻的阵修缓解了秘境幻象坍塌的灾难,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修士的实力不凡,眼下阵师盟与宿家的表面和平已经完全撕裂开来,就单单宿家算计各大势力这件事,各大势力还真不怕与宿家正面相碰。
少年藏于外衣之中,露出了一只无神的眼睛,那只眼睛平静自然,周围更是血迹。
唯独那只眼睛,明明没有任何波澜,却像是在平静地看着他的笑话。
顾七注意什么,低头再去看的时候,少年已经闭上眼睛。
呼吸平缓,只是沾血的颈侧,原先裂开的伤口似乎在缓慢地愈合着……顾七眸光稍怔,他看到少年额间垂落的发丝,落手时是触目惊心的白。
“宿家主,还有一事。”
“虚妄幻境中惨死的修士,好像还不止你说的那么简单。”
“还有金州镇一事,还请宿家主解释清楚。”
宿沧心中一紧,从那只眼睛中恍过神来。
不对,那人一定是知道什么,一定拿到过东西!
这时候,高处其他势力的修士落下,宿家于其中,再无优势。
宿沧无言以对,没有任何意义的辩驳意味着宿家只能吃下这个亏。
没有证据,秘境无法再次打开,知情的宿三长老已死,唤魂铃不见踪迹……总总所有,皆成了他无法解释的哑口无言,最重要的是,宿家算计这么久,在这场秘境从什么都没得到,现在还要承担来自各方势力的怒意!
是满盘皆输的败局。
-*
闭上眼睛睡觉的时间似乎过去很久。
没有灵眼的纷扰,没有其他的声音,他好像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至他听到了耳边不断摇晃的铃铛声,铃铛声变奏很快,叮铃叮铃,像是吵了无数遍,直直在他的耳边对着摇。
“镇山兽大人,这真的管用吗?”
“怎么不管用!你就死命摇着!!这可是唤魂铃!这小子睡了三天,再不把他摇醒,这魂都要跑没了!”
“要不问问齐六吧,他不是找来医修了吗?”
“喊他作甚,赶紧让他把殉葬品要回来,让他跟他少爷培养感情去!”
“我就闭关不到半月!他是怎么弄到这副模样的!他天元城有仇人吗?”
“风岭大人!淡定!”
“……”
宿聿是在吵闹的唤魂铃中清醒过来的,脑子还没适应过来,就是吵嚷的风铃声,他听到了张富贵跟墨兽的对话,期间还伴随着许久没听到声音的风岭,他才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环境中回忆过来。
哦,他好像去了宿家秘境一趟……拿了点东西。
状况的好转,他开始审视自己内里的情况,丹田里没有多大的变化,灵眼从之前停止轮转的状况下恢复了过来,图腾又往外扩张了不少,对此宿聿已经完全习惯了,每次他过度调用阴气之后,这来历不明的灵眼总会进一步扩张,扩张之后能看到的东西会变得更远。
他简单扫了一眼丹田周围,在灵眼图腾上多关注半会。
正欲去万恶渊看看情况,只是他看向镶嵌在图腾之中的墨灵珠时一下停住。
丹田之中,大量的精纯之气飘着,缓缓地从灵眼图腾上三颗珠子中飘出来。
原先单颗的墨灵珠,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三颗,接连在一起,全都镶嵌在图腾上。
什么情况?珠子一变三?
宿聿皱眉,神识一动进入了万恶渊里。
一到万恶渊内,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广阔的边界,那个最开始仅有一里地的万恶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扩张了数里,拓张开的地盘上到处都是人高的杂草,越长越高的阴树,还有各种各样他有点熟悉的草木灵植,似乎是不久前从虚妄山林秘境中薅出来的东西,现在全部已经在万恶渊里扎根生长,万恶渊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气。
灵植与阴植混着生长有种诡异的感觉,宿聿不禁神识具象落在其间。
这时候,吵了许久的墨
兽跟众鬼才反应过来,纷纷看向落在镇山碑附近的宿聿。
“摇醒了!”墨兽一下从镇山碑上跳下来。
宿聿正在看镇山碑。
镇山碑变大了一圈,它的底下还是当初从金州镇里拿来的小灵脉。
只是在这些之外,还有几块残余的碎片,是没有受到污染的灵脉碎片。
“这是什么?”宿聿问。
墨兽:“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你让那小鬼把灵脉往里搬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那灵脉碎了!在万恶渊里碎了!”
宿聿:“……”
墨兽话中带着委屈:“我的万恶渊从来没这么丑过!”
“还有那么多灵气!阴气比灵气还少!那么多灵气!!!”
张富贵看着四周草木生长旺盛的模样,原来这是丑吗?
宿聿看向许久没见的风岭,后者半天没说话:“你做的?”
风岭:“……”
风岭当时被炸的时候,想骂人的心都有了,他辛辛苦苦用了那么长时间布阵,好不容易快要把催生阵法补成了,结果万恶渊里一阵动荡,他从坐定中清醒过来,就看到漫天的灵气碎片砸落下来,砸在他的灵田里,砸在他的阵纹上……还未等他发怒,就已经被疾驰而来的张富贵拉去避难。
没然后了,醒过来后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当看到灵脉碎片扎在万恶渊各处时,他的脑子都嗡了一下,要知道小灵脉外面势力抢的头破血流,而现在他栖居的这个荒芜之地,每走数步就有一片碎片,贫瘠的土地被这些滋养之下狂乱生长……
然后他的催生阵法就失控了,万恶渊长成了这副模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风岭烦躁地挠头,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应该是灵脉扎进阵眼里了,过度催生了,我布阵的时候可没想过阵眼会被灵脉取代!”
张富贵:“那是什么意思?”
风岭:“……”
用灵脉当阵眼,碎片补充阵纹,放眼东寰各地势力,哪家的催生阵法这么奢侈!?
天麓山都没这么豪横!!!
墨兽见宿聿醒了,一直在哭丑,对万恶渊里长的灵植十分不满,哭丑的同时,路过一株灵植还要拔起来往口中塞,走了几步路,口里已经塞满了灵植灵果,唔唔地说着话。
宿聿想到进来的目的,问:“那三颗墨灵珠怎么回事?”
“精纯之气增长太多了!”墨兽呲牙:“万恶渊反哺你,你的身体又承受不住,多余的阴气就凝结起来,变成墨灵珠的虚影。”
听到墨兽这么说,宿聿细看,发现确实有两颗阴气要淡一些。
原来吞一个灵脉有这么多好处,连精纯之气都满得溢出了两颗,岂不是以后也能用上。
墨兽气愤着,又往口中塞了两个灵果:“你还想!”
“你就不怕爆体而亡吗!有你这样调动阴气的吗?”
“没调
动,打不过那个阵灵。()”
宿聿忽然发现,没看到不见神明:那个阵灵呢??()_[(()”
墨兽指着镇山碑外边,那里有一处萦绕在边界的雾气,与当时虚妄山林之中见到的幻象雾气很像,此时全部萦绕在万恶渊的周围,却没有入内。
墨兽在吃东西:“唔唔唔唔。”
张富贵解释:“那个阵灵刚进来的时候跟镇山兽大人打了一架,打架没打赢,被赶到外边去了……”
宿聿闻言诧异地看向墨兽,这元神都没凝成,还能打赢不见神明?
墨兽:“唔唔唔唔!”
张富贵道:“镇山兽大人说,就那毛没长齐的阵灵,它一爪三个。”
他说完往外面的雾气看去,“不过他好像自闭了。”
自闭过头了,喊也没应,就兀地在万恶渊的外边吐雾气。
别的鬼路过那边,都要被他问一句干嘛去……张富贵道:“好像真的在看门。”
宿聿皱眉:“打傻了?”
傻了他可不要,万恶渊里傻的已经够多了。
万恶渊里原先收拾的还算整洁,这灵脉砸进来一遭,直接把内里的格局全都打乱,风岭的阵法中已经胡乱生长,原先开垦的地也好像消失了,宿聿看着这一片杂乱地方,灵眼所及之地都是灵气阴气混杂,看了半天,他先自己看烦了。
原来嫌弃此地荒芜贫瘠,现在看到这些东西。
长过头也是废事……回头得让齐六带着鬼把东西理理。
只是在万恶渊里待了半会,宿聿就将神识收了回来,他摸了摸周围,应当是睡在比较舒适的环境里,他查看了身上的伤势,先是摸到了身上的绷带,似乎有人已经给他包扎过伤口。
宿聿扯开了手腕处一道,闻到药香味。
撕开绷带摸去,原先因为过度使用阴气崩裂的皮肤好像也好了,没有摸到伤口,指腹间留着的都是草药香。
睡了多久?
三天?伤势就已经好全了吗?
宿聿审视了下身周的状况,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既然醒了,外面有东西等你很久了。”墨兽忽然说道:“等了你两天了,你没醒,她就没进来,就一直待在屋顶。”
等他的东西……?
宿聿往外看去,费力地从床榻下来,外面似乎是深夜。
推开窗的时候带来了一股凉气。
庭院里,落叶纷纷。
幽深夜中,宿聿倚在窗边,看到屋外一缕若隐若现的鬼气。
小鬼不再是那身脏兮褴褛的衣着,她梳洗干净,露出一张清秀漂亮的脸。
而她的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葫芦。
“我来投奔你。”
“你那个奇怪鬼群,还收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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