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景丞昀让他心头一阵抽疼。
苏沁羽问：“你在哪儿？我过来？”
“不要了,”景丞昀蜷起身子说，“太晚了，景区小路很黑。”
“我是个男的，不怕黑。”
景丞昀又说：“围墙很高。”
苏沁羽：“……我还钓过威亚。”
电话那头安静了,苏沁羽问：“你在家吧？我过来？”
景丞昀沉吟一会儿,说好。
“我马上到,”苏沁羽拿起车钥匙出门，“你能起来吗？等会还要你给我开门。”
景丞昀说：“大门密码是178128。”
苏沁羽关门的手顿了一下。
走景区小路很顺利,心中急着某个人，连翻墙的身姿都特别矫健。
打开车门,罗万打来电话,苏沁羽犹豫几秒,接起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
罗万问：“小苏,群里的消息你看了吗？”
他们组合有一个微信群，群里分享平常的一些事，有一位退出娱乐圈的成员还时常晒娃。
从家里出门后就走得很快,微信提示音接二连三，他没来得及看。
苏沁羽发动车子：“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看。”
“现在就看吧，”罗万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赫哥平常不喝酒,他今天喝大了。”
苏沁羽：“？”
打开群聊,拨到上面的最新消息,是一则视频。
点开视频，视频里头男男女女，歌声、喧哗声混杂,镜头晃过后，终于看到赫邱。
他身前是一个玻璃杯，他一手拿着一瓶洋酒，往中间的玻璃杯中倒酒，然后没等其他人来敬酒，就蒙头喝下，身边人来劝酒，他也一口喝下。
这么喝混酒，不要命了！
车子启动，车载蓝牙连接上电话，苏沁羽说：“我看到了，你让他少喝点。”
罗万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喝酒吗？”
“为什么？”
“因为你。”
苏沁羽：“……”
“他喜欢你，喜欢六年多了。”
苏沁羽：“……”
“六年多啊，”罗万感叹，“你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罗哥，你喝多了！”
挂断电话，车子开向紫檀苑。
在大门锁按下178128，门开了，上到二楼，来到他跟前。
深秋的晚上
，苏沁羽身上带着寒。
“丞昀，你怎么样？”
景丞昀睁开眼：“苏老师……”
“嗯，是我。”
他动了动，撑起身子，苏沁羽将他扶坐在床头。
“吃药了吗？”
景丞昀摇摇头。
苏沁羽说：“我去给你拿。”
景丞昀勾住他的手：“我不想吃。”
即便他在床上，手指也跟他一样凉，苏沁羽将他的手团拢在掌心，搓了搓。
“你听话，我会放心一些。”
景丞昀看了他一会儿，放开手。
苏沁羽去给他拿药，顺便到厨房烧水。
看到洗碗池里的碗筷，他应该是吃了晚饭的，又没喝酒……有时心里上的苦楚确实会影响身体，进而造成身体上的疼痛。
等待水开的过程中，微信响起提示音，消息在屏幕上显示详情，苏沁羽一眼就看见了。
是另一个组合成员徐建发的信息：[@苏沁羽快点去安慰一下赫哥吧]
也许出于好奇又或者出于关心，他打开手机往上面滑了滑。
除了一连串问号和感叹号，苏沁羽越看越不对劲。
[徐建：！！！赫哥什么情况，怎么喝那么多酒？]
[文杰：赫哥不会表白失败了吧？]
[钱雨：六年多了，赫哥终于表白了？]
[罗万：没表白，但几乎没希望]
[徐建：什么意思？他有对象了？]
[钱雨：不会吧，他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啊]
[文杰：等等！难道网上跟那谁的消息是真的？？？]
[罗万：好像是真的]
[文杰：！！！罗万肯定是看见了才这么说的]
[钱雨：但是！好像就表示不确定，不确定就表示赫哥还有希望]
[罗万：可惜啊，他连表白都不敢]
[文杰：哎……好心疼赫哥]
[钱雨：心疼]
[徐建：心疼]
[徐建：@苏沁羽快点去安慰一下赫哥吧]
苏沁羽一点一点呆滞，他再反应迟钝，在罗万的提醒下，也知道他们说的人是谁。
群聊还在继续：
[钱雨：不如旁敲侧击一下吧，我都替他们急]
[徐建：还是不要吧，赫哥不喜欢这样]
[文杰：小苏不在吗？这么久都没冒出来关心一下赫哥]
[徐建：我打个电话给小苏吧，他这个人反应就是这么慢]
这种没指名道姓的话，他们好像都说惯了，而他一直没察
觉异样。
水壶发出水开的“咕噜”声。
苏沁羽回神，回复：[我看到了，我在忙]
意思就是他现在关心不了。
罗万看到这句话，牵起一边唇角。
也可以解读为间接拒绝。
有时候要断一个人的念头，得从念头本身着手。
发送完，苏沁羽就合上手机，端水送药给景丞昀。
景丞昀很抱歉：“总是要你这样照顾我。”
“没有的事，你别这样说。”
微信声音连着响了好几下，有点吵。
苏沁羽笑了下：“是群里在瞎聊，我设个消息免打扰。”
设置完，将手机放在一边。
“无聊吗？想看电视还是听音乐？”
景丞昀摇摇头。
“都不要？”苏沁羽问。
“不是，”景丞昀说，“你不用这样，我明天就会好。”他伸出手，指了指胃，又指了指心脏，“这两个地方都会好。”
苏沁羽看着他，帮他拨开额前碎发。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他就是那位英明干练的愿景集团一把手景丞昀，但不管谁，都有脆弱的时候。
“我不照顾你，你是让海王季大少还是让网瘾青年宿影帝来照顾你？”
景丞昀笑了下：“他们都没你靠谱。”
“就是啊，”苏沁羽将手机拿来打开，“上次发你试听那首曲子，我都录下来了，你听听看？”
“好。”
悠扬的曲子在耳边回荡，想起海边缠在一起的两只手，还有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胃部的难受也轻了一些。
一曲放完，苏沁羽收好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是回去，还是留下？
一方面担心景丞昀，一方面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留在这里过夜。
苏小心机以退为进说：“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走啦。”
他要起身，景丞昀捉住他的手臂，“这么晚，你过来一趟我已经很不放心了，现在还要回去，我更不放心。”
意料之中，苏沁羽垂头笑了笑，拿开景丞昀的手，径自去了卧室外。
景丞昀还没弄懂他的行为，边上属于苏沁羽的手机响了两下微信提示，他下意识地看过去，是罗万发来的信息，说赫邱喝醉了，一定要他去接才肯走。
胃部抽了抽，景丞昀皱了下眉。
六年多的队友情，去接他，只是一个很小的请求。他的性格，怎么不会答应？
上次用飞机追，这次用什么把他留住？
一条被子扔在床上，景丞昀才回过神，他怔了怔。
苏沁羽将枕头和被子放在床的另一侧，笑道：“那我今天只能跟你挤一挤了。”
景丞昀慢慢笑开，但随后，他又收敛笑容。
“苏老师，你有信息。”
苏沁羽拿起，只瞄了眼屏幕上的信息，就将手机合上。
他揣了手机往外走，景丞昀死死盯着他的后背。
想把人捞回来，困在家里，捆在床上，哪里都不准他去！
过了半分钟，苏沁羽举着牙刷过来问：“我上次……那条内裤呢？你帮我……洗的那条，在哪里？”
景丞昀颤了颤眸子，唇角一点一点牵起笑意。
他没走。
“衣帽间右边，上数下第二个抽屉。”
苏沁羽“哦”一声。
“还有我的睡衣，穿过的没穿过的都在那里。”
苏沁羽又“哦”一声。
赫邱已经喝红了眼，拿起酒瓶倒了倒没倒出来，问身边人：“酒呢？”
边上人拿来酒，罗万一把夺过：“赫哥你够了。”
“不关你事。”赫邱去夺罗万手中的酒，“我们公司聚餐，你来干嘛！”
“这两天你一直不对劲，我来看着你。”
酒没夺过来，赫邱坐在卡座上，冷着脸说：“不必。”
从他和金晶结婚那天，赫邱对他就一直这个态度，罗万也不恼，说：“你跟小苏认识六年多，他跟那位景丞昀才认识几个月，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赫邱不解地看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应该说，你是时候该打小苏的主意了，”罗万拿过赫邱的手机递给他，“你不说，就一直没机会，你说了，也许还有机会。”
苏沁羽洗好澡，吹好头发，然后……就应该钻到床上。
他其实有些忐忑，以前没有说破那一层关系，即便有些尴尬，笑笑也就过去了，但现在……
来到卧室，拿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你还没睡呀？”
景丞昀“嗯”一声：“等你。”
“该睡觉了。”说
完，他马上钻进被窝里。
景丞昀的床很大，但苏沁羽觉得挤，周身挤满了属于景丞昀的味道。
他背对着景丞昀侧身睡，问他：“胃好受些了吗？”
景丞昀不说话，“嘶”一声。
苏沁羽着急转身，挪过身去，隔着被子帮他揉肚子。
景丞昀的衣服比苏沁羽大上一个号，睡衣的领口又大，苏沁羽一动，处在下方的睡衣领口迅速耷拉到肩头，但当事人没意识到，问他：“这样揉，会不会好受些？”
景丞昀盯着领口处的一大片雪白，滚了滚喉结。
他没说话，苏沁羽又问：“会不会好些？”
抬头，对上景丞昀的一双眼，那双眼毫不避讳地看他的肩头。
苏沁羽扯扯衣领，但睡衣的大领口没让他成功。
“苏老师，我真的会对你干坏事的。”
苏沁羽不怕：“好像现在，你才是弱的那一个。”
正说着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声音很吵，苏沁羽去拿手机，看到来电人，愣了愣。
景丞昀看见了，是赫邱。
同时也看见了他的迟疑。
苏沁羽掐断电话，将手机关机，然后躺下，依旧帮景丞昀揉肚子。
“不接吗？”景丞昀问。
“不接。”
卧室安静两秒，景丞昀接着说：“他好像喜欢你。”
“我知道。”顿了顿，苏沁羽补充，“今天才知道。”
景丞昀说话很轻：“他应该喜欢你很久了。”
“嗯，大概有六年多了。”
赫邱喜欢他，他原以为会很震惊、不知所措、难以接受，但现在，他能很坦然地说出这件事，如同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苏老师，”景丞昀蜷起手指碰了碰他的头发，说，“万一他真有事……”
“会有什么事？”苏沁羽很认真地帮他揉肚子，“罗万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
头发很软，景丞昀有些留恋地收回手：“是不是因为我你才不接电话？其实没事，一个电话而……”
一句话没说完，腹部的力道消失，肩膀被轻轻压了一下，紧接着，两瓣柔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
话被堵在嘴里，景丞昀身子都僵了。
苏沁羽也愣了，回过神来继续帮他按揉腹部：“这个力道，还行吗？”
虽
然装作没事，但很明显能感知，他的脸烫了起来。
嘴角酥酥麻麻，腹部也酥酥麻麻，景丞昀呼吸杂乱：“还……行。”
苏沁羽不敢抬眼看他，只觉得景丞昀一直在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被景丞昀捉住。
“可以了，睡觉吧。”
苏沁羽乖乖躺下，俩人对面对躺着。
他往上一点，就能对上景丞昀的视线。
“看够了没有啊？”他轻声说。
景丞昀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没够，怎么都看不够。”
面上被看得发烫，苏沁羽关掉卧室灯，只留床头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然后侧身背对着景丞昀。
昏暗中，他闭着眼，能感觉到景丞昀在靠近，一点一点的，很小心翼翼。
苏沁羽的心噗通噗通跳着，但他没动。
终于，景丞昀整个人靠近，将手搭在他的腰上，然后大手一捞，将他连人带被捞进怀里。
苏沁羽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颈间全是景丞昀喷洒出来的气息，痒痒的，麻麻的，又有些热。
景丞昀就这样抱着，没进一步动作。
良久，苏沁羽动了动身子：“你胃不疼了？”
景丞昀说：“好像不疼了。”
苏沁羽：“……好像？”
“嗯，”景丞昀顿了两秒，在他耳边沉声唤他，“苏老师。”
苏沁羽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嗯”一声。
景丞昀环着他腰的手臂紧了紧。
“我不干坏事，就这样抱着，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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