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韩大人此策妙则妙矣,恐怕……却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啊!”
敖湃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尽皆肃穆,而韩新本人却是不慌不忙,拱手请教而道。
“还望国相大人不吝赐教!”
敖湃见此情形,只是微微一笑,当即原地踱步而道。
“其实若真说起来,倒也不能怪韩大人坐朝空想,毕竟大乾秦国之真正底细……韩大人却是依旧被蒙在鼓中啊!”
手中本就执掌着大骊军国大事的国相敖湃,在帮助晋王衍篡位成功之后,更是顺理成章接受了东厂这等特务机构。
故而,手握大骊最强情报部门的他,自然知晓许多旁人不曾知晓的隐秘。
“诸位可知区区一介秦国……却有驻军几何?”
敖湃说着呵呵一笑,反倒是望向殿中众人,当场问询而道。
“这……怕是两三万上下吧?”
“即便以秦国之富……至多也超不过五万大军吧!”
“是啊,小小郡国而已,数万兵卒已然不可再多!”
一时之间,殿中众臣不由纷纷猜测而道。
他们闻听国相此言,心知秦国驻军必定远超寻常郡国,故而揣测之时,都已然有所放大。
但当他们得知真正答案之时,却是尽皆目瞪口呆,纷纷不敢置信!
“呵~,秦国驻军……已达二十余万!!”
当国相敖湃伸出两指,当堂公布这一讯息之时,满堂一片哗然!
“哗!”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满殿文武,包括兵部尚书韩新在内,却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毕竟小小的一郡之地,如何能拥有足足二十万大军在手?!
“这……国相怕不是在说笑吧?先莫说秦国是否养得起二十万大军,但区区小小郡国竟敢坐拥如此重兵……太极圣皇莫非不知?且又会如此纵容与他么?!”
韩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般望向敖湃。
“哈哈!你们却是有所不知,秦国可是大乾七大藩国之中……唯一不设驻军上限的郡国啊!”
敖湃闻听此言顿时哈哈大笑!
其实他在初次得知这一隐秘情报之时,内心中的震惊丝毫不弱于在场之人!
毕竟秦国不过一区区郡国而已,即便将练兵做的再如何隐秘,也不可能丝毫没有风声走漏。
既然大骊东厂的谍间都能够刺探到此等情报,敖湃可不信大乾的太极圣皇会是个瞎子聋子!
那么唯一且仅有的一种可能便是——太极圣皇早就知晓甚至于默认此事!
而后再得知原来早在数年之前,太极圣皇便因秦国地处边郡,常年征战不休,因此便特赦秦国,可不受驻军上限的约束。
直至此时,敖湃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秦国为何能有二十万大军存于国中。
甚至理论上来说,只要秦国有这个能力,哪怕是驻军百万却也是不受掣肘的。
“这……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韩新闻听此言,顿时备受打击般踉跄两步。
他实在想不明白,太极圣皇究竟是怎么想的,竟会特赦秦国不限驻军上限?
难道……他就不怕秦王造反么?!
“故而有此前提之下,韩大人所言速灭大乾之语,却是有些不切实际了啊……”
敖湃轻笑着连连摇首,但给出的反驳之语,却是令韩新顿时有些语塞。
毕竟他速灭大乾之策的核心,就是能够将虎牢关一战而下,继而鲸吞秦国,借助大运河水路之利东进西京,直逼大乾国都!
但目下先不说如何奇袭虎牢,却是走到第二步就很难走下去了。
单单是秦国那二十万大军,却何谈鲸吞秦国,又何谈速灭大乾呢?
故而,国相敖湃一言,便等于是判定了最终答案,否决了速灭大乾之策。
而目下之间,即便是满殿文武,也都以为国相大人言之有理,对于兵部尚书韩新所提之策,顿时便没有方才那般热衷了。
“不过韩大人所提之策虽有些脱离实际,然而单就战略层面来说……却是一语中的!”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在直言驳斥了韩新之策后,敖湃话锋一转,反倒是夸奖了韩新一句。
毕竟韩新乃是首位挺身而出,赞成出兵的内阁大臣!
即便所提之策未被采纳,却也不能完全打消了他的这股冲劲。
“我大骊欲要吞乾并行,一统九州!则务必要专精一国,发动灭国之战!切记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之中!否则……莫说是统御天下,甚至于有亡国之危啊!”
国相此言一出,顿令殿中重臣无不侧目,纷纷颔首以对。
毕竟即便在坐之人纷纷自誉大骊位天朝上国,即便是九州文化中心的大行王朝,都自认为低了大骊王朝半等!
更何况是坐居边陲的大乾王朝,更是时常被鄙夷为野蛮之邦!
但自信归自信,大骊上下也十分清楚,大骊国力虽盛,却也并未达到足以以一敌二的程度!
故而,面对国相所言不出则已,出则灭国的灭国战略,殿中众人无不赞同至极!
“故而,此次出兵……”
敖湃言及至此,不禁自信一笑,缓缓拂须而道。
“本相心中已然早有对策!”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纷纷相视而望,旋即异口同声般齐声而道。
“愿闻国相奇策!”
瞬时之间,即便是天命圣皇也不禁期待般望向自己的亚父。
毕竟他虽与亚父商议决定出兵征战,但具体该如何实施……却还并未沟通。
“本相之策,却是仅仅四字而已!”
敖湃眼见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当即便斩钉截铁般肯定而道!
“那便是……连乾灭行!”
“这……”
此策一出,整个皇极殿中,霎时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旋即——骤然便哄哄嗡嗡的哗然起来!
“什么?连乾灭行?!”
“国相之意……欲先灭大行,而后灭大乾否?”
“连乾连乾……却又如何连之?”
一时之间,众多文物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却不知国相大人此策,究竟何意?
倒是韩新闻听此言之后,眉头紧皱,似乎是猜测到了什么……
“不错!正是连乾灭行!”
敖湃顿时一笑,面上罕见的露出几分得色。
“乾地穷困,偏又民风剽悍,若主攻大乾,必将苦战!且即便覆灭大乾,我大骊也必遭重创……难有余力再攻大行!”
眼见得殿中众人无不震撼于连乾灭行之策,敖湃更是胸有成竹般侃侃而道。
“更何况,大乾穷苦之地,比之大行富庶之所宛若天壤之别!以举国重创获之,岂非得不偿失乎?”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不由纷纷颔首。
毕竟大行之富,向来素有天下粮仓之美称!
而大乾之穷,更是九州皆知,在中原上国看来,这等边僻之地,却也就仅比蛮夷所居之地略有胜出。
毫无疑问,若仅从战利单方面来看的话……
主攻大行,却是要比主攻大乾获利更大!
“大乾大行,孰富孰贫自是无须赘述,然大乾岂能不知唇亡齿寒之理……坐视我大骊行此灭国之举呢?”
韩新微皱眉头,拱手反驳而道。
毕竟只要太极圣皇不蠢,都不可能坐视大骊灭行而至始至终,却都无动于衷!
“哈哈!大乾自不会作壁上观!故而本相才会在灭行之策中,又加上连乾之计!”
敖湃面对驳斥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呵呵笑而应道。
“哦?敢问国相大人,何为连乾之计?!”
韩新目光炯炯,紧接发问而道。
“呵呵……所谓连乾之计,便是与乾共享大行,坐而分食之!”
敖湃面容和煦,然其口中所言,却令人不寒而栗!
将大行坐而分食?
莫非在国相敖湃眼中,泱泱大行王朝,却不过如同盘中之餐一般,已然任其宰割!
“这……”
韩新闻言顿时一滞,似乎明白了敖湃真正之意。
但他却还是面露犹豫,不知大乾面对此等情形却是又会如何选择?
“可大乾……果真会与我大骊共分大行么?”
如此之问,却也是殿中一众大臣之问。
毕竟谁能保证大乾,就能够依照国相所设之计乖乖入瓮呢?
“哈哈哈哈!莫非普天之下,却还有舍弃到嘴肥肉之理么?”
敖湃闻言顿时放声大笑,却是对此丝毫并无担心。
“要知大乾军力虽盛,却苦居九州边陲……恐怕无一日不想入主中原,占据丰原沃野!”
敖湃缓缓踱步,稳操胜券般拂须而道。
“更何况,即便大乾不与我大骊坐而分行……却也决计会受此干扰,国中分作两派争吵不休,迟迟无法出兵援行!此计便可转为缓兵之计也!”
缓兵之计一出,韩新不由眼前一亮,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须知大行号称天下粮仓,国中大多为平原沃野,最适宜我大骊铁骑奔袭!定可战而速下!”
言及大骊铁骑之时,敖湃不由面露笑容,显示出一股强大自信。
“待我大骊举兵攻行之时,同时派遣特使入乾,与大乾商议分行之事!此事干系国运,兹事体大,大乾绝不敢轻而拒之!”
敖湃细细分析而道,显然在此之前早已有过缜密谋略。
“即便大行遣使连纵,请求大乾发兵,大乾也很难迅速做出决断!如此一来……便给了我大骊可趁之机!”
“若大乾犹豫之后,依然决定发兵救行呢?”
韩新想至此处,当场问询而道。
“发兵却又如何?莫非他大乾还能灭我社稷不成?”
敖湃闻听此言,不由失笑而道。
“这……”
韩新顿时一怔,迟疑片刻之后,这才开口而道。
“即使大乾发兵,我大骊也不会有灭国之危,只是……连乾灭行之计,岂非败矣?”
“哈哈哈哈哈!何谈败也?!”
谁知敖湃瞬时大笑,却是望向圣皇与满殿朝臣,哈哈笑着反问而道!
“即便大乾发兵,我大骊至多鸣金收兵而已!而此时我大骊铁骑在大行国境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早已不知攻下了大行多少疆土……莫非还能再给他们吐出来不成?”
眼见得一语既出,满殿皆怔,敖湃却更是自得般大笑而道。
“若果真至此,则我大骊占据大行近半疆域,自可再作打算!而这……却也不过是最坏的结果尔尔!”
言及至此,敖湃却是不屑一笑,当场断言而道!
“更何况,面对如此肥肉送至嘴前……试问穷困如大乾却又如何拒之?”
字里行间,却是对于大乾是否会出兵助行,并不如何看好。
毕竟助行拒骊,对于大乾来说当下并无多少好处。
而助骊吞行,却能够与大骊瓜分富得流油的大行王朝!
试问在此等诱惑面前,又能够有几位君主,做到淡然拒之呢?
“可若是大乾果真如国相大人所言,选择与我大骊共分大行……那么本就军力强盛的大乾王朝,岂不异于如虎添翼,将来却使我大骊反受其害啊!”
韩新谋而后动,却已然想到了若果真与大乾瓜分大行,则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哈哈哈哈哈!正是如此!大乾正是如你这般所想,才会按本相之意……乖乖出兵灭行啊!”
谁知此言一出,反倒似乎是正中敖湃下怀,当即便惹的他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
“大乾民风剽悍,武风盛行,若非世居边陲之地,恐怕早已入主中原大地!故而若假以时日,使大乾富强起来,则甚至于有机会与我大骊相互抗衡,乃至于不相上下!”
面对韩新质疑,敖湃不惊反喜,反倒是趁势娓娓而谈。
“故而,我大骊便将计就计……让乾人窃以为有机会问鼎中原,如此一来才会坐视灭行,转而选择与我大骊一同分行!”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尤其是天命圣皇,却是都不由面露隐忧。
不知国相既然知晓如此弊端,却为何会选择出此下策呢?
“但孰不知……如此,却正中本相之计!”
敖湃言罢呵呵一笑,却是再一次扫视全场,拂须而道。
“须知大行虽富,却亦有贫富之分!我大骊率先攻行,则必将尽取大行核心之地!而大乾仓促起兵,岂能与我大骊共分大行?最终不过是我大骊尽取泰半核心富庶之地,而大乾占得少数边角寻常之地尔尔!”
此言有理有据,顿时听的殿中之人无不面色一缓,随之连连颔首。
“除此之外,我大骊率先攻行,是欲吞乾并行!却又岂会与大乾和平相处,共谋发展?”
言及此处,敖湃轻蔑一笑,仿佛已然预示到了目光短浅的大乾,在大骊转而兵临城下之时,那副目瞪口呆的可笑嘴脸……
“故而战乱过后,即便是富庶之地亦需休养生息!而我大骊毫不停歇,猛攻大乾所占大行之地!丝毫不给大乾徐而富强之机!届时……”
敖湃骤然间一个停顿,却是意味深长般望了眼兵部尚书韩新,而后这才笑而补充而道。
“我大骊以九州泰半富庶之地,鏖战大乾贫困乏弱之地!岂无胜乎?岂可败哉?!”
而韩新此时此刻,却是呆愣当场,不知该如何驳斥为好。
敖湃见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再也不看韩新,转而望向圣皇陛下,拱手作揖而道。
“陛下!两国交战,看似对决军力,实则比拼国力!若果真大乾自取灭亡,与我大骊一同分行!则我大骊必胜!不出十年……”
敖湃望着面色愈加灿烂的天命圣皇,当即斩钉截铁般断语而道!
“我大骊必将吞乾并行!一统天下!!”
……
“夫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力之决,实乃国力之决!
自古军争之事,是以政谋之延也!
故用兵之法,阳谋为上,以正临奇,则不战自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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