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笙并不知道白锦余在这短短时间内想了什么,她只觉现在的老师看起来不像是正经的老师。
主要还是形象问题,首先他衬衫的衣扣就没扣好,敞开一大片,露出了结实紧致的胸膛,再往下一点还隐隐看见肌理分明的腹肌。
墨色的短发也没怎么打理,此时被风一吹,更凌乱了。
好像也喝了些酒,隔着不远距离她也能看清他眼镜后面的眉梢眼角都染了点红,目光微醺,略带迷离,颇有种张扬妖冶的感觉。
“我帮你教训它了。”
吐字清楚,说话声音清晰,喻笙不太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喝酒了。
她换了一下姿势,跪趴着,慢慢爬了过来。
到了白锦余的面前停下,抬脸回道:“谢谢老师。”
白锦余没说话,只是半耸拉着眼皮看她。
忽然,她跪坐起身,身子朝向他,小鼻头还努力嗅了嗅。
白锦余看她跟小狗似的,不知道在嗅些什么,不过皱起鼻子的模样倒是很可爱,他不禁扬了扬唇。
喻笙再靠近了一些,往他胸前嗅了嗅。
白锦余顺着她的目光,一低头,这会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形象欠佳,立即抬手去扣扣子。
等他扣好了,喻笙早已坐了下去,神色有些焉焉。
白锦余开口问:“怎么?”
喻笙摇了摇头,失落地回道:“我闻不到。”
闻什么?白锦余鼻子微动,直到嗅到身上的酒气,他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眉毛上挑,“你怎么猜到我喝了酒?”
猜中了?喻笙一扫方才的失落,又重新跪坐起身,想着用手指指人不好,像是小猫招手一般改成握拳往他的脸前招了招,“眼睛周围有点红红的,以前爸爸喝了酒就是你这个样子,不过这个量不多,喝过头了就是整张脸都红通通的。”
白锦余用指腹碰了碰他的眼圈,那里确实还挺热的。
他夸了她一句:“嗯,那你还真聪明。”
听到他的夸奖,喻笙先是牵动嘴角笑了笑,可没一会笑容便收了回来。
她转过了身,低头去看玻璃瓶内还透着生机的牡丹花。
抬起手指,想碰碰花骨朵,结果还是直接穿了过去。
这次她倒是没向之前那样,碰不到就收了手,反而手指一直在花骨朵边缘反复动了动。
不远的小胖纸人见了,正想迈开步子却被有所察觉的白锦余轻飘飘一个眼神倪了过来,它闷闷不乐地垂下了脑袋。
白锦余看着无论风多大,长发依然安静地垂在身后的喻笙,不禁伸手摩挲她柔软的发梢。
喻笙动作一顿,低着眉眼,眸中有不知名的暗光浮动。
白锦余犹豫了许久,倏地开口:“我可以让你触碰□□。”
这话一出,喻笙顿时转过头来,眼睛直直看着他。
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白锦余勾唇笑了笑,“想要吗?”
喻笙立即点了点头,怕他会觉她不够真诚,又开口补道:“想要。”
声音总算恢复了原来的清甜,白锦余微微颔首,“不过有期限,而且过程会比较疼,你能忍受吗?”
喻笙毫不犹豫,猛然点头:“我可以忍受!”
白锦余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轻松:“那你跟我进来吧。”
“好~”喻笙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走到书桌前,白锦余从抽屉取出研磨好的朱砂粉和墨笔。
朱砂属于极阳之物,鬼属阴,所以它有驱鬼辟邪的作用。
至此,喻笙早在他取出朱砂之前就退后了一大步,不敢近距离接近。
可是又想到自己确实很想碰阳间的任何物什,她强逼刻在骨子里的惧意,勇敢向前。
向前、后退、又向前,如此反复。
白锦余没去管喻笙,他先是调好了比例,然后将朱砂和墨汁混在一起,使其变成深红色,再用毛笔沾上,好了后才转身看向喻笙。
喻笙看他好了,肃着一张小脸,慢慢飘走了过来。
白锦余拿着笔,见她乖乖地站在他前面,仰起小脸,眼睛里写得全是信任,好似整个人任由他处理,也丝毫不会有怨言。
他现在突然觉得太听话,太容易信任人也不太好,容易吃亏。
“老师……我好了。”
白锦余回过神,应了一声。
正想俯下身子时,余光扫过书桌,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书桌,“你要不要坐高一点?”
喻笙听话的点头,虚坐上桌面,双手乖乖放在大腿上,依然仰着脸朝向白锦余。
白锦余走近她前边,微微俯下身,看着底下的这张脸,他忽然很想知道她哭红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上翘眼尾被红色染红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艳吗?可她神态却是纯的,看人的眼神就像是林间迷路的小鹿,懵懂又迷离。
每当她用这种眼神望来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收敛自己不好的一面,就算是说话也从未不正经过。
这般惹人怜爱,他说话声音也不敢大声,生怕惊着了她。
这次他开了首例,也是第一次为鬼魂做这种触物的法事。
要知道,鬼魂能接触阳间物品,除了本身是邪恶,力量又强大的鬼魂,还有歪门邪道的道士养小鬼需要派小鬼做任务时候会用到,再或者是正统道士的个别特殊情况。
像他现在...就是特殊情况。
“待会我会在你眉心上画一个符号,会很疼,你要忍忍。”
“好。”
白锦余怕她待会疼得乱动,伸出另外一只手,大手捏住她那猫尖似的下巴。
蘸了朱砂的毛笔越来越靠近,喻笙握紧了拳头,浓密的长睫毛也不停地颤抖着。
在笔尖落下那一刻,额上像是被汹汹的烈火燃烧一般,疼痛不已。
喻笙黛眉紧蹙,疼得想哭,可鬼魂是没有眼泪的,想哭也哭不出来,只好紧咬着下唇,缓解痛意。
白锦余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在她额上描了一个曼珠沙华。
随着咒语的起效,每描的每一寸地方都发出了金色的辉光。
一刻钟过后,白锦余收住了笔,视线往下。
他原先期待的眼睛,里头湿答答的,水光涟漪,秋露欲滴,很快聚集成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直流进了墨发里。
而上翘眼尾处染红一片,灿若红霞。
小巧的鼻头有些微红。
贝齿也依然咬着下嘴唇。
又美又艳,还惹人怜爱。
白锦余敛了敛深沉的黑眸,沉默地扔下了毛笔,然后用指腹细细为她擦脸上的眼泪。
他动作缓慢,感受着手下柔软细腻的肌肤。
只是她的脸很冰,就连泪水也是冰凉凉,凉得他比站在阳台吹风还凉快。
对于白锦余的举动,喻笙没有注意,她现在的心思全在额上,虽然老师已经不再描了,可额上还是很疼。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额上的痛意才彻底消失,这会她才放松紧绷的身体。
一放松也才知道,她现在是完完全全坐实了。
她伸手摸了摸底下的桌子,很想低头去看,可下巴还被白锦余捏着。
“老师,我摸到桌子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缀满了无数细碎的钻石,闪耀不已。
白锦余漆黑如夜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笑意,他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站直了身子,后退了一步。
喻笙低头看了看桌子,再是跳到了地上。
脚下那踏实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这么想着,原本快要收起的泪水,唰唰唰地直流。
忽然,她伸开双臂抱住了白锦余的腰。
“老师……”她声音梗咽,话里的未尽之意白锦余心中清楚,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老师,你真好。”喻笙在他胸口喃喃说道。
就当白锦余以为她还要说些感谢的话后,她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略感无言。
“老师,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她从他怀中抬起了脸。
白锦余鼻头动了动,“会很浓吗?”他的潜台词其实就是问会很臭吗?说实话他自己闻觉得倒是还好。
“不会。”喻笙说完没一会就退了出来。
白锦余:“……”
只见她再次仰脸真诚跟他道谢:“真的很感谢您!”
白锦余:“……”他最听不惯的‘您’又来了。
反映过来的喻笙,连忙开口补救:“你,是你。”
白锦余看着眼前因眉心描了曼珠沙华更显艳丽的脸,用指腹点了点她的眉间,说道:“眉间的颜色越变越浅,就表示触物能力越来越弱,期限没有明确的时间,大概是一周那样。”
“老师,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抬眼望来,弯唇浅笑,眉目艳丽,般般入画。
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跑出了阳台。
由于是背对着他,白锦余看不清她在做什么,不过从她今晚出现也能猜到,一定是去看那朵‘死而复生’的牡丹了。
正如他所想,他走到阳台时看到的正是她伸出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在风中微微摇曳的牡丹。
又看她摸了也不过瘾,还低头凑近去闻它的味道。
“香香的。”
白锦余下意识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现在想去洗澡了。
事实上,等他打了招呼去洗澡后,一出来,阳台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白胖纸人还很敬业地靠在玻璃瓶前打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断更了,我找时间补回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