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君今天也很普通);
清晨的日光照进来,
窗外婉转鸟鸣提醒着新的一天开始。
织田作之助抬手盖住双眼,顺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来到冈垣村后,
他的睡眠质量有了显著的提升,只是昨夜不知怎么的,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好似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具体内容已经忘光了,残留下某种迫切感挥之不去。
可能,做了一个不安宁的梦吧。
织田作之助起身,思索着该做什么早餐,
房子里突然响起登登登登的脚步声,从隔壁房间一路冲到门口,紧接着房门被拍响。
“织田先生!你快来看!太宰他生病了!”佐藤广惊慌失措地喊着。
织田作之助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
可惜没能捕捉到,
他一个箭步跨到门前,
拉开门就问:“怎么回事?”
佐藤广领他回房间,昏迷不醒的太宰治躺在房间中间的床铺上。
“我早上醒来,就看见太宰背靠墙倒下,怎么都叫不醒他,一摸他的身体,
冷得吓人……”佐藤广无比自责,“都怪我!昨天晚上说着话我就睡着了,
没能照顾好她……”
织田作之助俯身检查太宰治的症状,被声响吵醒的国木田独步从门口探头,
“织田前辈,
发生什么事了?”
织田作之助表情未变,语气略显沉重,“他染上了村子里的怪病,
已经出现贫血。”
佐藤广一瞬间恍惚了,“……怎么会?”
他比太宰还早来村子一天,都没有染病,为什么太宰染病了呢……
国木田独步立即严肃起来,“那得赶快接受输血才行,拖延的话会有生命危险。”若是港口mafia的首领在冈垣村出了意外,不敢想象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
织田作之助赞同,拉起太宰治的手臂架在肩上,稍微用力,将整个人背了起来。“现在就去。”
“前辈……”国木田独步略显吃惊,但救人要紧,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便上前帮助前辈。
佐藤广刚帮他们拉开大门,就见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室井住持。
“几位这是……”室井住持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佐藤广焦急地解释:“太宰染上怪病了,我们要带他去输血。”
室井住持看了一眼几人匆忙的姿态,眼中疑虑散尽,主动道:“我同你们一起去,或许可以帮上忙。”
到了医疗中心,等待输血的人排成长队,幸亏室井住持在村里有不小的人望,才为太宰治抢得一个机会。
为此,佐藤广还在心里默默反省,以貌取人要不得,室井住持只是外表冷漠,内心还是很善良热心的。
扎上血袋,织田作之助把太宰治背回了家,让佐藤广留下来照顾,他和国木田独步继续查找线索。
两人走后,佐藤广抱着膝盖坐在太宰治身旁,盯着太宰治苍白仍好看的脸,盯着盯着,视线慢慢模糊了。
“太宰,不要死啊……”
太宰治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尽虚空中,没有方向,没有欲
望,是他梦寐以求的终点——但是,总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打扰到他。
“……哭什么。”太宰治动了动嘴唇,发出了聊胜于无的音量。
佐藤广赶快擦掉眼泪,打起精神:“你醒了,太宰,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太宰治缓了缓,才有力气说:“……把我的手机拿出来。”
“哦好……”佐藤广点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了,认真劝道:“太宰,生病时不能玩游戏。”
“……”太宰治费劲地道:“不是玩游戏,有要紧的事。”
佐藤广勉强相信,帮他拿出手机,“你自己拿得住吗?”
“……可以。”太宰治吃力地翻身侧躺,查看昨夜发出去的消息有无回复。
佐藤广见他忙着,便到厨房盛了一碗温好的粥,端到太宰治身边,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凉,再递到太宰治嘴边。
太宰治罕见的愣住,“……这是干吗?”
“你得吃点东西。”
答非所问,太宰治半晌无语,“……你放着,我自己吃。”
“不行!太宰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别逞强了,听话,啊——”佐藤广哄小孩般示意他张嘴。
太宰治被迫张开嘴,一勺温度刚刚好的粥塞进口中。
“太宰真棒,我们再吃一勺,啊——”佐藤广不吝夸奖。
太宰治:“……”
喂完一碗粥,佐藤广拿来湿毛巾给太宰治擦了擦嘴,这才安静坐下。
太宰治又提起之前的问题:“刚才为什么哭?”
佐藤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赌气道:“气哭的!”
“……被什么事气的?”太宰治真的有点好奇了。
“被太宰你的破运气!”佐藤广没好气道,“本来嘛,太宰才到村子一天,什么都没做,也没接触村民,怎么就倒霉得染上了病……”
鸢色眼瞳半掩,太宰治轻声说:“也许世界希望我早点去死。”
“那这个世界也太坏了!太宰做错了什么必须得死!”佐藤广愤愤不平,“还有太宰,你怎么了?往常说入水、上吊之类的话,我总觉得是开玩笑,可刚刚那句话,我不喜欢听!高专那天的你,现在的你,跟平时不太一样。”
“跟平时……不太一样啊……”太宰治叹息着,“明明努力向那个自己靠拢了,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只不过,我已经忘了本来的自己该是什么样……”
苍白脸上平静到接近虚无的表情,看得佐藤广心中一恸,脱口而出道:“太宰,别活得那么让人心疼。”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愣了一下。
“……原来佐藤是这样看我的啊。”太宰治移开目光。
“不……”佐藤广想要解释,却不知从哪里解释起,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说错,索性双手捧起太宰治的脸,逼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太宰,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但起码是个优秀的情绪垃圾桶,你有什么苦恼、委屈都能跟我讲,我绝对会保密,而且听过就忘!”
太宰治望进对方清澈见底的眼睛中,诚意、友善、关切,没有一丝阴霾。
看得出来是个幸福家庭的孩子。
计划尚未进行到最后一步,有关“书”的存在,太宰治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太宰治看得出来,已经被过于平静的生活,磨灭了所有想象力。超出普通人常识的事情会被他当成魔术、幻想甚至是中二病的梦呓,就连幽灵的存在都会被他自动美化。
“书”的事,被他知道也无所谓,因为他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死之前,跟这样的一个人聊聊也无妨。
“假如存在一本书,书里记载着无数种未来的可能性,拿到书就可以提前知道未来,选择或者规避,佐藤,如果这样一本书,你最想要看什么未来?”
佐藤广毫不犹豫地回答:“下周的彩票大奖号码。”
太宰治哑然,转念想想,这是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会想到的答案。
“如果我也像佐藤这样幸运就好了……”太宰治继续说,“可惜我看到的全都是不好的未来,所以我决定自己创造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让他可以活着写作的世界……”
说这些话的时候,太宰治的表情有点委屈,又有点释然,整个人像是一道虚幻的投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日光中。
佐藤广认真倾听着,“书里记载的其它未来很糟糕吗?”
太宰治摇头,“并不见得,只是对我来说最糟糕不过。”
“那现在的世界是太宰想要的吗?”佐藤广歪着头问。
太宰治望着窗外辽阔的天空,“是啊,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但起码,起码……”
佐藤广从太宰治未尽的话语当中,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与悲伤,于是他问道:“那些幸福的人当中包括太宰吗?”
太宰治注视着佐藤广,有些生硬地道:“或许我并不需要幸福。”
佐藤广盯着太宰治看了半天,忽然张开双臂,“那么,太宰需要一个拥抱吗?”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佐藤广不顾太宰治充满嫌弃的脸和企图逃跑的动作,饿狼扑羊一般抱了上去。
清爽的肥皂味和人的体温环绕着太宰治,太长时间没有跟人肢体接触过的年轻首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后背突然被轻轻拍了拍,温暖的手掌自上往下拂过,类似的动作太宰治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母亲安抚委屈哭泣的孩童。
佐藤广温暖的声音伴着轻柔的吐息在耳边道:“不论能够显示未来的书是不是真的存在,太宰想要拯救朋友、拯救世界的心情一定是真的。我是个乏味的人,想象不出在这过程中太宰都付出了些什么,所以,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哦,太宰。”
一瞬间,太宰治的眼睛微微大睁,接着缓缓阖上。
就容他放纵片刻。
这个人有种奇特的魔力,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相信,说出的话却直击心灵。
在太宰治看不见的角度,佐藤广咬牙忍住鼻尖汹涌的酸意。
太宰的话,佐藤广有一大半都没听懂,但莫名地懂了他的孤独和疲惫,想帮他,想救他,因为太过可怜了,没办法放着不管。
……
黄昏时,织田作之助跟国木田独步才迟迟归来,依旧一无所获。
一早就不见踪影的丸子头幽灵也重新出现,然而只是占据着房间一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织田作之助坐在太宰治的床褥边,对着再次昏睡过去的太宰治道:“很抱歉,今天没能有所进展。”
睡着的人当然无法回应。
理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觉得空落落的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儿,返回自己房间。
时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夜晚按时降临。
众人沉沉睡去后,太宰治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明,他坐起身,对角落里的幽灵问道:“东西送到了?”
“胆敢使唤我,就没预料到结果么?”
太宰治从佐藤广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自顾自道:“看来是送到了。”
他起身,走到房门前,刚搭上门把手时,幽灵道:“你还要继续?”
“决定权此刻在对方手中,不是吗?”
太宰治拉开纸门,径自来到隔壁房间,坐下来等待。
夜半时分,窗户忽然敞开,昨夜那个一身白衣的尸鬼爬了进来。
它看见房间中央坐着的太宰治,打了个哆嗦,“你怎么会醒着?”
太宰治没有动作,尸鬼却吓得大喊室井住持,被喊者立即出现在窗口,似乎早有准备。
“你没睡?”室井住持有些疑惑。
“托你那一袋血的福。”太宰治摊开手,右手伸向前,“别耽误时间,快开始吧。”
室井住持对尸鬼点了点头,尸鬼迫不及待地咬住太宰治的手臂。
“你令我很意外,”室井住持赞叹,“意志坚定到足以抵抗尸鬼的催眠,同时有颗牺牲的仁慈之心,感谢你能够用平等的态度对待我们。”
太宰治忍住眩晕,“恐怕你误会了,我对你们的思维和行为无意了解。”
室井住持忍不住道:“你心甘情愿为尸鬼提供食粮,难道不是认同尸鬼生存的权利吗?”
“它们的生存与我无关。”
“是吗……看来你还没能跳出人类的身份看待事物,等你转化为尸鬼,就能明白了。尸鬼们为了生存渴饮献血,人类为了生存杀戮动物,二者并无区别。如你,为了保护织田先生自愿献身,如我,为了拯救尸鬼们选择隐瞒,我们的决定都是因为善意的驱使。”
太宰治扯扯唇角以示嘲讽。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比人与老鼠之间的区别还要大。
室井住持见说不动他,失望不已,带着饱餐一顿的尸鬼离开了。
太宰治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很久很久以后,才找回一点气力,挣扎着回到自己的床铺边倒下。
角落里的幽灵道:“说一句救救我,有那么难吗?”
太宰治话都说不完整,却仍不示弱,“……执着于……一句求救……你又算……怎么回事……”
幽灵被戳到痛处,不再发言。对于这一点,他自己都不清不楚,总觉得,没听到求救就主动去救,好像做了违背本心的决定一样。
佐藤广在梦中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凉意,手臂围了上来,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对方。
好暖……太宰治最后的念头断开,沉入深深黑暗中。
黑夜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熟睡的织田作之助手中,红点有规律地闪烁着。
清晨,织田作之助坐在床上,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开了昨夜的录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4
17:49:50~2021-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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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佐藤君今天也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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