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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7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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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有点不明所以地扇动着翅膀,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在梦里,意识留在蝴蝶身上,身体已经安眠于地底。

这个梦很逼真, 连雨水打在翅膀上的疼痛都那么真实。

青年蹲下来, 他撑着雨伞, 为那朵玫瑰遮挡了风雨,自己的丧服后背几乎全部淋湿。

他用指尖摩挲着墓碑上的刻字, 每一笔, 每一画。把墓碑上的名字处水痕几乎全都抹除了才恋恋不舍地放手。

他是最后一个。

其他的马车都骨碌碌碾过泥水离开,偌大的、凄清的公园里, 只剩下了青年一人。

透明的雨滴流到他的黑发上,再顺着发梢滚入衣领之中。

深秋季节,就连阮笙这种小蝴蝶都觉得有点冷,青年穿着单薄的丧服, 居然连个哆嗦都没有打。他一点儿不怕冷似的,准备站起身,腿忽然麻了,重心不稳,跌坐在了泥泞里。

——阮笙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德莱特。

黑色的雨伞在泥水里滚了一圈儿, 伞背沾上了褐色的泥点子,豆大的雨点无所顾忌地砸在他的头上、脸上、丧服上。

他的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只是被雨水打湿,显得颓靡。他的脸色一丝血色也无, 湛蓝色的眼瞳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盲人似的无法对焦。

他抬起脸,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脸上, 很快他的脸颊和嘴唇都被冻得发青。

他的唇瓣微动,阮笙飞近了一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梦呓一般喃喃:

“海洛茵,海洛茵……”

他闭上眼睛,胸口起伏着,露出了痛苦扭曲的神色,垂下的鸦睫有雨水顺势滑落,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阮笙在半空飞着,冷眼看着他不堪地陷在泥泞里,无法、或者说不愿脱身。

德莱特,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难得的,德莱特跟骑士兵团告了一周的假,他病倒了,躺在床上,整日高烧不退、昏昏欲睡。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德莱特陆陆续续地交接出去很多工作,才彻底放松了几天。

他经常会看着窗外的一棵树发呆。

阮笙也会停在那棵树上,看着德莱特发呆。

让她清楚这里是梦境的世界的另外一点,就是这些攻略对象的头顶并没有羁绊值的玻璃爱心。

她也召唤不出系统。

无聊的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德莱特在深夜梦魇,一身冷汗地惊醒,再痛苦不堪地抱着脑袋,试图把脸埋进被子中,缓解心悸和剧烈的抽搐。

简直是每日晚间必播项目。

阮笙定时定点守着窗户观看。

有很多人在这期间陆陆续续来探望过少公爵。一些下属、同僚、上司甚至皇帝也来过几次。他们掩饰不住自己眼底失望的神情,反复询问他,病情什么时候才能够好起来,战场需要他的力量。

德莱特很少回答这些话。不得不回答的时候,他就会说:快了。

两周后,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第三周的时候,海洛茵身边的那个小女仆,来找他递交辞呈。

名叫哈蒙的少女眉眼冰冷,对待自己曾经主人的兄长宛如陌生人一般漠然,她一言不发地把辞职信送到他手里,然后乖乖地在一旁立着。

德莱特一目十行地把辞职信看完了。

他把信折叠起来,抬眼去看这个脸上有着俏皮小雀斑但是性格却死气沉沉的少女:“告诉我原因。”

“没有原因。”哈蒙只是这么说道。

哈蒙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德莱特对她没印象,后来她跟海洛茵走得比较近了,他才慢慢注意到她。

跟海洛茵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能多出不少,身上那种“好没劲别碰我今天不想跟人讲话”的气场也收敛了很多。

海洛茵走之后,她像是跟随玫瑰一同死去的枝叶,凋零在深秋的季节。

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的心也跟着一道枯萎了。

“除了海洛茵之外,难道公爵府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吗?”德莱特问。

“您难不成认为有吗?”哈蒙反问他。

窗外的阮笙感动地扇了扇翅膀。

德莱特眉宇之间透露出疲惫,他拿过钢笔,在她的辞呈上签了字。

只是签字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哈蒙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德莱特。

匣子德莱特很熟悉,是他后来把玫瑰项链还给海洛茵的时候,用来包装的那个。

德莱特打开匣子,里面躺着那条漂亮无暇的项链,尽管她只戴过一次,就再也没有碰过它。

哈蒙看着德莱特颓败又失神的表情,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意,她接着说道:“……少公爵,小姐不仅生前从未戴过您送的任何首饰,就连裙子也没有穿过。对了,那个胸针,她也送给了艾利克斯家的独子,不过人家正在去北国之森的旅途上了……您不在家的时候,小姐总是会偷偷溜出去,而我,则会假扮成小姐的模样来逃过执事的查房……”

哈蒙很高兴看到德莱特像是即将被淹没的人一样几近窒息。

他用手按住脸,掌心的玫瑰项链陷进了皮肉里,红得像血。

“小姐闲下来的时候,常跟我说她幼年时期在阁楼里度过的时光。如果您对她尚且心存一丝愧疚,不妨去阁楼里看看吧。”

哈蒙轻快地说完,然后转身离开。

随着她的步伐,阮笙的翅膀一沉,再次感觉到周围嘈杂的环境时,已经瞬间转变成了另一个画面。

北国下起了大雪。

这很难得。亚特帝国降雪期最早也在十二月份下旬,现在还不到十二月,北国就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像是一场白色的盛宴,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棕色的牛皮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也不错。

阮笙自得其乐地想,也算是看到雪景了。虽然是在梦里,还是在梦里自己死后。

北国居民在欢庆他们自己的节日。在这种针叶林和冻土遍布的区域,人们普遍信奉着森林女神——弗瑞斯特。商店的玻璃展柜里,贴着祂的巨幅肖像,广场上也立着七米多高的白玉镌刻而成的女神像。

祂有一头飘逸灵动的银色长发,身材曼妙,比例完美,垂着长长的眼睫,面容温婉圣洁,手中拨弄着竖琴。

无声胜有声,观看者只是看到祂的雕塑,仿佛就能够听到那天籁之音。

阮笙对除了塞缪尔之外的神明都没有什么好感。

森林女神的诞辰听说快到了,即北国特有的节日“圣诞”,大街上虽然气温冷得让人发颤,但是气氛却热火朝天。礼物都是一手推车一手推车地买,人人都戴着毛线帽,帽子上绣着或精致或简陋的竖琴图案。

他们为自己身为北国居民而自豪不已。

这其中,却有着一个异类。

红发的少年穿着羊绒上衣,踩着鹿皮靴,背着束口袋,睫毛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他的下眼睑和鼻尖都冻得通红,步伐却从未放慢过。

赫尔曼要前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有着他在帝国也很少见的精灵族原住民。对于那里的种群来说,他才是一个外乡人。

所有的物种都有排他性,精灵族也不例外。

这条路,他不知道是否正确。

他只是被迫着这样走。

一直一直走。

直到他蓦地停住了脚步。

玻璃展柜前,一个黑发少女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信封,一个糖果盒和礼品袋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刚出门。她哈出一口白气,注意到了赫尔曼,惊愕不已。

“赫尔曼,你怎么会在这里!?”

卡兰的眼睛红彤彤的,肿肿的,眼底还是一片青色。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滑稽,可是赫尔曼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卡兰说:“你不参加葬礼,来这里干什么?要不是我前天才知道的消息,我就算是飞也要飞回去……嘁,不过像你这种傲慢无礼、不知好歹的人,别去打扰她,才是对她真正的尊重吧。”

赫尔曼晕头转向。

他不耐烦地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你是帝国学院的学生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作为这个季度的交换生来这里留学。这么久了,你都还不记得我,”卡兰嗤笑,眼中满是讥讽,“果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像海洛茵那般……”

赫尔曼懒得跟她多说,他不屑地绕过她,迈开脚步就准备走。

“像你这样的人,海洛茵即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吧。”

赫尔曼怒从心起。

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揪住对方衣领的冲动,回头,恶狠狠地说道:“管好你自己——”

他的怒火被劈头盖脸地浇灭。

脸上所有的愤怒、不耐、躁动顷刻间褪去,转化为了凝滞、愕然。

黑发的少女在寒风中冷冰冰地笑着,却泪流满面。

她看着赫尔曼,哀怨地控诉:“都是因为你们,导致了她一路走向死亡的终结,而我甚至没能在最后的时间里陪在她身边……赫尔曼,她死了之后,我会替她恨着你们,十年、二十年……直到你们死去,这份仇恨也不会结束!”

……

赫尔曼在漫天缤纷的大雪中不要命地跑着。

他扔掉了束口袋、脱掉了羊绒外套,舍弃了一切增加他身上重量,会拖慢他奔跑速度的东西。

凛冽的寒风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颊上,擦出了道道血痕。

他没有停,反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远远看去,就像是白茫茫冰天雪地里一缕跳跃的火焰,像是一阵来自极温地狱的灼热的风。

赫尔曼知道,他不能停下来。

他必须要奔跑、奔跑、再奔跑。

至少……他要参加她的葬礼。他要掀开她的面纱,摸一摸她没有温度的脸颊,尝试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万一……万一她醒了呢?

万一,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呢?

冷风灌进他的肺部,如同咽了碎玻璃似的生疼,赫尔曼甚至已经睁不开眼睛,甚至已经看不清眼前的路,手、脖子、脸、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但是他不敢催动魔力让自己暖和起来。魔力消耗体力,一旦体力耗尽,他将无法及时赶回沃米卡。

无法见到他的小玫瑰。

赫尔曼多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一场她们联合起来骗他的玩笑,只是想要他狼狈不堪地赶回去,围观他风餐露宿后不修边幅的模样。

他们小的时候,就经常玩这种游戏。

赫尔曼躺在草地上,故意把呼吸放得很轻很轻,他会竖起耳朵听她的动静,通过脚步声判断她离他还有多远。

她到了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用魔力假装中止呼吸。一般只能维持两分钟左右,不过对于她来说足够了。

她会先呼唤他,看他没有反应之后蹲下来,用冰冰凉凉的小手去推他。如果他再不回答,她会小心翼翼地去探他的鼻息,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赫尔曼不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都能在心里偷着笑出来。

尤其是小少女真的害怕地抽泣起来的时候,她无措又迷茫地坐在他身边,垂着头掉眼泪。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死”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过分遥不可及的概念。

她没有母亲,哥哥和父亲从未正视过她,很多常识,她不知道也没学过。因为如此,她从小就很好骗。

赫尔曼喜欢装死把她逗哭,再突然间跳起来做鬼脸,吓她一大跳。

他喜欢看她被吓懵了之后呆呆的神态和哭得惨极了的眼神,像是一颗被水洗过的宝石,映射出绿色的湖泊、交融着蔚蓝的天际。

她不会责怪他,反而会在每次被他吓一大跳之后哭得更凶,扑上前去抱住他。

她那时还没有那么瘦,香香软软的,被抱住的时候,赫尔曼感觉自己掉进了棉花糖罐子里。软绵绵、甜蜜蜜、轻飘飘的。

心都快融化。

这样的游戏,他乐此不疲。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改变了呢?

赫尔曼跑着跑着,突然摔了一跤。

他来到了查理斯湖湖面,这片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泊,是大陆上面积最大的淡水湖。位于北国和亚特帝国的交界处,当初他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跋涉过湖面。

他一头栽倒在湖面上,被碎冰划破额头和眼角,手心鲜血淋漓。

他筋疲力尽地喘着气,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冰面上发颤。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是那个可恶的家伙,那个黑头发的家伙,是他警告且威胁自己,离他的妹妹远一些,别再纠缠他。

他觉得愤怒又面子受损,少年时期心比天高的傲气和自尊心不允许他向这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少年屈服。他们狠狠地打了一架,然后各回各家。

——赫尔曼输了,按照赌约,他不能再跟海洛茵一起玩儿。

憎恶着德莱特,连带着海洛茵也看不顺眼起来。赫尔曼看到她的时候,总会抱着手臂,不屑地“哼”一声,把脸别过去,跟同学说话,以显示是自己主动不愿意搭理她,不是被迫不能接近她的。

他看不到她落寞的眼神。

他看不到她在阁楼里悄悄地啜泣。

他假装看不到每天等在班级门口给他送便当和牛奶,看见他就开心地挥手的她。

他融入了班级和同学。

融入了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融入了魔法的海洋和药剂的宇宙。

——唯独遗忘了他。

这个赌约,从被胁迫开始,到双方自愿为终。

*

神殿的图书馆在七楼。

每周都有专门的清洁人员来打理图书馆,做一些清扫灰尘,整理桌椅,擦洗门窗的工作。

门被打开的时候,一只青金色的小蝴蝶跟着清扫工溜进了图书馆。

清扫工关上了厚重的门,开始了一天的打扫工作。

终于又回到了沃米卡,这熟悉得让人想要落泪的气温和刚刚好的湿度。

之前在北国差点把她漂亮的大翅膀都给冻僵了。

阮笙活动了一下翅膀,高高低低地飞过一排排书架,感受着空气中的墨水香气和香薰的馥郁。

窗帘被拉开,一缕光线歪歪扭扭地打进来,映照着飞舞的灰尘。

阮笙感觉灰尘像是起舞一样,和着乐拍,踢踢踏踏。

她的心情也难得的安逸了下来。

她停在一个白瓷花瓶的一束花上。

那是一支玫瑰,插在清水里,像一簇火苗。

窗子开了一条缝,风吹进来,秋天的风干燥凉爽,吹得阮笙昏昏欲睡。

传来翻页声。

阮笙蓦地惊醒。

这里除了清扫工之外还有人在!?

她吓得扑腾了两下,飞了起来,到一个合适的视角向下看去,才看到一个高个子金发的青年。青年手里翻阅着一本泛黄的书籍,看上去陈旧不堪,脆弱无比,指甲轻轻一弹就能变成一地纸屑。

……罗兰·瓦伦汀。

阮笙如今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了。或许是因为小蝴蝶的情感系统没有那么发达,又或许是梦境没有把她的情感一起带入,她只是安静地停在书架顶端,注视着罗兰。

清扫工扔下水桶和抹布,脱下围裙,摘掉帽子和手套,踩着鞋跟“哒哒哒”地走过来。

“罗兰,想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瓦丽塔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的内扣短发微卷,一边别到了耳后,另一边用夹子夹住。她涂了睫毛膏,睫毛又卷又翘,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澄澈极了。她涂了深粉色的口红,有点像刚吃完桑葚没擦嘴。

阮笙无聊地想东想西。

罗兰理都没理她,兀自把书翻过一页。

瓦丽塔抱着手臂,讥诮道:“还没有放弃吗?真是难得啊。愈挫愈勇,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用那样极端的手段呢?你明明知道,海洛茵她就是那种会破釜沉舟的人,你越是给她制造困难,她越是喜欢迎难而上。罗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如何?”

“……”

罗兰的脸色并不好看。

说瓦丽塔心里不发怵那是假的。但是她同时也很清楚,比起担心罗兰会杀了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会把时间花在更值得他去做的事情上面。

——比方说寻找消失已久的转生魔咒。

瓦丽塔特地去了解过这个魔咒。传说在三百多年前,魔咒的咒语就已经失传,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去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这个魔咒是否真实存在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转生——一件只有至高神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被写成咒语,流传到人间呢?想想都觉得离谱极了。

罗兰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他从来对神明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就像是没有武器、魔力的人类会远离虎豹豺狼一样,并不是敬而远之,只是暂时的撤退而已。

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谁也说不准,他手里的枪|口,到底会不会瞄准毫无防备的猎物。

转生咒从前不被他重视,那是因为他不相信。他担任神使职位十余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咒语的存在。

可是如今,他却奢望,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微弱的线索也好,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寻找。

只有这样,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能够在忙碌中得到一时的安宁。

瓦丽塔不厌其烦地在他的耳边叨叨“自欺欺人”,他烦不胜烦,就像是被一只苍蝇环绕一样,他想要拍死她,却腾不出空。于是他干脆直接设下屏障。

今天,她的话却难得让他的动作迟疑了。

“哼,罗兰,你真是可笑可悲,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让她成功转生,接下来你又能够做什么呢?”

罗兰翻着书页的手一顿。

“典籍记载,转生之后的人会失去之前的记忆,身世、年龄甚至是外表都不尽相同。罗兰,你知道忒休斯之船吗?当一艘船身上所有的零件都被替换了之后,它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瓦丽塔笑了一声,“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她,你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原来的海洛茵,你只是需要一个与她相似的‘替代品’,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而已,就像你当初找上我一样。”

罗兰掀起眼皮,雪蓝色的双瞳冰凝似的眨也不眨:“……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瓦丽塔愣了愣,“浮月森林,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罗兰听完她的概述后才闷声笑了起来。

景象落在瓦丽塔眼里,就好像动物园里的金发鬃毛狮突然发起了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瓦丽塔神情古怪,忍不住皱起眉头,后退一步:“……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

罗兰扶着书架,喘着气,肩膀起起伏伏,声音喑哑。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只是弯着腰,露出一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海洛茵,她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却骗了我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在我的面前演着一场毫无破绽的戏剧。我以为我看破了她,却只不过是掉进了她的另一个圈套……”

瓦丽塔不明所以。

“……可是我,真的相信了……”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把脸埋在掌心,声音又低又涩,像是在呜咽。

“相信什么?”瓦丽塔不抱希望地试探着问道。

“相信她说,她喜欢过我这件事。”

瓦丽塔连忙捂住嘴,把自己的“噗嗤”笑声堵了回去。

怎么说呢,真是愚蠢。她一想到自己几个月之前还曾经被这种人耍得团团转,就觉得羞耻。连她这样的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海洛茵厌恶极了罗兰,对方在感情经历方面到底是有多空白,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一旁的阮笙心虚地扇了扇翅膀。

“你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海洛茵一样的少女吗?”

“遇到过。”

“后来呢?”

“她死了。”

罗兰缓了半会,才慢慢开口:“她有着跟海洛茵一样的卷曲长发,一样的双眸,她们告诉我,她们的眼瞳都是湖泊的颜色。”

“她跟海洛茵,你更倾向于谁?”瓦丽塔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她!”罗兰似乎愠怒,他按着一旁的书架,手背青筋凸起,几乎透明的皮肤下血管里的血液汨汨流动着,“她领养了我,照顾我,抚养我长大,送我去神殿学习知识……”

瓦丽塔:“那她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从没想过,要让她转生呢?”

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罗兰的声带暂时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他无言了很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死的时候,他在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停留了整整一夜,他杀光了神殿上下所有看不惯他的老顽固,他拖着长剑,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自己闭塞的果壳之中,或许再也无法与他人交流。

——直到遇见了海洛茵。

首先是熟悉的眉眼,然后是熟悉的香气,其次是暧昧的接触和告白。她的身体纤细柔软,几乎没有重量,坐在他的腿上时像一片羽毛。

她的手拂过他的腰、下腹、胸口和脖子,捏过他的耳朵。他的厌女症在遇到海洛茵时自愈了。

他记得海洛茵穿着睡裙时精致分明的锁骨和修长的双腿,记得她抱住他时胸口和他重叠的心律,记得她每次带来的枕头上独特的芬芳,记得她在公演之前排练音乐剧时唱的每一句台词。

——可那都是谎言。

一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

而他却身陷这场谎言,无法自拔。

“知道了真相,总该打消念头了吧?转生魔咒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东西,这玩意儿跟复活魔咒不相上下,魔域新任的魔王发动所有魔族找了三天也没看到半页纸,更别提你只有一个人了。”

罗兰好像冷静了下来。

他的情绪终于没有之前那样激动,眼神沉沉的,金色长发有些凌乱,表情看起来却更加怪异。

他冷漠地打断了瓦丽塔的话:

“不。”

瓦丽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会继续寻找转生魔咒的。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我一定会把海洛茵从地狱拉回来……”

他说着说着,竟然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半刻之后,瓦丽塔从图书馆里面色古怪又恐惧地离开。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罗兰最后那一句扭曲又偏执的话——

“我会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然后问问她,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接近我。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亲耳听到她的回答……”罗兰咬碎每一个字,“不、死、不、休。”

图书架上的小蝴蝶,打了一个哆嗦。

*

第四天。

德莱特从骑士兵团回来,扔下佩剑,第一件事就是赶去阮笙的房间。哈蒙面无表情地把他拦在外面,用湿毛巾捂着鼻子,给他喷了一点奇奇怪怪的药剂,消除了他身上几不可查的血腥气才把他放了进去。

他的妹妹,海洛茵,距离那次宫廷晚宴,已经昏过去四天了。

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很平静,像一朵包装精致的玫瑰花。德莱特想起一个民间童话,讲述的是睡美人的故事。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些所谓的童话,但是这一刻,他却捧着她的右手,埋头祈祷。

——如果童话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只要能让她醒过来,即便是亲吻也无所谓了。他不会再因为那些可笑的理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许她嫁人,他会亲自为她挑选合适的结婚对象,会把对方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他会一条条罗列她的陪嫁,他会送翡翠矿脉、会送她想要的开在市中心的咖啡厅,会送药材商铺的契书……

只要她能睁开眼睛,看一看他,那时无论她开口说想要什么,他都无法拒绝的吧。

德莱特这样卑微地祈求着。

她为了救他,同意了跟神殿那杂碎的订婚。她肯付出这样大的牺牲,他也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想办法解除这个口头协约,然后找一个距离公爵府很近,德蒙特家族党|派的家族,让她下嫁。她不会受半分委屈,想回来住就回来住,没有人敢置喙一句……

所以,快醒来吧。

快醒来吧,海洛茵……

海洛茵,海洛茵……

这样的念头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攥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颤抖起来,或许是病还没有完全好,他这几天完全无法入睡。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少女吃力地举起长剑,无所畏惧地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每一次回想起这个画面,他的心脏都会被狠狠地撞击一次,凹陷下去。裂纹浮现在他的心上,冷风灌进去,他的心脏发抖、发寒、发颤。

他跪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垂着头,像一座雕塑。

床上白瓷一般脆弱的、细碎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睫毛,干涩的嘴唇微动。

几秒钟后,德莱特才察觉到,他惊讶又惊喜地想要喊人过来,却发现少女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她只是似乎在说着一些梦话。

声音太微弱,德莱特听不清。

他按着制服上的流苏、绑带和绳索,避免它们垂到她的身上,然后压低身体,侧过脸,凑近她的唇,试图听清她喃喃的话语。

她说出的话滚烫又含糊不清,德莱特很难听清。前一句没有听到,只听到了后面的词汇。

一个简单的,一点儿都不复杂的词汇。

两个相同的字叠加而成。

——“……哥哥。”

德莱特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他就这样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很久。

下午五点半,哈蒙才看到少公爵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卧室。他一边走一边戴上了帽子,哈蒙没看清他的表情,她只是立刻拖了一遍地板,按时给她换了冰袋。

梦境里的小蝴蝶,却又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阁楼里。阁楼很久没有打扫,积了厚厚一层灰,青年身材颀长挺拔,颇为狼狈地弯着腰,蹲下身体,蜷在角落里,翻阅着那些抽屉里的日记本。

一共有四本,日记的主人,都是他的妹妹。

它们被遗忘在这里,不见天日了很多年。

青年忐忑地、期待地翻开了封面。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但是这样的隐秘的窥探妹妹的遗物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海洛茵”这个词汇被歪歪扭扭地写在了扉页,旁边还画着一个简陋无比的笑脸。

这是第一本日记,记录了海洛茵从五岁到六岁的成长经历。

阮笙悄悄地飞了过去,停在德莱特的头顶。

这里灯光很暗,她看了很久才把第一天的日记看清。德莱特应该也看得相当费劲,阁楼没有任何魔法燃料供应的光源,只有角落里漏出的可怜的日光。

而海洛茵,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她生命的绝大多数时光的。

不知不觉,阮笙就照着日记本上的字念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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