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在雪色的衬托下,晨光略显黯淡。
儿童房内，江望是被家里的小祖宗压醒的。
“爸爸，爸爸！”绵绵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四肢扑腾着往江望身上爬，小手往江望脸上招呼,“爸爸，下雪啦爸爸,雪人！”
江望搂住这小姑娘，摁住她胖乎乎的小手，瞧着女儿葡萄似的眼珠子，懒散道：“绵绵今天能自己穿衣服吗？”
绵绵扑腾的动作一顿，眼珠子转了转。
小胖手扒拉着江望的耳朵，小声问：“爸爸，你爱我吗？”
江望闷笑，胸前微微震动。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像谁,耍无赖有一手。
平时就总这样欺负陆梨,这会儿还如法炮制对付起他来了。也就陆梨脾气好惯着她,他可不会任由这小姑娘耍无赖。
江望扯过被子,盖住这使坏的小姑娘,反问：“绵绵爱爸爸吗？”
绵绵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嘴叭叭的：“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绵绵,绵绵爱爸爸。爸爸，你给绵绵穿衣服好吗？”
这么一折腾,困意消散。
江望支起身子，和怀里的小姑娘对视着：“绵绵如果能自己穿衣服，爸爸就喂你吃饭,绵绵如果能自己吃饭，我们就一起去叫妈妈起床。”
绵绵小耳朵一动，仰起胖脸往江望身前蹭，小嘴微张：“绵绵也能去吗？晚上能和妈妈一起睡觉吗，爸爸也一起吗？”
自从绵绵断了奶，这小姑娘都是江望带的。
陆梨照旧玩乐队、做歌，工作时认真工作，休息时睡到自然醒。绵绵很少能有喊妈妈起床的时刻，一块儿睡就更少了。
因为妈妈一回家，她就要被送到叔叔家里去了。
爸爸会抢走妈妈。
江望捏了捏女儿的耳朵，温声应：“绵绵和爸爸一起去。睡觉的事，绵绵自己问问妈妈，妈妈答应我们就一起睡。”
这下绵绵也不闹江望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开始满床找自己的衣服。
陆梨很少陪在绵绵身边，对着这小姑娘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反而是江望，对她很严格。
当然，严格的方面多体现在有关陆梨的事上。
小姑娘找衣服的时候，江望垂眼瞧着。
她从小就有劲，活泼又健康，平时还怪调皮的，身边的人都宠着她。某些时刻，江望会从绵绵身上看到陆梨的影子，但她们的人生走向却全然不同。
陆梨很爱这个孩子。
因此，江望也爱她。
绵绵身上肉乎乎的，穿起衣服来还挺费劲。
小脑袋努力地往毛衣里钻，两只胖手和脑袋一块儿使劲，恨不得连脚都用上，直到脑袋被困住了，才委屈巴巴地喊：“爸爸，绵绵看不见了。”
江望叹气，次次都卡在这儿。
这孩子脑袋也不大。
江望起身，善心大发地把她从衣服里救出来。
平时陆梨不在，他可没这么好说话。万一这小姑娘一会儿去找妈妈告状说他欺负她，那他晚上可不会好过，毕竟这家里陆梨说了算。
“自己穿袜子。”
江望揉了揉绵绵柔软的发。
相比于绵绵的努力，江望只随手扯了件大衣披上。
等这小姑娘折腾好了，才带着人去洗脸、刷牙，这也是个费劲的过程。许是因为陆梨在，绵绵还挺配合，自己也出了点力。
今天绵绵不用爸爸抱。
自己能独立走路去找妈妈。
江望慢吞吞地跟在小姑娘身后，瞧着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往走廊另一头的房间跑。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不怕她摔跤。
绵绵不常掉眼泪，很少用哭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平时摔一跤也不哭，自己拍怕小手，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偶尔摔疼了，会含着泪，说想妈妈。
这小姑娘多数眼泪，都是因为陆梨掉的。
而且很难哄好。
江望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去看陆梨。
“绵绵，慢点跑。”
江望无奈，小姑娘和妈妈如出一辙。
下楼梯也容易着急，动不动就蹭蹭蹭往下跑。但她这会儿胆子还小，就坐在楼梯上，一格一格往下滑，速度还挺快。
后来，江望干脆在楼梯边装了滑梯。
这下绵绵有了更便捷、更快的下楼方法，转眼把楼梯丢到了一边。
“知道啦！”绵绵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跑到陆梨房间门口开始挠门，喊得一声比一声响，“妈妈妈妈妈妈！起床，小猪起床啦！”
小姑娘力气大得很，拍了一会儿小手先红了。
江望把人牵住，轻扣了扣门，喊：“梨梨？”
陆梨迷迷瞪瞪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含糊着应：“你们自己进来。”说完，把被子一扯，往温暖的被窝里一钻，一动不动。
冬天，大抵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
起码对陆梨是这样。
她并不想堆雪人，只想在被窝里呆着。
门打开，绵绵一眼就瞧见了床上的小鼓包。
她小嘴一咧，飞快地往床边跑：“妈妈！快起床！”
陆梨呜呜几声，开始求助：“哥哥！”
江望弯着唇，黑眸里映着点点笑意：“外面下雪了。绵绵数着手指头算下雪的日子，还得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梨听了，还有点儿心虚。
挣扎半晌，悄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和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眸对上。
两双相似的杏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绵绵伸手去摸陆梨的脸，乖乖道：“妈妈，绵绵今天，自己穿衣服。爸爸说，我们一起去堆雪人，我想和妈妈玩。”
一听小姑娘乖乖地说，想和妈妈一起玩。
陆梨的心都化了。
“宝宝，上来。和妈妈躺一会儿。”陆梨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床，“我们说会儿悄悄话，就下楼堆雪人，好不好？”
绵绵弯起细细的眉：“好！”
说完，小姑娘手脚并用往上爬。
劲道好得很，都不用江望扶。
江望瞧了一眼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开始说悄悄话的母女俩，俯身一人亲了一口，下楼给她们准备早餐去了。至于上班，那是江南蔚的事。
二十分钟后，陆梨抱着绵绵一起坐滑滑梯下楼。
绵绵心情相当好，抱着陆梨的胳膊不放，脑袋往她怀里蹭个不停，大声嚷嚷着：“妈妈，爸爸说我们晚上可以一起睡觉。”
陆梨捏捏女儿的小脸，笑眯眯地应：“那就一起睡觉。”
“妈妈过年就在家里陪绵绵，哪儿都不去。”
绵绵偷偷笑了一下，钻到陆梨怀里，扒着她的肩，小声道：“妈妈，我不想去叔叔家，想和妈妈在一起。爸爸坏，抢妈妈。”
大冬天的，陆梨也没什么兴致和江望在床上玩儿。
听绵绵这么一说，她一口就应下了。
顺带着在吃早餐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陆梨轻咳一声，底下的脚动了动，踢了江望一脚。
江望抬眸看来，眼神柔和：“怎么了？”
绵绵和妈妈极有默契。
见状，立即竖起小耳朵开始偷听，手里的小勺子都来不及用。
江望余光瞥见，抬手轻扣了扣桌子：“绵绵，好好吃饭。”
绵绵赶紧埋头吃，小脚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陆梨戳着碗里的蛋，又瞧了眼绵绵，理直气壮道：“今年过年我带绵绵，你安心处理公司的事，就不麻烦堂哥了。”
潜台词：我们别过二人世界了。
江望微挑了下眉，转而摸了摸绵绵的脑袋，轻声问：“绵绵呢，想和叔叔住几天吗？叔叔家里养了小猫，绵绵不想去看看吗？”
小猫？
绵绵眼睛顿时亮了。
她的心开始摇摆不定：妈妈，小猫，小猫，妈妈。
妈妈会在家里等她，小猫不能带回家。
江望不紧不慢地补充：“绵绵今年要是乖乖去上幼儿园，爸爸给你买一只小猫，绵绵自己去选，爸爸妈妈都陪你去。”
“真的？”绵绵饭也顾不上吃，和爸爸求证：“绵绵真的能养小猫吗？”
江望温声应：“能，爸爸妈妈帮绵绵一起照顾它。”
绵绵顿时把妈妈抛到了脑后，大声应：“爸爸！绵绵不堆雪人，要去叔叔家里！”
江望弯了弯唇：“好，让叔叔来接你。我们堆个小的。”
绵绵双眸亮晶晶的：“爱爸爸！”
陆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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