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突厥士兵,见她孤身一人, 便策马扑上, 手中弯刀烁烁。
华裳轻笑一声,横开的妖刀顿时竖起。
她双手握刀, 寒芒四溢,奋不顾身地冲进了敌人中。
双方相向冲过,直到背向而立。
草原上一瞬寂静。
“滴答。”
一滴血落在了舒展的草叶上。
血越来越多, 像是雪化后的河水,瞬间决堤。
喷射出的鲜血染红了突厥人的战马, 他们还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身子却已经被拦腰斩断,下半身还骑在马背上,上半身已经跌入泥中。
先头冲来的四人皆是此种死法。
华裳甩了甩妖刀上的鲜血, 拍了拍身下因闻到浓烈血腥味儿而有些骚动不安的大马。
妖刀刀锋泛着紫色的寒芒, 充满了诡异与不详的气息。
比四人慢了些的突厥士兵见她如此勇猛,都不自觉地拉住了缰绳, 身下的马儿躁动不安,甚至还后退了几步。
浓重的血腥味儿在草原上逸散, 随着风飘向四周。
熟悉草原的情况的突厥士兵都知道这样极易招惹来狼群。
华裳迎着妖冶的刀锋, 微微一笑, 红唇黑发, 身边尽是血骨与尸体, 宛若立地阎罗。
她突然横起刀锋, 似乎想要再收割一次。
她的气势太过凶猛, 简直像是草原上的野兽。
几十个突厥士兵不由自主地用勒住缰绳,生怕马儿一个不小心招惹到这个阎罗王。
她弯下腰,盯着面前的他们,黑黝黝的眸子像是红到极致的色泽,无情,冷漠,锋芒毕露。
她猛地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不由得顺着她的力道转过头与身。
她用刀身狠狠一拍马屁股。
大马吃痛,立刻狂奔起来。
那些个突厥士兵这才明白,原来他们都被她骗了。
她哪里是要与他们拼杀,她是早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特地吓一吓他们而已。
可恶的中原人!
几十个突厥人“哇哇”大叫追上去,边追边用生涩的中原话骂她“无耻”。
华裳挠了挠耳朵,笑眯眯地用中原话道:“风太大,我听不见——”
气得他们直叫唤。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叫嚷,她还是跑出了他们的射程之外,此时再追击另外一个中原人已经来不及了,而眼前这个狡猾的中原人,他们又追击不上,这次围困边城,不让他们彻底得到消息的计划到底是失败了。
这几个突厥士兵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任务失败是要受罚的。
就在此时,华裳突然转头冲他们大喊:“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队伍中有能听到中原话的跟这些突厥士兵翻译了一遍,这些个突厥士兵更气了。
领头的睁圆眼睛,做了一个追击的手势。
既然已经完不成任务了,那么至少要把这个狡猾又可恨的中原人弄死。
几十个突厥人同仇敌忾,气势汹汹地朝华裳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瞬间,黑云压来。
被如此追击的华裳却不慌不忙地摘下弓和箭,心道,他们总算是追来了,他们若是不追,她还打算故意停下来再戏弄他们两句,或者讽刺一下他们的狼王可汗,刺激他们,让他们不得不追击。只要他们肯追着她跑,她就有办法将他们一点一点消灭掉。
她这样做,一来,可以让李岚那边更加安全;二来,也是为了她自己。她现在深入草原腹地,这些人都见过她的形貌,如果不把他们都弄死,难保他们回去之后不会泄露她的形貌,让她潜伏在草原腹地探听消息的计划搁浅。
既然已经决定全都弄死他们,那也不用再藏拙了。
被愤怒烧昏脑子的突厥士兵门拼命追逐华裳,只想将这人抓住之后好好折磨,却忘记了方才自己同伴的惨状,也忘记在她的射程之内,一定要散开一些距离。
华裳松开缰绳,双腿夹紧马身,从箭囊中抽出四根羽箭,抵在弦上,没等对方反应,迅速松手。
说时迟,那时快,四根羽箭齐刷刷没入打头四人的脖颈中,钉入其中,最可怕的是竟还有一只羽箭穿破突厥士兵的颈项也没用停,旋转破空,带着血肉又钉入了他身后一位骑兵的颈项中。
四箭齐发,力穿颈项。
这样的射术,这样的武力,天下间还有第二人吗?
一瞬间,突厥士兵们的心都开始发凉,这种凉气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
这……这……是战神归来了吗?!
华裳趁着他们愣神的刹那,又射出四箭,这下子,四箭都穿透了脖颈,射死他们身后的同伴。
两轮下来,突厥这只数十人的小队,已经被她自己消灭了小一半。
“散!快散开!”每个人都在喊,每个人都在叫。
然而,惊慌失措的他们却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全都沦为了她的箭下亡魂。
他们惊恐地发现,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那些箭矢就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似的,跟过来,射中他们的脖颈。
心口有护甲有护心镜,头上也有盔帽,唯独脖颈处没有任何保护,可要怎样的神箭手,才能箭无虚发,箭箭都能找到头盔和护甲间的缝隙,一箭穿喉?
明明他们的人数占多,可眼下却像是被鹰撵的兔子似的,在草原上乱蹿。
“反击!反击啊!”一个人突然想到了己方的人数多,大喊起来。
可是,经过方才的混乱,这群突厥士兵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这十几个人立刻恍然大悟,开始引弦拉弓,打算回敬她。
然而,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将箭到她的位置的。
他们这才意识到,她居然不在他们的射程之内,她手里的弓射程究竟是多少啊!
细想之下,越发惊恐。
他们射不到华裳,华裳可是能射中他们。
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威胁到她时,这群突厥士兵就只剩下了十人,而她手中的箭也已经全部射光。
两方人马隔着一段距离互望,谁也没有动。
一面,只有一人一刀一马,可她却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杀了他们几十个兄弟。
一面,十人十马,羽箭充足,弯刀铮亮,却才从刚刚的单方面虐杀中缓过劲儿来,都吓破了胆。
风自草原深处袭来,带着萧瑟的寒意和某种蠢蠢欲动的危机,吹得野草低头。
太阳挂在无云的天际正中,白花花的阳光炙热如炉火。
两方人的额头上很快都积了一层细汗。
华裳握紧刀柄。
杀戮一触即发。
风引弦,光按刀。
华裳一抖缰绳猛地朝着剩下的十人奔去。
对方明明有十人,却都被她这猛虎下山一般的气势吓住了,纷纷掉过马头,仓皇逃窜。
华裳踹了自己的马鞍一脚,飞身跃上对面一个突厥人的马背。
突厥人反身,想用弯刀抹她脖子,她身子一仰,躲过弯刀,手中长刀顺势往前一送,就像是切豆腐般,将长刀从背后送进突厥人的心脏。
她又轻轻一个翻绞,将人踹下马背。
抢到了新马,她却没有去追剩下的九个人,而是抽出这个士兵箭囊中的羽箭,放倒八人。
有一个瘦小的逃得最快,逃离了她的射程。
华裳眯起眼睛,一抖缰绳,奋力追了上去。
眼看着两人越来越近。
突厥士兵不住回头,因为惊恐,脸扭曲在一起,他张嘴喊:“狼!狼!莫……莫……打!”
他的中原话说的磕磕绊绊。
华裳知道他说的是血腥味儿会把狼引过来,不过,她既然下定决心杀了他,就不可能留患。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追击。
突厥士兵的神情越来越绝望。
突然,她听到背后传来细碎的声响。
突厥士兵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喊:“有、有狼!”
她听出来了。
华裳没有回头,反倒压低了身体,夹紧马身,又抽了马一刀鞘。
她身下的大马仿佛也能感受到后面逼近的天敌气息,它矫健的四肢倒腾地更快,马蹄重重地踏进地里,再次抬起甚至带着不少泥土。
她与那个突厥士兵越来越近。
突厥恳求道:“别……别……狼,都狼……”
见华裳毫无怜悯的模样,他又用突厥语骂了一句。
华裳却在此时扬起了刀锋,猛地踹了自己的马一脚,刀尖划过马的脖颈,腥血飞溅而出,那匹马却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她飞身跃上突厥士兵的马背。
突厥士兵眼睛一转,立刻举起手。
华裳扬了扬下巴,将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他用突厥语说了一句:“饶命!”
却没抱着希望。
华裳却在此时用突厥语道:“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老实回答,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最痛苦的死法。”
此时,那群野狼已经追上了被放血的马匹。
野狼的利爪抓上马的身体,尖锐的牙齿咬断马的脖颈,还有野狼用利齿把马肚子撕开,红的白的流了一地,而此时,马还在有气无力地嘶鸣。
突厥士兵瞳孔紧缩。
“说。”
幸好这头马阻拦了野狼的脚步,他们可以更拉开一段距离。
“你原来会说我们的话!”
华裳冷淡地瞟了他一眼,脸上故意弄出的伤痕更显恐怖,她的眼角还有一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血,显得格外冷冽残忍。
她的刀又往突厥士兵的脖颈上送了送,划出一道血痕。
他想离开刀锋,却又怕被她再割一下。
他小心地喘着气,努力不让喉结碰触到利刃。
“你……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兵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自有我来判断。”
华裳低声问:“你们之前藏在哪里?”
他小心翼翼道:“这一片有个缓坡,从前面看不出什么,所以缓坡后是视线死角。”
“其他队的人藏身在哪里?”
“什么?”
“嗯?”她冷酷地挑了挑眉毛。
“我,我不知道啊,好像挖坑,藏在坑里。”
华裳继续问:“你们为什么要将大周的斥候全部杀掉?”
突厥士兵瞪着一双褐色的眼睛,头摇晃地像拨浪鼓。
“不知道,这是上面下来的命令。”
“上面?你们可汗下达的命令?”
“求你了,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见华裳面色难看,他结结巴巴道:“况、况且这次让你们逃回一个人,这计划就算是被打破了,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华裳语气咄咄逼人:“你们最近的人马有裁减吗?”
他点头,一脸惊讶问:“你怎么知道这些?还有你的射术,你究竟是什么人?”
华裳心道,看来这次计划停止不是因为李岚逃回去,而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要不然也不会撤回一部分围杀斥候的兵马,可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风扫过她的发丝,带来尸体的腥臭味儿。
突厥士兵战战兢兢地看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你的武力像极了华裳,该不会是……”
华裳在他脖颈的血线上方又划了一道血线。
他喉结猛颤,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我问你,除了这个任务外,你们还有别的任务吗?”
“没……”见她不信,他嚷嚷道:“真的是真的!”
华裳眯起眼睛。
他却看向她的身后,惊慌道:“那些狼吃完了,它、它们在往这面看,快,求你快点问,咱们该走了!”
华裳:“你知道这周围有哪些部落吗?”
“有有有,我指路,咱们走吧!”突厥士兵不住催促。
“有几个?”华裳却不紧不慢。
“有两个,一个近一些,一个远一些。”
“都是遵从你们可汗的?”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十分奇怪她竟然对他们的情况如此清楚。
“老老实实说。”
他高举双手,都快要哭了,“我哪里敢不老老实实说,你了解的都那么清楚了。没错,这两个部落不一样,离得近的部落首领曾经与可汗有些矛盾,离得远的部落则是一直效忠狼王可汗的。”
华裳伸手将他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连着刀鞘别在了自己腰间。
他忍不住轻颤一下。
华裳又摸进他的袖里。
“你做什么!”他涨红了脸。
“搜查一下你有没有藏别的武器。”
他愤恨道:“我就算是有武器我也打不过你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怕她在继续搜查下去,便老老实实道:“我右边的裤腿里有一把匕首,其余的真的没了!”
华裳右手持妖刀抵住他的咽喉,左手抽出他的弯刀,挽了个花,化开了他的裤腿,里面果然藏着一把匕首。
他的瞳孔紧缩,“你怎么会用我们的武器。”
华裳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郁闷道:“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她把他的匕首收到怀里,却出尔反尔仍旧把他全身上下搜刮了一遍。
他脸涨得通红,长长的睫毛扇动地飞快,嘴里只能干巴巴骂着“卑鄙”。
她验证他身上再也没有其他武器之后,才让他重新拿住缰绳,控制骏马狂奔。
他早就等不及了,立刻捏住缰绳,催促身下大马迅速朝前奔去,努力甩开后面那一群虎视眈眈的狼群。
华裳在他身后慢条斯理道:“去远的那个部落。”
“什么!你疯了!咱们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后面还差有狼,为什么不去近的,反而去远的?”
他急匆匆道:“就算是他跟可汗不那么好,看到我这个突厥的士兵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华裳轻笑一声,“别把利益看得太轻了,你这个小兵将野狼引去,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会不会对你怀恨在心,将你绑到大周元帅面前?”
他沉默了。
华裳坚定道:“听我的,去远的部落。”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们部落可痛恨你们大周人了!”他狠狠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朝西北方向奔去。
华裳笑了一声,“要是我被人动一下,我就卸掉你一只胳膊;要是被动两下,就卸掉你一只胳膊一只腿,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这意思不就是,他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好好保护好她嘛!
强买强卖,好个奸诈狡猾的中原人,怪不得他们突厥人跟大周的商人做生意,总是他们吃亏呢!
华裳的声音低沉下来:“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不乐意?”
他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立刻道:“不敢,不敢,我乐意,万般乐意。”
呸,等到了部落据点,你就瞧好吧!
那个部落的首领可是可汗的弟弟,定然会保护好他,将这个可恶又勇猛的中原人捉住的。
他想着这个美妙的结果,身体内便充盈着一股力气,越发认真地驾起马来。
华裳扫了他一眼。
关于他的想法,她也能猜测到一二。
华裳翘了翘嘴角。
都留他一条小命,还不长记性是吧?那可就别怪她好好教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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