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帆眼下除了安心养伤,和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于是他每天除了出门买菜，其他时间都呆在家里,不是琢磨手机,就是做做家务事。
姜斐也没别的事,只专心为古董店的开业做各方面的准备工作。
她找室内设计公司,把前厅的店面稍微翻新了一下。又抽时间去相关部门取了办好的营业执照,裱起来拿回家挂在了古董店柜台后面的墙上。
至于开业庆典活动，尤蜜帮她找了个专业活动策划公司，她自己和策划师对接，说了点要求，然后在策划师写的几个方案中，挑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
开业当天的一切人员以及活动安排，都由策划公司包办。
所有事情都包办出去,自己确实是轻松了，但钱包的压力大呀。而且做生意不管大小,都是担着风险的，万一要是血亏，姜斐怕自己要吃不起饭。
起初她是没想花多少心力和钱的，就打算开着玩儿,拿到营业执照放个鞭炮就当开业了。现在正正经经搞起来，她突然就感觉到了那种压力。
人生第一次,姜斐开始在意起钱来。
看着自己的零花钱越来越少，连底气也有些虚了。
于是她握着手机,清清嗓子问文远帆：“你身体怎么样了？”
文远帆如实回答道：“再养上两三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姜斐牵起嘴角眉眼一弯，“今晚买大肉给你吃。”
吃好点，养好了,咱搞点宝贝去。
***
姜斐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即便看着钱包日渐干瘪底气虚，但不抠搜。她去海鲜市场买了一只六斤重的大澳龙，还有鲍鱼海参，打算给文远帆好好补一补。
文远帆去她车里拿起龙虾的时候，惊得眼睛瞪成了铜板，“这是虾？？”
他见过最大的虾，也就是半截手掌长的虾，这怕不是虾妖吧？！
姜斐笑一下，“你去手机上搜一下，这个叫澳洲龙虾。”
说着把鲍鱼和海参也挂他手指上，“虾和这些，全部都交给你了。”
刚挂完，姜斐包里的手机忽响起了来电铃声。她用湿纸擦了手，拿出手机看一眼，不知道是哪里打来的，便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文远帆震惊完了，抱着澳龙拎着鲍鱼海参往厨房里去。
手机听筒里传出一个女声：“姜小姐您好，我是市文物局的工作人员。您送过来的那些东西经过我们的专业鉴定，确实是当年圆明园里遗失的国宝。”
姜斐捏着手机贴在耳边，不时应和一声。
跟着文远帆往厨房去，到厨房门口挂掉电话，她对文远帆说：“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的眼力没有问题。明天我得去趟平城，参加什么捐赠仪式，签署捐赠协议。”
文远帆把大澳龙放在灶台上，看向她问：“要我陪你去吗？”
姜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拉一下桌上的盘子，捏杏干到嘴里，“我倒是想带你一起，但是你去不了啊，我得坐飞机过去。你没有身份证，出远门很麻烦。”
文远帆又疑惑：“身份证？”
姜斐点头，随后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捏在手里给他看，“就是这个，在我们这个时代，没有身份证的话，出门会非常麻烦，尤其是出远门。”
文远帆看着她，“那我是不是该弄个身份证？”
之前没用到这东西，姜斐自然没想起来，现在看着文远帆的脸，她点点头：“确实必须要弄，但这个事好像有点麻烦，等我从平城回来再看看吧。”
文远帆不知道没有身份证到底能有多不方便，自然也不着急。
他没再和姜斐说身份证的事情，而是从身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澳龙的做法。
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至少古董店方圆十几里范围内的生活，他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手机的基础功能也都掌握了，遇到不会做的食材，他就搜视频。
看完视频，他在厨房里一顿操作，用葱姜清蒸了澳龙，又用鲍鱼海参煲了粥。
晚饭一上桌，整个厨房加餐厅瞬间被鲜香味充满。
蘸酱料吃一口虾肉，文远帆的眼睛再一次瞪成了两枚铜板。
这鲜香，又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因为和文物局那边约好了，姜斐晚上便用手机在网上定了飞机票。
那些已经拥有了鉴定证书的宝贝，有专人送去平城，倒不需要她来费神。捐赠仪式设在后天，她只需要带点自己的行李，过去参加仪式就行。
从临川坐飞机到平城需要两个小时，姜斐定的是下午三点钟的机票，想着到了地点刚好可以吃晚饭。结果没想到，飞机硬生生延误了五个多小时。
落地到达平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反正今天没有要紧的事，姜斐倒是没什么所谓。
拖着行李箱出航站楼的时候，她拿手机叫了个车，出了航站楼刚好上车。
上车后姜斐便抱着手机跟尤蜜聊天，没有多在意的别的。等她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注意力，抬头往车窗外看的时候，才发现车辆走在一条安静又荒蛮的小路上。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前方，刚好又碰上车内后视镜里司机那诡异且带着点阴森的眼神。心里下意识有些不安，姜斐开口问：“这是哪？”
司机扶着方向盘，清一下嗓子平常道：“这是小路，平城车多，堵车是家常便饭，跟着导航走的话，两个小时都到不了，这条路不堵，快一点。”
姜斐低头点开打车软件，只见和导航路线已经偏离得十万八千里了。心底和眼神中都露出警惕，她看向内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是吗？”
司机道：“骗你干嘛？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对平城不了解，这里的路我最熟。”
姜斐半信半疑，又转头去看车外的环境与路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再与后视镜里司机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碰上，她脑子里的警报器瞬间拉响。
看到不远处有一处乡下居民区，姜斐没再犹豫，硬着声音道：“停车！”
司机却并不理会，一边开车一边“安抚”她，“姑娘你别急啊，我向你保证，肯定顺顺利利把你送到地方。你信我，只有这条路它不堵车。”
姜斐不听他胡扯，声音更加硬，“我让你停车！现在就停！”
司机并没刹车，继续说：“停在这里你怎么走啊？我肯定把你带回去的。”
越是不停就说明越有问题，姜斐脑子里的警报器响得更为大声。
眼见着车要经过那处居民区了，到时候更没辙，姜斐便也顾不得别的了，而且她巨讨厌别人忽视她的要求，于是没再废话，抄起手边的包就往司机脑袋上砸过去。
姜斐铆足了力气拿包砸司机的脑袋，每砸一下就喊一句：“停车！”
“停车！”“停车！”
“我让你停车！”
司机要掌握方向盘，单手挡根本挡不住姜斐的包。而且她的包是硬包，包包尖角砸到他脑袋上侧脸上，简直就像锥子扎一样，又重又疼，已经破皮了。
姜斐脾气起来的时候不要命，一下不歇，司机当即被她砸得七荤八素脑袋混乱。
场面一度陷入失控状态，司机没有踩刹车，用下意识的反应挡姜斐的包，然后在混乱中脚下一重猛踩了油门，同时手中方向盘失控，车子猛地冲着路边的路上撞过去。
就在车头将要撞上树干的一瞬，司机和姜斐都瞪大了眼睛。
结果也就是这一瞬，车子猛地熄火停在了树前。
以超一百六七十码的速度，瞬间减速为零。
司机和姜斐都被吓到了，胸口起伏，愣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要不是车子诡异般地熄火停下，他们今天都得命丧于此。
就在这惊心动魄劫后余生的气氛中，右边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姜斐和司机一起转头去看，只见是一个穿黑衣的男人。
姜斐愣着眨了好几下眼，挤出来一句：“陆乙……”
陆乙看看她，又看看驾驶座的司机，没说话。
看到陆乙，心里瞬间踏实下来，姜斐反应便很快，忙抱着包下车。
她这次倒是一点后怕都没有，下车后把手里的包一把塞到陆乙怀里，气势汹汹绕过车子到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抬起腿就往里狠狠踹了一脚。
“王八蛋！”
踹完一脚不解恨，再狠踹第二脚。
“等着吃牢饭吧你！”
司机被姜斐踹了两脚也反应过来了，只觉得自己这是撞鬼了，他的脑子越发混乱不能冷静，随后便在慌乱中直接打火倒车，差点把姜斐蹭倒在地上。
倒完车他便像疯了一样，车门也不关，换完档一脚油门直接冲了进去。
姜斐被他的车门搡了一下，气得刚要骂他，忽想到自己的行李箱，便扯着嗓子冲着扬长而去的车尾大喊一声：“箱子！我的箱子！王！八！蛋！”
司机一边开车狂奔一边像神经失常一样念叨：“有鬼……有鬼……”
听到姜斐喊箱子，他又神情错乱地念：“箱子……箱子……”
念几句后猛地踩住刹车，疯了一样奔下车，把后备箱里的银色行李箱拿出来放到地上，然后连滚带爬上车，一把撞上车门，踩起油门便冲了出去。
冲出了几里地，他满眼刷刷掉眼泪，一边哭一边念叨：“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再漂亮也不敢了……”
***
看着司机放下她的行李箱绝尘而去，姜斐站在原地掐着腰喘气。好片刻气息才平复些许，她转头看向浅色月光下的陆乙，他却好像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走到姜斐面前，把手里的包扔回姜斐怀里。
姜斐抬手接住自己的包，意识到陆乙这是要走人，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看着他说：“不准走！你走了……我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我……”
陆乙回头看看她，又看看周围的荒僻环境。
好片刻，他轻轻抿口气，看着姜斐说：“不走，松开吧。”
姜斐知道，如果他想走，别说拽着，她抱着他都没有用。于是她果断松开他的手腕，调整一下呼吸又问：“你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说着她想到点什么，“三次了，不会是……我只要有危险，你就会出现吧？”
陆乙没接这话，示意一下她的箱子，“走不走？”
姜斐看他一副说话要钱的样子就没再问，忙去拿自己的箱子。拿到箱子后她又掏出手机，发现刚才的打车行程已经结束她暂时也没管，直接再找新的车。
但这地方太偏，根本打不到车。
尝试十几分钟后姜斐选择了放弃，她把手机装进包里，看向陆乙说：“只能往能打到车的地方走一走了，这里根本打不到车。”
说着她把行李箱往陆乙手边一拉，“帮个忙。”
陆乙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姜斐：“……”
她拉着行李箱跟上陆乙，“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陆乙不理她，她就跟在后面继续说：“我要找时空管理局投诉你，我记得的，是什么六百几十几号宇宙分局，银河系管理员，是个短发的女生……”
她叽叽喳喳说一堆，陆乙似乎是嫌太吵了，终于停下了步子。然后他转身正对姜斐，想说什么又止住，随后手掌一抬，姜斐手里拉着的行李箱瞬间消失。
姜斐惊得愣了愣，“去哪里了？”
陆乙道：“收起来了，走吧。”
没了行李箱似乎是轻松了，但其实并没有。
姜斐穿的高跟鞋，她这高跟鞋贵且娇气，这里路不好，没走出一里地便把鞋底都踩烂了。然后她的脚更娇气，很快便被鞋磨破了皮。
两只脚疼得实在走不动了，姜斐在路边找个石头坐下来。
弯腰脱了鞋，她拿手机上的手电筒照过去，只见脚底下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还有脚背脚脖几个地方，磨破了好几处皮，在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目。
姜斐疼得咬着牙抽气，不敢伸手碰。
陆乙站在旁边看看她脚上的伤，十分不能理解。他研发出能量原石后去过各种位面世界，也与许多时空的普通地球人接触过，还没见过这么娇贵的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和所有人的接触都不深。
陆乙没说话，姜斐仰起头看他，嘶着气跟他说：“我实在走不了了。”
陆乙自己能在本位面内忽略距离瞬移，但是带人不行。
他轻轻吸口气，原本想着自己在这个位面轻轻松松呆到刑期结束就行。现在看着姜斐的脸，还有她那娇气的脚，他越发觉得，自己只怕是真的思想天真了。
时空管理局既然把他流放此位面，就不会让他轻松简单地过。
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确实被绑成了姜斐的工具。
好片刻，他转身在姜斐面前蹲下身子来，对她说了句：“上来。”
姜斐目露疑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管他呢，反正她自己是走不了的，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其他车辆路过。为了早点到酒店休息，她果断穿上鞋从石头上站起来，趴去了陆乙的背上。
陆乙背起她往前走，并不说话。
姜斐还是嫌脚疼，便把脚上的高跟鞋给踢掉了。
踢掉后终于舒服了一点，她想到点什么，就趴在陆乙的背上问：“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极品女配，头顶debuff，所以才会一直这么倒霉？”
姜斐以为他还是不说话，结果他开口问了句：“有多倒霉？”
郊野的夜很静，头顶的月亮很圆，银辉洒落发梢。姜斐慢慢说：“自从过完二十二周岁生日，一件好事都没发生过。爷爷去世，一分家产都没有给我留。叔叔一家排挤我，未婚夫和我解除婚约，偷偷跟我堂妹在一起七年，所有人都看我笑话。”
“留在姜家只有一个结局，所以我只能躲出来，结果去到古董店，不是闹鬼就是闹灵异，得个系统还差点被坑死两次，现在出门办点事，都能碰上这种事情。”
听完了，陆乙应一声：“是挺倒霉的。”
姜斐：“……”
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看在他帮她的份上，不和他计较，姜斐又继续问：“你说如果我按程序做系统任务的话，我的气运值会不会发生变化？现在肯定是负值，所以才这么倒霉。”
陆乙道：“应该会的，系统不就是为了帮你实现逆袭？”
姜斐又想了想，伸头看着他的脸：“那你呢？”
陆乙不明白，“我什么？”
姜斐借月光看着他，“每次我有危险你都会出现，你应该不是简单地只负责系统故障的维修吧？是不是以后只要我遇到危险，不管在哪里，你都会出现？”
陆乙不想承认，嘴上却应：“应该是的。”
姜斐这下完全踏实了，笑起来说：“我懂了，系统虽然BUG多设计烂，但还是保证了我这个宿主的绝对安全的，那我就放心了。”
陆乙轻轻吸口气——算了，工具就工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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