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换了日常的话题，问文远帆：“对了，你多大啊？”
“刚过完二十二岁的生日不久。”
姜斐看向他,“那我们一样大啊。”
文远帆补充，“虚岁。”
姜斐：“……”
她顿着眨两下眼,有点不相信，“你比我小？”
文远帆道：“单纯看脸的话,确实看起来比你大一点。”
这话听起来舒服，姜斐仗义又阔气道：“以后跟着我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文远帆清一下嗓子，不敢有别的话，笑着点头：“好。”
***
吃完早饭，姜斐跟文远帆客气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洗碗？”
文远帆早看出了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很自觉地站起来收拾碗筷，一边拿去洗碗池里一边说：“不用。”
虽然他身体现在很虚,但做这点小事并不影响什么。他自从拜了师以后，在圈子里混，大大小小的架没少打,受伤也是家常便饭,早都习惯了。
碗和碟子加起来也没几个，他也没用洗碗机，直接手洗。
姜斐的客气也就一下,在文远帆主动把碗拿去洗后，她站起来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别的不说，乡下的空气确实比城里的空气好很多。
院子一角有一棵丁香树，这月份已经过了花期,只剩下满树青绿的叶子。
姜斐踱步到这棵丁香树旁边，泡泡摇着尾巴跑到她旁边，在她脚边又蹦又跳。姜斐低下头和它玩一会，然后又绕着院子中间的青铜鼎走几圈，便歇着去了。
这一天她不打算出门，文远帆还需要静养，自然也不出门。
中午两人一起去农家乐吃饭，顺道多打包了两个菜回来，打算晚上吃。
文远帆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建议姜斐：“可以在院子里种点菜。”
姜斐无所谓，“你想种你就种呗，反正我不会。”
文远帆想了想，那他种好了。
两人说着话到家，开门进前厅坐下来刚喘口气，陆乙从院子里进来了。
他突然又换了一副打扮，没再穿满是仙气的古风白衣，而是穿了一身黑，黑色的长袖圆领卫衣和黑色的裤子，连长及腰下的头发也不见了，剪成了现代短发。
姜斐目光扫到他身上定住，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他。
不说别的，这个男人的颜值和气质是真的绝了，不管是古代的宽袖大衫装束，还是现代的简单衣裤，都能非常好地驾驭。
穿古装的时候浑身都是不染尘俗的仙气，现代装则满满都是贵气。
气质这东西，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文远帆长得其实也不错，但被他一衬，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文远帆也愣了好一会，但他比姜斐先出声，“管理员？”
陆乙扫他一眼，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工具人般的称呼，回话道：“陆乙。”
报完姓名他看着姜斐，“我在八个青铜鼎上挂了数字铜牌，也就是任务的先后顺序。系统出现故障的话我能感知到，会及时过来解决问题。”
姜斐的注意力还在他身上，出声问他：“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陆乙道：“出门容易被人围观，低调点。”
姜斐笑，忍不住嗤一声。
她知道陆乙无心一切闲谈，情感稀薄到没有一点人味，所以问完这句她就没再扯别的了。比如他现在住在哪里，干什么，都没有八卦多问。
陆乙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也没有多留。
姜斐看着他消失在古董店大门里，回头看文远帆，“你觉得他这种人有朋友吗？”
文远帆道：“强者都是孤独的，不需要朋友。”
姜斐：“……”
大哥是不是心灵鸡汤喝多了？
***
时代的巨大鸿沟无法短时间跨越，为了让文远帆尽早适应现代社会，姜斐拿平板给他找了无数历史纪录片，让他了解近百年的历史，还有很多现代科技。
小孩子都能靠电视和网络了解很多东西，她相信他更没有问题。
她打算等他身体完全康复，再带他出去亲身体验。
在文远帆抱着平板认真看节目的时候，姜斐则抱着手机在一旁玩自己的。
现在没有大大小小的局要参加，生活里便只剩下两个字——清闲。
当然时不时也会有人不怀好意地约她出去，想刺激刺激她，看看她的笑话，她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些人什么意图，自然不出去。
她现在呆在乡下，只当自己与世隔绝了。
清闲了一会，她忽又想起正经事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去网上找到国家文物局的电话，在拨号界面输入电话号码，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打个招呼以后，姜斐直接给对面的工作人员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要向圆明园展览馆捐赠一批园中当年遗失的国宝。
至于这批宝贝的来历，她说的是自己从国外淘回来的。
但因为她不是什么圈内知名的收藏大师，宝贝来得又很突然，文物局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她捐的是不是园里当年遗失的宝贝，还需要经过专业鉴定才行。
工作人员对她说话很客气，听说她不在平城，便让她先去当地市文物局，把东西交给他们进行专业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再正式举办捐赠仪式。
姜斐和对方确定完捐赠流程和细节，客客气气地挂掉电话，放下手机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如果鉴定出来不是当年园里的宝贝，那我就自己留下。”
这些宝贝就算少了一百六七十年的历史，那也全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不管是金银玉器还是宝石，全部都是上好的材质，做工也是上品。
如果文物局鉴定不是当年遗失的宝贝，那说明陆乙又说谎了，那个系统根本不能自动在器物上增加时间跨度，她就算从古代搬东西回来，也不是古董。
文远帆在她电话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在听她说话，听她嘀咕完这一句，他心里也生出好奇，看着姜斐道：“要不我先帮你看看？”
昨晚因为身体负担太重，那些宝贝摆在他面前他也没仔细看。
姜斐听到他的话忽想起来，他是玩古董的，留下来就是为了给她打工开店。
没什么可犹豫的，姜斐果断起身，带文远帆上楼，“走。”
文远帆放下还在播放视频的平板电脑，跟着姜斐去到楼上。
姜斐打开层层防盗设备，把那些宝贝全部都拿出来，直接倒在书桌上，堆成一座小小山峰。珠翠金银发出灿灿亮光，能把人心里的贪欲全部勾引出来。
但姜斐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人，文远帆也不是贪财之人，所以两个人眼中都没有世俗的贪婪。面对这些金银珠宝，两人心里想的都不是财富。
文远帆站在桌子前，伸手捏起一串蜜蜡珠串，通过放大镜细看，也仔仔细细感受了珠子上的触感。看完蜜蜡又拿起一柄玉如意，仍是仔仔细细鉴别。
姜斐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站在旁边没打扰他。
文远帆看完几样东西后对姜斐说：“这些都是我们从园子里亲手拿回来的，所以肯定是园里的东西无疑。我们现在要看的，就是这些东西身上有没有时间的痕迹。”
姜斐看着他，“有吗？”
文远帆点点头，“皇家的东西，工艺肯定是顶尖的，所以做工都不必看。你只看这些珠子和玉器上面的包浆就行，没有一两百年，不会有这样莹润的包浆。”
姜斐拿起一个玉砚，上下翻看几眼，“我看不出来。”
文远帆笑笑，“这就是个考验眼力的活，见多了摸多了攒足了经验，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一些。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慢慢教你就是了。”
说着他捡起面前的蜜蜡珠子，举起到姜斐面前，“蜜蜡，直白讲就是树脂化石，大类是琥珀。树木分泌树脂，树脂滴落下来，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深埋在地底下，在高温高压下经历千年万年，石化而成。”
姜斐眨眨眼，从他手里接过蜜蜡珠串。
文远帆继续说：“天然的好蜜蜡珍稀且贵重，做成饰品佩戴时间久了，除了包浆，颜色也会随之改变，这些都是鉴别老蜡的要素。这一串蜜蜡便是极品老蜡，你仔细看看它的纹理、包浆还有颜色，以及握在手里的触感。蜜蜡的触感主要是温润，和玉器的冷硬不同。你把这些记住了，以后再遇到蜜蜡，应该能感觉出差别。”
玩过了好东西，差的东西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瑕疵差距。
姜斐听着他的话，捏着这串珠子仔细感受了一番。
她突然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研究完这串极品老蜡珠子，她又摸起文远帆看过得玉如意，拿到眼前看了看说：“你再给我讲讲玉器？”
文远帆虽然年龄不大，但鉴古天赋极佳，拜师后见识多学得好，所以眼力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并不吝啬这些鉴宝技能，拉了椅子坐下来，耐心给姜斐讲解。
“古玉也是先看包浆，如果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还得看沁色……”
“包浆你懂不懂？通俗点来说就是器物身上的光泽，不止玉器珠串，瓷器、木器、铜器、文玩、书画、碑拓，以及纸绢制品等，都有包浆……”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是指器物表面由于长时间氧化，形成了氧化层……”
“而沁色，是指玉器在地下长期与水、土壤或者其他物质接触被侵蚀，或者因为磕碰，某些部位发生绺裂。然后其他物质侵入玉体，让玉器发生颜色变化……”
……
姜斐难得对一件事情产生这么大的兴趣，于是便坐着听文远帆讲。他讲的都是桌子上有的东西，带着她又是看纹饰纹理又是记触感，耐心十足。
姜斐听得也有耐心，入神到外头天黑了都不知道。
不过她和文远帆也没什么要紧事，一直把桌子上能讲的东西讲完才停下。
讲完以后姜斐也顺手把这些宝贝分成了两份，一份全是各种首饰摆件，皇家日用之类的古董，另一份则是样式各异十分漂亮的金银锞子。
经过文远帆半天的讲解，姜斐现在自然也知道，金银锞子是古代的货币。
文远帆告诉她，在古代，五十两或者十两的银子叫“元宝”，十两以下叫“锭子”，一两以下的则称为“锞子”，也就是些带着吉祥寓意的碎银子。
金银锞子款式有很多，比如梅花、海棠，笔锭如意、八宝联春。
姜斐在金银锞子里找了找，把每个样式的锞子都拿出来一个，组成一套放到旁边那堆古董器物一起。剩下的金银锞子她打算留下，去古代位面的时候用。
整理好了所有古董，她把这些宝贝又放回保险箱里。
放松浑身的筋骨看一眼外面早已黑透了的天，只觉得这半天过得分外充实。
锁好楼上的门下楼到厨房，文远帆自觉自发去冰箱里端出中午在农家乐打包的饭菜，开火热好了和姜斐坐下来吃饭。
姜斐确实也饿了，拿着筷子吃几口饭，垫了肚子开口说话：“明天一早我就把那堆东西送市文物局鉴定去，没问题就给捐了。新匾额明天也该到了，但我现在不急着开业。我想了一下，先等你身体养好，我们去弄点货回来怎么样？”
说话的时候她用眼神往院子的方向示意了两下。
文远帆听得懂她的意思，她想在古董店开业之前，用位面器去其他位面弄点真古董回来。她的店里现在全是现代仿古工艺品，开古董店属实有点挂羊头卖狗肉。
如果能有古物镇店，开业的时候也能好看一点。
姜斐是老板，他现在什么都听姜斐的，自然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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