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夫人并没有小心眼儿,因为梵音的确是故意的。
即便是方县令吩咐自家要早些搬走,按照她以往的行事风格应跟随常妈妈到方府将此事亲自与方夫人说一说,若是有意伏小做低的请方夫人出面帮一帮忙是更好的了,可梵音就是不这样做。
尽管她在外人面前貌似人畜无害,其实她的心底叛逆情绪很重。
她最不喜欢被人逼迫着做事,即便后果严重,她也乐意承担自负。
谁还没有个心情不爽的时候了?
梵音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儿琢磨着,常妈妈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前来回话的小厮,可方家的人没等到,却先把钟行俨给等来了。
看他进门便撸胳膊挽袖子的进门大喊“杨怀柳”,常妈妈的心底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审度的目光往梵音身上看了许久,再听了她几句对顶的话,常妈妈不由得心底犯了嘀咕。
她一直以为杨怀柳是个心计很深的姑娘,才十一岁的年纪,就能让钟行俨和自家公子不停的来到她们家做客,可如今亲眼见到她叉腰跟钟行俨瞪眼,这是巴结逢迎的手段?
眼睛瞎了也看得出她是真的厌恶钟公子,可……可这些人怎么就乐意跟她在一起呢?
常妈妈原本想走,可好奇之心突起,她便决定晚一些再走,起码,她要看一看杨怀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行俨要伸手干活儿,梵音死活不允,“别寻思帮我干了活就能让我做素斋,本姑娘不缺干活儿的人,更用不起您这么高贵身份的公子。”
“我乐意,你管着么!”钟行俨的目的被她识破,反倒笑的更欢,梵音扫开他的手,“这是我们家,你乐意回你们家去。”
“哎呦,碰了我的手,你可得对我负责。”钟行俨把刚刚那只手摆在梵音面前,“青天白日的,证据确凿,你瞧怎么办吧!”
梵音瞪了眼:“碰你一下还得赔一顿饭不成?”
“不用一顿饭,只要一道素焖鸭肉就行!”钟行俨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要不然你多摸两下,做一桌席素斋席我也都能吃了!”
“美死你。”梵音哭笑不得,这个人怎能这样不要脸。
“好歹也认识的时间不久了,这苦瓜我也吃了近十天了,你这丫头的心怎能这么狠?好意思么?”钟行俨抬起一旁堆叠好的物件扔了箱子里,“搬家的忙我也帮了,今天是不是换道菜了?”
“没门!”梵音撇嘴。
钟行俨超前一步逼近她,梵音吓一哆嗦,“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你给不给做素斋?”钟行俨露出淫邪的笑容,梵音往后退,“不给!”
“你真不给?”钟行俨冷笑几声,“你可小心自己的名声,别看你整日在外人畜无害温柔可人的丫头,心思比谁都鬼。”
“有什么可小心的,你爹比我爹官大,当谁都乐意攀你这个高枝?这高枝也忒寒碜了点儿!”梵音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再看钟行俨,嘀咕道:“变态!”
钟行俨怔住之时,梵音“嗖”的就从他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朝着门外喊青苗,“今儿不吃苦瓜了,发了芽子的土豆找出来几个,别管有毒没毒的,别糟蹋了东西,反正有人乐意吃!”
钟行俨看着她出门张张罗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古灵精怪的丫头,没寻思吃一顿饭还真碰上个硬茬子,连县令夫人的面子都敢找借口推脱,想着今儿方夫人那一张抽搐的脸,钟行俨便是扯了扯嘴角。
有一些人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却连自己是什么分量也看不清了。
倒是杨怀柳这小丫头有点儿意思……
难道就真吃不上她的一顿素斋菜了?钟行俨吧嗒两下嘴,他钟行俨还没有做不成的事,何况一顿饭了!
常妈妈留在这里已经等来了方夫人派的人来传话,自当是让人帮着杨家装车搬家,随后等着杨怀柳去做素斋菜,讲经论典,这个事她是非要做成不可。
常妈妈含蓄的把方夫人的意思告诉了梵音,梵音笑着应了。
早间的事她可以自诩为年幼不懂事当理由搪塞过去,可如若再拒绝的话就是明摆着故意的了,自家老爹还要依仗着县令大人赚官银,这事儿变通一下也无妨。
见梵音痛快的答应了,常妈妈自当又派人去给方夫人传话,可梵音却要她自己回去,“……您的年岁也大了,天气寒冷,可别在外面站久了着了风寒,那我可是罪过了,方夫人体恤我,已经派了人来帮忙了,家中的物件又不多,很快就能把家搬完,您还是回去慢慢的等,待这方都收拾妥当之后,我便去给方夫人赔罪。”
常妈妈也有心回去亲自与方夫人细谈,索性半推半就的便先回了。
刚刚出门,就看到方静之从外进来,主仆对视一眼,方静之尴尬道:“我也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老奴正要回去跟夫人回复这边儿的事,如若杨大小姐忙完了,少爷定要邀她回家,夫人都等着。”方静之点了点头,他的心思有些涣散,常妈妈也没细问,脚步匆匆的便往县令府而去。
方静之站在门口犹豫半晌,刚刚钟行俨先行离去,母亲又拽着他谈论许久,说的自当是京城的事,让他与钟行俨好生交好关系,还说刚刚与钟行俨盘了道,他也不过如此。
其实方静之的心里倒觉得是自家母亲丢了身份,尽管刚刚是钟行俨在说,母亲偶尔插话,可每一次钟行俨问及的事都能够让母亲当即回答,那是一个又一个敏感的关节点,连方静之自己听了都觉得惊讶。
为何母亲会将自家的关系都托付出去?
是钟行俨故意的挖自家人脉?可话都是母亲自己说的,他也着实赖不到钟行俨的身上。
他刚才没有与方夫人细谈心中的疑惑,出了方府便往杨家走,如今站在院门正看到钟行俨追着杨怀柳在忙动忙西,他的心里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儿。
可他并不知道这股滋味儿的名字叫做醋!
尽管醋的离谱,可醋的并非是因他内心对女子的喜爱,而是醋的自己被外人疏忽冷落。
方静之站在门口,青苗先瞧见了他,“少爷来啦!”青苗依旧还依照当初在县令府做事的称呼。
“是,过来看一看。”方静之随意的敷衍了一句,梵音抬头看他,钟行俨立即抢着帮她搬了个箱子,“第四个,四道素斋菜,你等着赔吧!”
“无赖!”梵音嘀咕一声,也懒得再与他争,一是争不过,二也是没那个体力,终归男女有别,已经有人怀疑她居心叵测心思太多,如若被传出闲话岂不是没得过了!
何况她每一次跟钟行俨见到时,她都倒霉!
这个人压根儿就是一衰神。
方静之见梵音看向她,不由得笑着走过来,“还需要做些什么事?母亲也让我过来问询一下,如若需要帮手,自可让府里再过来些小厮杂役。”
“我们家人少物穷,没有太多东西,去雇上三四辆拉货的车就行。”梵音说着,方静之便往外走,“我这就去找。”
“银子算我的,”钟行俨喊了一声,方静之脚步一驻,又快步的朝外走去。
这一个家搬的速度飞快,梵音也没寻思早上租赁好的房子,居然下午就能搬过去,她这应该是拖了方夫人的福了?否则也没这么多的帮手和出银子的,她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有钟行俨在,方静之自当不会上马车,梵音和青苗、彩云占了便宜,主仆三人挤上了马车,一路奔着新家而去。
新家很大,尽管是冬日,可许久没有人居住,厚厚的积雪叠了很高,反而好似一片华丽的白镜,让人心中不忍踩上去。
梵音一脚又一脚的踩着玩,那股子喜乐的劲儿让方静之在一旁笑着看她。
钟行俨在一旁道:“还不快收拾东西,饿了,你该做饭了!”
“就不,饿着就出去吃,新家不招贼!”梵音说着,钟行俨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儿抛上,真砸在梵音头顶的树结上,积雪簇簇而落,啪嗒啪嗒的雪堆直砸了梵音一脸。
“姓钟的,你等着瞧!”梵音被雪冰的满脸通红,钟行俨畅怀大笑,方静之急忙让青苗和彩云过去帮她清一清雪,有心埋怨几句,可又觉得那等话对钟行俨来说与废话一般,张罗着让小厮帮着把行李抬进屋内,开始清整新家。
方静之心血来潮,觉得门口还缺一块木匾,有心去寻木器行订制一块,可又觉得钟行俨独自在这里他不太舒服,索性提议二人一起去。
钟行俨痛快的答应了,二人行步出门,梵音则吩咐人把家中的屋子安排好。
新家门外的角落中有一人见钟行俨的人影之后当即消失在人群之中,一只别着急信的鸽子腾空而飞,未过多久便落在了一人手中。
取下鸽爪上的信看过钟行俨行踪的回禀,宇文信的嘴角涌起冷笑,吩咐道:“他倒是过的逍遥自在,小日子实在让我仰慕不已啊,连守孝都过得这样轻松惬意,这种人留着实在让人难以心安,能不能让他死了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