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家中只有一女二仆,房屋两间,实在没有钟公子停留之地啊。”
杨志远满脸苦色,可他的心里却坚定的很,这位浑名远扬的小子想要跑去自己家?他若乐滋滋的收了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何况钟行俨能够只身找到县衙来,显然他与怀柳之间有过节,这件事总要回去问一问女儿才行。
但不管怎样,先拒绝总是无错,何况他的理由充分,家中是真的没地方住啊!
钟行俨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想想刚才杨怀柳进去的那个小院子,好像也的确是挺破的……
方青垣感觉到钟行俨的目光投向了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急火燎,笑呵呵的道:“张县尉呢?不如你寄居于张县尉府上,他的儿子每日都到杨主簿家中习课……”
“我儿子明儿就跟着媳妇儿回老家给娘庆生去,家中无人啊。”张县尉此时也已经从内堂出来,他可是个鬼主意多的,连杨志远都拒绝了,想让他把怀远将军的大公子接了家中去伺候?
没门……
方青垣的脸抽搐狰狞,不知挤出了多少褶,语气和缓的道:“唉,这倒是个难题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就住县衙了,杨主簿只要答应我一日三餐到你们家吃就行。”钟行俨这一句说出险些把方青垣的心吓的跳出来,住县衙?那他岂不是在这里摆了一位爷,整日里别干活儿了,光伺候他就得了。
“让钟公子住县衙这可成了笑话,不妨就寄居在本县的府上可好?暂居几日也是无妨的。”
方青垣已经开始掐算着他什么时候能走……
钟行俨的笑容很狡黠,“那就劳烦方县令了,杨怀柳便每日到您的府上来做素斋吧,她的手艺一绝啊,这件事就摆脱给您了。”钟行俨转头看向小和尚,“回去告诉你们主持,我不回去了,就在县令府上寄居一年为我母亲守孝,如若有事,自可到县令府上找我。”
“是,小僧马上就回。”小和尚得了话撒腿就跑,兴奋的好像还俗娶了媳妇儿,方青垣的笑已经僵成了哭,守孝一年?他要在自己的府上住一年?这日子还怎么过!
杨志远与张县尉不约而同的寒暄几句便以公事在身先行告退,方青垣心中总是怨言再多也无用,谁让他是此地的县令呢?
把消息让人先传回给方夫人,方青垣便陪着钟行俨闲聊,而方夫人接到这个消息惊愕半晌之后不免喜从心中来。
方县令过完年才进京述职,或许能够留在京中,她虽是京中出生,可嫁给方青垣已有十几年了,以前的姐妹关系早已疏远了,想要融入官家的夫人圈子也是需要时间和契机。
钟行俨乃是怀远大将军的儿子,方夫人更知道他还有一位嫡亲的长姐,乃是忠奉伯的伯夫人,这种关系如若能够把握住,她岂不是也了却了心中的担忧?
都说钟行俨这个人性子怪,方夫人却不顾这些,再怪又能怪到哪里去?顶多是少爷的傲气浓一些,她幼时也是官家宅门里长大的姑娘,对这等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告诉老爷,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一定会腾出个最好的院子来为钟公子暂居,”方夫人让人去给方县令传话,随后又吩咐着常妈妈,“静之呢?把他叫过来,我有事要嘱咐他。”
“夫人可是想让少爷与这位钟公子结交?”常妈妈有些犹豫,“听说这位是行武出身,咱们少爷……”
“什么武的文的,静之京中还没有朋友,姐姐家的那些侄儿侄女他又都相处不来,起码让他先了解下京中的环境,以免过去时他一时适应不了,心里再憋闷的慌。”方夫人叹了口气,“你也瞧见了,她这些时日都不喜在家中呆着,对了,熙云可是定下哪一日走了?”
“定下了,明日一早便启程。”常妈妈也明白方夫人的意思,“这事儿您乐意让她们知道吗?”
“不!绝不,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是这种关系搭上的怀远大将军和忠奉伯府,”方夫人心里也起了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也要堂堂正正的回京城,绝不让她们瞧低。”
“那老奴这就去安排。”常妈妈说着便先下去布置事,方静之回来没多久就被丫鬟叫到方夫人屋中。
方夫人嘘寒问暖的问了一通,才笑着道:“刚刚你父亲派人来传话,京中有一位怀远大将军的公子恰好来到京城,你父亲已经相邀他暂居在咱们府上,他年长你几岁,也是在军中立过功,你不妨可以与他亲近一二,如若能交得上朋友自然最好,将来你进京读书,也能有人照应着你。”
“哦。”方静之没什么心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之前也没听父亲说起过,怎么这样突然到了庆城县?”
“是他的母亲过世,来福陵寺为他母亲下葬做法场,”方夫人说到此,脑子中忽然蹦出件事,她十月初一带着杨怀柳与温熙云到福陵寺,会否就是这位钟公子到了,主持才会让她们早早的让出静阁的小厨房?
刚刚方县令派人传话,她也忘了多问几句,如今细细想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方静之也皱了眉,“是去福陵寺?”那他今儿在杨家门口见到与杨怀柳吵架的少年身边不就是个小和尚?而且那人走时,还特意问了小和尚县衙在何处,不会就是他吧?
“母亲,那个人比儿子大几岁?”方静之忽然问出,倒是把方夫人也给问愣了,“具体的年岁我不清楚,应是十六七岁?”
“儿子今儿见到一个人,或许就是他了!”方静之把在杨家门口遇上的人细细的描述了一遍,“杨怀柳与他大吵一架,我仔细问了青苗,听青苗说起是上一次怀柳陪着母亲去福陵寺上香时遇见他的,他偷着把怀柳做给您的素斋给吃了,好像闹出了不愉快。”
方夫人的心里也豁然想起那时常妈妈还说杨怀柳明明做的是素斋菜,孰料端上来的是汤面,难道是这个原因?
这件事方夫人也不愿多多细想,只看着方静之道:“即便是,也不过是个误会,来了咱们府上,你就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别为了一点儿小事闹出什么不愉快,让人斥责你父亲教子不严,没了气度,知道吗?”
方夫人拿了方县令的名声当说辞,方静之自当是满口答应,不过仔细想想今日杨怀柳与那个人当街吵架时的模样,方静之仍然觉得是在做梦。
世上的事就这么巧吗?
杨志远回家后便把梵音叫到跟前说了钟行俨的事,更是说了要请她到县令府上去做素斋菜,“……女儿,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钟公子的?为父今儿被吓的心还不能踏实下来,什么都不敢应承,你还是快说一说,县令大人还等着为父回话呢。”
“什么?”梵音惊的眼珠子快瞪了出来,“那个贼居然是什么大将军的儿子?”
“什么贼?这到底怎么回事?”杨志远满脸焦急,梵音便把当初在福陵寺做素斋被偷吃的事给说了,“谁寻思今儿出门就遇上他?要到家中吃饭,还要给银子,这样的登徒子女儿怎会让进门?本以为他是信口胡说,孰料还真找到了县衙去,这个人……怎能这样的不要脸。”
梵音冷哼一声,心里头的小火苗又开始蹭蹭的冒。
这是什么世道?好人全都过的累,闲散浪子居然成了高官家的公子,老天爷是多少度的大近视啊!
梵音说的很简略,青苗见杨志远仍在稀里糊涂的琢磨,不妨上前将事情又细细的讲了一遍,连梵音动手打了人都没有落下。
杨志远听的目瞪口呆,上下打量了梵音好几回,嘎巴两下嘴惊问道:“我女儿居然打了怀远大将军的儿子?”
“啊,那、那又怎样?我又不知道他是谁。”梵音满脸的委屈,“若不是因为他,我能被温家的小姐挤兑嘲讽么?”
杨志远仍有点儿大脑空白没反应过来,“那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我能不去做饭么?女儿怕见到这种无耻的人手下一哆嗦再放错了调品,您也知道的,吃这个东西可说不准,万一他吃错了、吃坏了,可都要赖在女儿的身上了。”
梵音说的慢悠悠,一边说一边在偷看杨志远的神色。毕竟这件事还牵扯到方县令,强硬拒绝的话父亲也很难做。
“不去就不去!我的闺女为何要随随便便给别人当厨子去?这件事本就是个笑话。”
杨志远说的格外慷慨,梵音笑的嘴都合不拢,“还是爹最疼女儿了!”
“可是……”杨志远拉长了声音,梵音立即道:“可是什么?”
“可是你要帮为父想一想搪塞过去的说辞。”杨志远笑看梵音,“女儿最聪明了,为父这便去歇了,如若想好的话尽快告诉我,钟公子今晚就要住进县令府了。”
梵音送了杨志远出门,心里不由得沉了下来,想搪塞的说辞?这还能怎么说?可实话实说不免太不给方县令颜面了,还真要想一个恰当的借口。
梵音沉默着,而此时的方静之正与钟行俨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看着钟行俨阔口猛吃的模样,方静之不由得一口都吃不下。
至于……这么饿吗?堂堂的怀远大将军之子吃饭好像抢劫一样,这人不会是假冒的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