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远从昨晚便被拘押在县衙之中。
只是一直没有人告诉梵音,张县尉忙着四处查人也没有回家。
若不是今天方静之偷跑到杨家来看书、梵音因此让刘安去县令府禀事,恐怕这件事梵音还不会这么快知道。
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梵音吓的险些坐了地上,刘安伸手扶起她,也有些慌,此时方静之也从屋中出来,急问道:“怎么了?”
“是县令夫人说的,杨主簿因为渎职之罪被扣押在县衙,好像是一份案卷出了错,牢里丢了人。”刘安也不敢说准了,这可是大事,“奴才听了就急,也没记得那么清楚,要不您再去问一问?”
方静之皱了眉,他看梵音脸色苍白的闷头不语,主动道:“别急,我这就回去问一下情况,待有消息立即来告诉你。”方静之不再犹豫,尽管那本游记他舍不得弃手,仍旧很快的离开了杨家。
梵音没有心思再给二胖教课,等他醒来之后,便让刘安带着他回去。
刘安有些不放心,“大小姐,让彩云留下陪您吧,她年纪小,不碍事的!”
“奴婢乐意陪着您。”彩云也不想走,那一副贴心的模样让梵音心里很暖,“那就留下吧,你们回去若有消息也快派人告诉我一声,多晚我都等!”
“奴才记住了!”刘安说着便带着二胖离去。
二胖有些睡的迷糊,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刘安带走了。
梵音没有与他细讲,因他是个小孩子,而且如今父亲出了事,她也没必要再牵扯住张家人不放。
能够留下彩云陪着她,这已经是张家人的关照了,这时候自家就是个火坑,谁能乐意往里面伸脚?
梵音觉得自己心慌的厉害,连手都跟随着抖。
不应该这样,她必须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要摸自己手上那串佛珠,梵音却发现那早已经送给了方夫人,她回到屋中从匣子里拿出另外一串小珠,那是吾难师太留给她的……
静静的坐在地上,梵音手握佛珠打坐,她要让自己静下后仔细思忖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如若晚间父亲还不回来,她要去找谁、再去找谁,如若鱼死网破,她最终要怎么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着,梵音纹丝不动,彩云胆子小,也在屋中呆着,梵音不说话,她就也闷闷的坐在那里望向屋外,时而回头看一下梵音,目光中聚满了担忧。
这位杨家小姐是个好人……彩云这样想。
自她于张府被选中每天跟随少爷前来帮杨大小姐干活儿,她的脸上才多几分笑容。
起码没有人呵斥、没有人嘲讽,杨大小姐也会教给她一些做事的道理。
好似大小姐就是那样平淡的一个人,任何事都不惊慌失措,沉稳有度,除了今天得知杨主簿出事时她彻底的惊了,彩云似乎觉得她就是那样一个处事不惊、万事不变的一个人。
父女连心,杨大小姐是真的担心了……
彩云心中默默的祈祷着杨主簿不要出事,梵音很久才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
梵音的声音很轻,彩云急忙去看计时的香,“大小姐,已经是申时了。”
“方公子走时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未时初刻。”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恐怕他也不会再来了。”梵音脸上的笑容很苦,她原本还将寄托放在了方家,恐怕方静之出不来门是方夫人不放人,也不容他插手这件事。
如此看来,将希望寄托在方县令的身上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却不知道父亲到底因为何事渎职,而那个牢里错了人到底怎么回事?
梵音安抚着胸口,让自己已经平静的心不要再慌乱起来,她要把这件事弄清楚,既然这些人不肯来告诉她,那么她就找上门去,不求他们帮忙,但将事情告之清楚也好!
先去找谁呢?
梵音心里打算先去寻张县尉,可刚刚刘安回来时也说了张县尉去查人,昨夜没有回家。
走到门口,梵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步,正值这时,远处忽然急匆匆的冲来一人,梵音抬头一看,正是张县尉的大儿子张文擎。
“张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梵音心底扬起一份期待,就像是浮萍中一根不愿随波逐流的小草,等待有人来拯救一把。
张文擎很认真的点了头,看着她目光中的期盼也顾不得再寒暄客套,直接道:
“刚刚方静之把我叫过去,他被方夫人下令不允离开家门,因马上就要离开庆城去科考,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不必担心,杨主簿今晚会回来。”
“父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梵音很吃惊,昨晚就被押了一整夜,今天晚间说要放回来,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张文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还是等杨主簿大人回来与你细说吧。”
梵音没有再问,张文擎毕竟也是县衙中的人,或许说的太多对他也不利。
不过方静之还是个有心的,不允出门也找张文擎来传信儿,这个情她还是要领的。
见梵音闷声不语,张文擎安慰道:
“这件事杨主簿是冤枉的,但事情的缘由还需要查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也不要急,好生的安慰安慰他,等事情水落石出,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就那么容易么?这是张县尉的嘱咐吗?”梵音的语气很轻,轻的让张文擎觉得她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她目光中的坚毅却透露出一股不屈不忿的硬气。
让他心中不由得颤动一丝……
他要她安抚好杨主簿,是将她已经当成一个大人吗?可她不过是个刚十一岁的女孩子罢了,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张文擎没有回答她,梵音笑了,“我会安慰好父亲的,谢过张大哥前来传信儿,我这就在家等候父亲归来。”
“我陪你等。”
张文擎不知为何,心中只是一动便涌出此念,梵音没有拒绝,开门邀他进来,彩云倒上了茶,张文擎便坐在院子边喝边等。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梵音总觉得好似忘了点儿什么。
彩云终归是还记得已经到晚饭时分,梵音没有心情,她便去了厨灶做饭,可她一来年幼,二来也极少动火,“稀里哗啦”一阵响,锅中烧的热水洒在脚上,烫的全都是水泡。
彩云疼的流了眼泪儿,梵音连忙将她扶出了厨房。
“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给您添麻烦了!”彩云哭着道歉,生怕惹了梵音不悦。
梵音拿出伤药为她擦好,拍拍她的小手安抚,示意她不要多心。
张文擎起了身,“我去外面买一些饭食回来。”
“不必了,我这就做。”梵音帮彩云包扎好便进了厨房,很快便端出了几碗面。
张文擎举起筷子吃入口不由得愣了下,随即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碗刚刚吃完,梵音便端上了另外一碗,“二胖每次来都要吃两碗,我已经习惯多备上一份,张大哥劳累一天了,还是多吃一些。”
“很香,”张文擎琢磨半晌都没有想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口中的美味,“的确很香。”
梵音将面放了过去,她自己只简单的吃了几口。
彩云的伤很重,梵音看半晌都觉得只敷简单的药恐怕不行,还是要去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正值这一会儿,门外有了响声,是杨志远回来了。
送他回来的还有几个衙役,这种押送的感觉让梵音心中一凉,好在那几个人看到张文擎也在,脸上露出了笑容,“送杨主簿回来,路上怕有人找麻烦。”
这无非是遮掩押送的借口……
张文擎没有戳穿,“劳烦几位了,拿着出去喝个酒,今儿就不招待你们了!”
衙役连连摆手,“这怎么敢收,都是应当的!”
张文擎扔过去一两银子,“去吧!”
他没什么心情,衙役们也不再寒暄,朝着杨志远拱一拱手便快速的离开,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拿了赏银快点儿走便是。
杨志远的状态很萧瑟……
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打着晃,梵音有心上前搀扶,他却坚持要自己走。
走到树下的小桌,他一屁股坐了地上,硬撑着架子往口中灌了一杯茶,才强笑出声,“习八股、造诗词歌赋,读论语、赏百家争鸣,这些与做官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啊!”
张文擎给梵音使着眼色,示意她去劝一劝……
梵音琢磨半晌,又给杨志远倒了一杯茶,“父亲,一个破官罢了,不做也罢!闺女如今想出了挣钱的法子,咱去当小商户去,不当这个破主簿了!”
“啊?”
杨志远和张文擎不由得双双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一个本以为女儿会担惊受怕的问长问短,一个以为她会说出点儿青天白日总有水落石出的安抚话语,可二人谁都没想到,堂堂的九品主簿在梵音嘴里成了一个破官了!
“怎么不是破官?您没当官时候咱们穷,您当了官,咱们还是穷,穷还不说,您还总受气,不当了!”梵音说话起了身,“佛说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不当官的人多了去了,不都过的挺好?您也别当了,那两个破官银还不如卖字赚的多呢!”
“哈哈哈,怀柳啊怀柳,为父的好闺女!”杨志远初次狂笑,“爹有你这么个闺女,值了!”
梵音的安抚方式让杨志远心中很暖……
张文擎奈不住性子,“杨主簿,无论您是否当这个官,总不能替他人背黑锅,请您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讲给我,由我私查,起码要还您一个清白!”
杨志远的目光呆滞一下,梵音给张文擎使个眼色,张文擎立即追问:“我怀疑背后动手脚的人是孙典史,您不妨好好想一想,是否与他有关?”
“他!”
杨志远的目光露出恨意,“绝对就是他!”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