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顾不得多想,赵婆子前去开了门,将吴府送信的人请进来。
“给杨小姐请安了,再过些时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也是个团圆节,我们夫人定于那一日相邀众府的夫人小姐们小聚,也请杨家小姐赏光。”
小厮递上了请柬,赵婆子接过便递于梵音的手中。
梵音展开看了下,是个普普通通的请柬,没有额外的花哨……
“家中无主事的人,待晚间父亲归来时请示下再做答复可好?吴夫人的心意我已明晓,你回传时替我带一声好。”梵音笑着回应,小厮连忙道:“这一次相邀都乃女眷和晚辈,主簿大人不在相邀之列,杨小姐不能做主吗?”
“今儿才八月十七,离九月初九还有二十多天,就这么急着要回复?待有了消息,我自会派人前去送信的,回吧,别让吴夫人等久了。”梵音说罢便转身往回走,她能够这么快便给予婉拒的回复,让赵婆子有些惊讶。
她虽然听张夫人说过杨家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但终归只是十岁的女娃,又为母守孝在乡村待了多年,还能聪明到哪里去?顶多是读过一些书、写字也写的好罢了……
让赵婆子没想到的是她不仅行书写字厉害,连应事也能如此沉稳,换做其它家中十岁的小姐,心中恐怕只有玩乐,早就一口答应下来。
吴府的下人很无奈,只得拱手寒暄两句便告退。
梵音将请柬收了起来,对赵婆子刚刚擅自前去接请柬也没有多说,可她越是平淡的不表态,赵婆子便越是觉得她要上前解释两句。
“……杨大小姐,刚刚老奴主动去接请柬没有别的意思,因来人是个小厮……”
“赵妈妈不用多说,这些规矩我都懂,以前家中没有人,只有我自己时便不得不出头露面的,如今张夫人请了您和彩云来,那我便不用再理这些琐事,关起门来教文顾习字,外面的事还都劳您跟彩云操心了,这是我的福气,哪里会挑这种理?何况我在续发,更不便多见外客,您是好心,我都懂。”
梵音说的很诚恳,赵婆子脸上的尴尬笑容更重,她还没等把这些规矩摆出来解释呢,杨怀柳居然自己说出口,这还让她怎么说?
“您心善大度,也是老奴的福气了。”赵婆子也知多说无用,便与彩云去做家务干活儿。
事要一点一点的做、人要一天一天的交,想要初次见面便能推心置腹,除了做梦就是另有目的的骗子。
小厮回了吴府,直接前去向吴夫人回禀。
吴县丞此时正在吴夫人的屋中,小厮回了话下去后,他不由皱了眉,“这又是谁的主意?你怎么还往里插手了?”
吴夫人斟酌下,“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想趁那个时间多观察下她,听说今儿一早张夫人还派了丫头婆子去伺候着,想看看这两家人有什么打算。”
“她若不答应就别强求,这阵子有点儿事,别沾染太多,惹了一身腥。”
吴县丞的小算盘向来不与家人说,他能如此提醒,想必也是要事了。
吴夫人对此不得不在意,“那便不再理,也是之前听老爷说起杨志远的风头太过,外加陈家的女人求上门来……”
“陈家!”吴县丞冷哼一声,“除了一身臭铜子儿还懂个屁?他们家的老头子还跟我玩上了心眼儿,我自有打算,若是陈家人再来求见,你也不必再理了。”
“是。”
说完这件事,吴县丞便起身离开了家,吴灵娅一直都在后屋听着,她昨儿把吴县丞惹了,今天根本不敢露面。
吴夫人听到后屋窸窸窣窣的声响,“出来吧,你父亲已经走了。”
“走了?吓死我了,父亲怎么会忽然回来的。”吴灵娅拍着胸口还抻头往门口看,见吴县丞的身影离开了内院,才吐了吐舌头转身回来。
吴夫人叹口气,“你这丫头,也是个没羞的,那方静之有什么好的?至于你低三下四的去巴结?真是丢人!”
“娘……”吴灵娅嘟囔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哪有那么多顾忌。”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却从来不知害羞害臊的凑合着,你父亲昨日大发雷霆难道你忘了?再有下一次,你可小心着自己的屁股,娘也再不为你求情!”
吴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是真心无奈,只恨为何生的不是个儿子?
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再孕,如今已年纪大了,即便还想生也没那份体力了。
吴县丞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她向来不问,可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他会不会何时脑袋一热抱回个儿子来……自己这个女儿又不争气,整天的惹是生非,自家老爷对县令向来不满,她跟方静之更是不可能的。
吴灵娅被这样吓唬一通也不敢还嘴,坐在一旁吃着零食,不乏想起刚刚父亲母亲的对话,“……您还要请杨怀柳那个死丫头?请她干嘛?九月初九不是小节,还有好多客人,她一个秃瓢来这里多丧气的慌。”
“闭嘴。”吴夫人心中腹诽,不免油生了一股闷气,不耐的看着她,“回你的屋里去好好想想,我累了,要歇着。”
吴灵娅感到莫名其妙,可见吴夫人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也只得起身走了,可一路上琢磨着自己也没说什么?不就是批了杨怀柳两句?难道跟自己母亲抱怨两句她也成了错?
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的?若是她真来,定要让她好好的出丑,看她是否还能如此神气!
下晌时分,太阳西落,远远的天边映出一片红霞,好似娇媚女人羞红的脸,格外的好看。
二胖习学一天,带着刘安和丫鬟婆子走了,早上兴高采烈的来,下午垂头丧气的回,并不是梵音训了他,而是梵音下午给他讲了十几个类似于“伤仲永”的故事。
听了第一个,二胖没什么感觉,但梵音是何人?依照一个“伤仲永”她编出了十个类似的“伤仲永”,一个比一个悲惨,一个比一个凄苦,孤苦无依,生不如死,听的二胖毛骨悚然,吓的骨头都酥了。
二胖也听明白了,依照师姐的故事来看,归根结底神童两个字不过是花哨的夸赞,若是只靠这两个字活着,那便不要再丢人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梵音很满意他这个状态,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二胖能踏实下来用功码字,那就是她的胜利。
浮躁啊!这时代的孩子怎么也如此浮躁?
梵音摸着自己的小光头转身回屋,还未等坐下歇一歇,杨志远回来了。
今天似乎行事很顺利,杨志远回来时还拎了两条鱼,“……晚间回来正遇上张县尉和衙役们从城外回来,去抓人,人他们没抓到,倒是带回来两笼鱼,偏塞给了我两条,正巧,今晚有下酒的了。”
说到此,杨志远不免愣了,看着梵音的秃脑袋,吧嗒吧嗒嘴道:“你也开始续发了,炖了鱼也吃两口吧?”
“瞧您说的,好似我不吃,您就吃不下似的。”梵音将鱼接过,杨志远笑道:“那是当然,要父女一同品美食才有兴致,单我一人猛吃,又有何意思。”
梵音端了盆来收拾着鱼,一边与杨志远说起吴夫人送的请柬,“……也不知为何,忽然送了这样一个请柬来,而且还称是请女眷和晚辈,不邀您参加,女儿没答应,说要问一问您的意思。”
杨志远听过后兴致殆消,有意唠叨几句,却又觉得梵音年幼还是个女孩子,听县衙公事有些不妥,但终归没忍住气闷,开口道:“去什么去!吴县丞今日特意找我私谈了许久,前去向县令大人回禀事也都要拉着我,这是想拿我当靶子用,坏透了!”
梵音皱了眉,“那我明天派人去回了?”
“行,拒了吧!”杨志远点头后又觉不对,奇怪道:“派人?”
“文顾今天一早可不单是带了书童,而且还带了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来帮我做家事,还请了良绣庄的绣娘为父亲和我做了新衣裳,特意说了,丫鬟婆子晚间不在这里住,跟着文顾一起早来晚归,这人情可是欠大了。”
梵音想起那个绣娘,忍不住补了句:
“那绣娘还想等着您回来为您量尺,女儿让他照着那件淡青柳纹袍的尺寸做了,让她不用再来了。”
“这人情是欠的大了啊!”杨志远没有在意梵音提起的绣娘,一心都想着张县尉,“不过说起这件事,你倒是提醒我了,孙典史那里要多注意一下了。”
梵音等着杨志远说明白,可惜这位爹却坐在那里独自冥想,只等着吃了。
她也无心再多问,进了厨房做了饭、炖了鱼,父女二人上桌美餐一顿,杨志远还抿了两口街头酒铺里最差的烈酒,吃的倒是很有兴致。
“对了!”杨志远拍着肚子,忽然想起个乐事来,还未等说就已经嘿嘿的窃笑。
“怎么了?”梵音不知他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看这幅模样还以为捡到了钱。
杨志远摸摸她的小脑袋,“方静之你可记得?县令大人的儿子,也剃了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光头,把他的先生气昏了过去,惹的县令大人发了火,把他好一通毒打,这还是县令大人第一次亲自动手打人呐!”
“啊?”梵音瞪大眼,这人……还真剃秃子了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