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女鬼正嘤嘤嘤的躲在裹在被子里成了一只毛毛虫的杨之竹身后, 十分可怜。
不过慕心心却翻了个白眼。
一般来说，修为不够的鬼怪都会保持自己的死相——也就是死亡时的样子, 能够掩盖自己死相的鬼都有一定修为。
她在这个嫁衣女鬼身上却没感觉到邪气，反而身上的鬼气纯净, 应该是自己修炼的人, 否则她就直接收炼了这女鬼。
只是现在灵气枯竭, 嫁衣女鬼的鬼气也剩的不多, 她竟然还把大半鬼气拿来保存自己的外貌。
实在是要脸不要命。
而且别人那些要脸不要命的大部分都是靠着一张好脸比如画皮去骗男人坑精气，她好像……也没干啥, 虽然说杨之竹脸色苍白了点, 但是那只是鬼上身之后的正常反应，并没有一般那种吸取精气心血的剧情。
“躲什么躲, 出来！”
“嘤嘤嘤嘤，你情我愿，比翼鸳鸯。”嫁衣女鬼嘤嘤嘤。
嘤嘤怪了不起啊！
慕心心瞪了一眼嫁衣女鬼，有嫁衣了不起啊，她也有啊，就是没像这个嫁衣鬼一样穿出来到处跑而已, 多不方便啊；“嘤嘤嘤嘤, 阴阳相隔, 各安天命。”
嫁衣女鬼呆愣了一秒，万万没想到慕心心会嘤嘤嘤；“前世缘, 今生再续, 情何物, 生死相许。”
慕心心心里卧槽了一下，这还改歌词唱上了是吧，她十分震惊对面嫁衣女鬼的潮流，简直不像女鬼像个熟练的网瘾少女；“阴气缠身，精损气亏。”为了你男人好还是早点离开吧。
嫁衣女鬼听慕心心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立马不嘤嘤嘤了，一跳两米高，瞪大了一双杏眼，指着慕心心提高了声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说肾亏你男人亏得比我男人厉害吧！？你凭什么说我啊？欺负我们老实人是吧 ？做人不能这么双标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慕心心：……总算不用排比句了。等等……！？你在说什么啊！？
她默默的瞅了一眼张遂天，又看了一眼杨之竹，然后她忽然说不出来话。
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单看脸色的话，杨之竹红润的双颊怎么看都比张遂天健康多了。
苍白，虚弱，阳气不足精神不振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张遂天。
慕心心：……
张遂天：……我！没有！肾亏！！
张遂天额头青筋跳了两下，觉得天医照命真的剧毒，罗鹏怀疑自己肾亏后，怎么又出来一个怀疑自己肾亏的。
这些人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好的吗！脸色苍白就是肾亏，他只是受伤，受伤而已！！！
大病初愈重伤之后脸色苍白不是正常的吗！？
“他现在已经好多了。”慕心心弱弱的辩解，比起最开始的时候，现在来说张遂天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因为你没采阳补阴了？”嫁衣鬼凉凉的说。
慕心心默默的看了一眼张遂天，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来话，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够了！闭嘴！”张遂天冷淡的扫了一眼杨之竹，嫁衣女鬼打了个冷颤，立即又躲到了杨之竹的身后。
慕心心想了想，决定不要戳张遂天的伤疤了，毕竟张遂天的脾气说起来可不好；“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女鬼，也不能拿这种事情随便说说。
张遂天扫了一眼房间。
整个房间装修本来是非常简单的直男，但是却添加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最近很受追捧的化妆品和口红色，刚上新不久的lo小裙子，拆封的面膜，各种各样的保养品，新鲜的绿植，甚至还有……
慕心心翻了个白眼，竟然还有假胸这种东西……难怪她看杨之竹的照片竟然有胸，她还以为是靠美颜app，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果然现在世界发展真是可怕。
嫁衣女鬼本来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慕心心飘到了一处衣柜前面，顿时脸色谨慎了起来，她本来想赶紧回到杨之竹的身上，但是却有一种薄膜隔离了她和杨之竹的联系。
她紧张的看了一样慕心心。
心里暗自琢磨，做鬼这么多年，她可是第一次遇到她不愿意的情况下把她从身体里拖出来的。
她看了面前的慕心心一眼。
慕心心说：“你叫什么？”
这是开始查户口做档案了。
嫁衣鬼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慕心心：……
“那你怎么死的？”
“我不记得了。”
反正不管慕心心问什么，嫁衣鬼都是说不记得了。
她倒是一脸理直气壮，不记得了就是不记得了，自己又没有说谎。
慕心心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副水墨画，笔触纤细，饱满圆润，是前朝的风格，画的是牡丹园中，花开华锦，有美人如花，红妆绿鬓，罗衣叶叶，虽然只是侧脸，却长睫低垂，拈花一笑，
是一副有些年头的古董仕女图，不过显然保护的极好。
若不是笔调古拙优雅，看起来反而好像刚裱好的。
慕心心：……
她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嫁衣鬼勃然大怒；“有什么好笑的！”
慕心心瞥了她一眼，露出同情的表情。
那水墨仕女图显然是极美的，但是上面却盖满了红章，慕心心略略一数，一共有八个。
嫁衣鬼：……
我也不想的！
她神色郁郁的看了一眼慕心心。
张遂天已经伸手把那个仕女图捡了起来。
看见张遂天，嫁衣鬼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在刚看见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现在一看，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缩着让杨之竹去见他们的。
“惨，真惨，好惨一幅画。”慕心心飘了过去，“是这个吧？”
她伸出手摸了摸画卷；“这印章真多。”
嫁衣鬼柳眉倒竖，手指生出了尖锐的寸许漆黑指甲，声音嘶哑；“放下！”
她浑身嫁衣无风自动，虽然还没有露出青面獠牙的死相，却也透着诡异不详的煞气；“放下！离开这里！”
本来中央空调的调节让整个房间都非常的温暖，甚至可以让人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高兴的自拍。
但是幽冷的死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温度瞬间下降，阴冷寒凉至极。
让人如同置身于雪乡的深夜，也让人想起了医院里那冷森森的太平间，昏暗阴冷，寒气透骨。
李槐生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本来因为修为浅薄所以大部分白天都在睡觉的曲玙甚至都揉了揉眼睛，游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慕心心想了想，她伸手指了指那画，她手掌按在画卷的背后，睫毛微微颤抖。
张遂天点了点头，伸手一翻，伸手去撕那仕女图背面。
嫁衣女鬼脸色大变，她伸出双手，指甲黑亮，手指细长，已经朝着张遂天手腕抓来。
虽然看起来极美，但是如果被这双手抓住，也绝不会好受。
张遂天手指上一抹，李槐生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动手，一张符箓已经被他扔了出去，正正的甩在了嫁衣鬼的身上，嫁衣鬼动作缓了一秒，盯着自己身上的那一张镇邪符。
这张镇邪符只能压住她三秒——她正准备把镇邪符揭下来，动作却僵住了。
旁边的慕心心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一枚压胜钱，她手指纤细，那压胜钱正正的压在了嫁衣女鬼眉心位置，嫁衣女鬼一脸震惊，她根本不知道慕心心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而且压胜钱一出，自己动弹不得。
而且这压胜钱！慕心心不是也是鬼么！她怎么能举重若轻的拿着这东西来镇压自己的！
嫁衣女鬼也活了很多年了，但是这一天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总结的一些做鬼经验全被破坏了。
慕心心偏头看着嫁衣鬼，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嫁衣鬼幸亏爱美，掩饰了自己的死相，不然自己还真的不能动手动的这么轻易——还要先找小兔子耳罩呢。
嫁衣鬼虽然法术菜，但是嘴巴又不菜，不能攻击立即尖叫道；“放下东西，给我滚！”
慕心心眨了眨眼睛：“你不要这么凶了。”
现代都市灵气枯竭，不管嫁衣鬼曾经有多厉害，这么多年下来，残留的技能也有限。
她其实心里也有一点惊讶，这嫁衣女鬼吃了一张镇邪符，除了动作慢一些，竟然还能动。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末法时代，又被自己偷袭，这女鬼也未必那么简单。
杨之竹身体是极品的通灵之体，她现在既进不了杨之竹的身体，也回不了画画。
眼看着张遂天要撕掉画纸后面的框架，嫁衣鬼立即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泛出凄厉的红色血光，长发无风自动，嫁衣女鬼愤怒的尖叫；“打扰人谈恋爱会被雷劈的！”
一字一顿，恨天怨地。
足见嫁衣鬼心中怨恨，难以平息。
作为鬼被雷劈是最惨的！
鬼也是极为忌雷，嫁衣女鬼这么说话，可见心中愤慨。
慕心心；……
“信不信我现在就劈你哦。”她小声说，眼睛又一转，她指尖小小的闪电雷影若隐若现。
这是她最近看了动漫后研究出来的招数。
吓唬人非常好用。
看见嫁衣女鬼的神色，慕心心顿时觉得这种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忽然扯了扯张遂天的袖子。
张遂天低眉一看，旁边的垃圾桶里竟然有着一支刚开封的眉笔。
他在上面感觉到了一种非常邪恶晦暗又……熟悉的气息。
他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极快掠过一丝冷光。
八岐……
不过应该很不完整，残缺到了一种地步吧。
虽然只有一缕非常淡漠的气息，但是他对于八岐大蛇实在是太过了解了。
——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但是同样的，人心生出的各种负面情绪，也可以扭曲出各种各样的鬼怪。
也可以成为鬼怪的养料。
正面的为神，为仙，护佑天下。
负面的为鬼，为怪，杀戮随心。
八岐大蛇用各种妖怪来收集各种负面情绪，炼化成祭祀之蛇。
只可惜被他阴了几次，现在雨女之痴，裂口女之惘，骨女之恨，天邪鬼之惧……都被他下手抢了过来喂给了慕心心。
他神色淡定。
那眉笔……是**的实体？
慕心心皱了皱鼻子，“这个是什么？”
她瞄了一眼嫁衣鬼，嫁衣鬼眼睛一转，也看见了刚被自己丢掉的眉笔。
嫁衣鬼张了张嘴，忽然理直气壮了起来，听了听胸脯；“是我救了他！他就是我的人了！”
慕心心：“……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杨之竹：……
他细弱的开口：“你们……能不能先出去让我换一下衣服啊。”
他已经在被窝里抖了很久了，总算从极大的羞耻感中缓过来之后就发现卧室里昏暗冰凉，让人如置身冰窟。
慕心心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杨之竹。
张遂天举了举手里的画卷：“这个我拿出去看一下？”
杨之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遂天，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舍友有点古古怪怪的，他迟疑了片刻；“这个……你们认识小柔吗？”
慕心心：……
才发现他们竟然在杨之竹的卧室里站了这么久。
看着那画卷落进了张遂天的是这里，嫁衣女鬼总算乖巧了几分，她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杨之竹，叹了口气，袖口一拂，整个房间又恢复了明媚温暖。
她盯了一眼张遂天。
慕心心说：“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现在这样子给小竹子看。”
嫁衣女鬼：！！！！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慕心心；“不要脸！”
竟然拿这种事情威胁自己，太过分了啊！
慕心心笑道：“我画画的功夫可不错，略略略，阿天也画的很好，你知道的，我们画符的一向画画都不错。”
嫁衣女鬼总算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到底意难平；“不是都末法时代了吗，怎么还有你们这些惹人厌的牛鼻子。”
慕心心：……“不是末法时代了吗，怎么还有你们这种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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