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佐脸色一僵,看向瓦莱安:“管好你的人!他在乱说什么”
马车突然停住,后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侧身,基佐这才看到,在他后腰上抵着一把匕首。
基佐瞳孔一缩,猛地窜起,就要去抓车门把手,但瘦削男子速度更快,在他屁股刚离开座椅的瞬间,右手已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在靠背上。
基佐用力挣扎,同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放开我!我是巴黎警务总监!你没有证据,不能抓我!”
坐在瓦莱安右侧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我安布鲁瓦兹德赫尔曼,代表王后陛下见证了刚才的一切,我能证明你有罪。”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阿尔登和一名警察举枪指着基佐,神色激愤道:“刚才是我在驾车。我们也听到了,都可以作证!”
基佐顿时瘫软下去……
圣安东尼区警局的空地上,约瑟夫看着大批警员列队从面前跑过,不断向他们颔首示意,警员们则报以洪亮的口号声回应。
阿尔登非常兴奋,仍在絮絮叨叨地向王太子讲述清晨时的经过,完全停不下来:
“安托万子爵的人就等在街角,直接将基佐带走了,我想应该是去了秘密警……咳,王室警察的审讯室。我跟着另一队人去搜查基佐的家,我当时看到床头有些凸起,就觉得不对劲,砸开之后果然发现了暗格……”
约瑟夫刚才已经听了一遍这个故事,当下微笑道:“然后就找到了那本笔记,你这次立了大功。”
基佐的笔记上记录了圣安东尼区主要帮派和大量凶犯的情报。笔记的最后几页则是基佐为这些人提供保护伞,收取黑钱的记录。
约瑟夫立刻调集手下全部警力,并以自己的卫队配合,按图索骥,直扑那些犯罪者的老巢。
圣安东尼区迎来了极不平静的一天,各帮派的成员及凶犯们猝不及防之下,被追得满街乱跑,但很快就被防爆腰叉按倒在地,个别负隅顽抗的则吃了子弹。
抓捕行动持续了两天,市民们得到消息后,都很自觉地待在家里,以配合警察的行动。甚至有胆子大的人还拿着棍棒,在街口帮警察堵截罪犯。
圣安东尼区警局的牢房很快就被塞满了,后续的凶犯皆被送往巴士底狱。
而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几乎全巴黎的记者前来打探。
白鸢尾街,一名头发蓬乱,法令纹很深,表情深沉,如同随时在思考人生的中年男子皱眉望着马路对面,那里正有一队王室卫队牵着七八名被绑着双手,垂头丧气,口鼻带血的人经过。
他身旁的年轻人紧张道:“马拉先生,其实您真的不用亲自前来,这儿似乎挺危险……”
“没关系。”马拉摆手道,“不亲临现场,就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他快步走进一家杂货铺,随便买了点东西,指着远处的王室卫队问店主:“您知道那是在干什么吗抓政治犯”
店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政治犯绑着的是蝰蛇帮的家伙,他们可没干过好事!”
说着,他挽起袖子,露出一块伤疤:“瞧,去年被蝰蛇帮打的。王太子带新警队来之前,我每个月要被他们讹去5里弗!上帝保佑王太子,现在这些可恶的家伙终于被抓了!以后我有钱给孩子买些黄油吃了!”
马拉习惯性地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您能跟我说说那什么新警队吗”
“当然。”店主放下了手里的活,打量着他道,“你是记者吧哈哈,您能把我感谢王太子的话写在报上吗”
“啊可,可以……”
聊了一会,被赞颂王太子的话塞了一脑子的马拉狐疑地离开杂货铺,在街边拉住一名路人,再次询问警察及卫队在干什么。
而后他得到了和店主差不多的答案。
一连采访了七八个人,并参观了白鸢尾街的治安亭,甚至直接询问被抓的凶犯之后,他终于开始相信,王室竟然做了件对老百姓很有益的事!
这太反常了!
在他印象里,王室和那些大贵族,从来都只会压榨、欺负百姓,而为民除害,还没有向大家摊派费用,这绝对是头一次。
但他是个尊重事实的人,在拿到大量一手采访资料之后,他立刻返回旅店,在纸上写下了明天新闻稿标题——《王太子改革警务成效显著,一举铲除圣安东尼区犯罪根基》。
……
几辆灰黑色的马车沿着塞纳河北岸朝凡尔赛宫方向驶去。
中间的那辆车上,约瑟夫一阵咳嗽,只觉得自己是坐在打桩机上,人都快被颠散架了。
他揉了揉晕痛的额头,暗道:得赶紧弄出弹簧减震,最好还有轮胎,以后坐马车的日子还多,别被这玩意给颠出个好歹。
昨天他收到了内阁发来的表彰信,盛赞了他一举清除圣安东尼区罪犯的功绩,并要他返回凡尔赛宫述职,末尾是国王和王后的签章。
约瑟夫心中笑而摇头,上任二十多天就述职的,自己这算是创纪录了吧,估计也是十六和王后想儿子了,找个由头让自己回去。
不过这跟自己的规划不谋而合。
约瑟夫可没打算一直在警务局待下去,他的首要目标始终是挽救法国财政,避免国家破产而被暴民噶脑袋。
正好可以借这次打击犯罪的成绩,向王后要财政大臣助理的位子,看内阁那些人还拿什么理由反对。
要说起来,此番能在圣安东尼区取得这么大成绩,还要感谢基佐。
若非他拿出几万里弗制造混乱,自己也不可能搞出轰动全巴黎的“扫黑除恶”行动来。
约瑟夫目光扫过手里的几页纸。
那是秘密警察那边送来的基佐的口供以及审讯记录。
他由此得知,自己整编警队的操作影响了警务局卖警职敛财,从而招来基佐如此疯狂的报复。
在那两万里弗的刺激下,圣安东尼区的帮派分子几天就杀了十来个市民,伤者更多,局面险些失控。
约瑟夫不由地深吸了一气,要不是西米里昂缺乏反金融侦察意识,自己肯定会被整得焦头烂额,警务改革半途而废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