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将话题抛了出来,但所有人都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左右乱看,想着等第一个出头的人先说。
眼瞅着就要冷场,韩士英便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
“在讨论海禁开不开之前,老夫有个问题想要问几位阁老和在座的诸位同僚。”
“韩部堂请说。”
“这几年朝廷为了剿灭汪逆,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多少钱粮,各位知道吗?”
见众人不语,韩士英便继续说道。
“诸位可能都不太清楚,老夫是户部尚书也做过南京的户部尚书,心中最是清楚,从嘉靖二十八年汪逆僭号称王,朝廷设立浙直总督衙门开始算,朝廷一共花了接近一千万两白银的军费!
这里面既有用银子拨付的饷钱,也有用来购买火炮战船的军备采购,还有数不尽的粮食、数以十万计的兵器甲胄。
我大明朝富有四海,幅员万里丁口亿万,为了灭一个汪直,却用了四年多的时间,花了一千万两的军费,这中间,还曾被汪逆打破吴淞口登陆,险些导致整个南直隶深陷兵祸之中。
汪逆一个海盗、一个倭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实力来对抗整个我大明朝,就是因为他称霸大海,手握着万里汪洋、通贸百国,来自海域外数不尽的国家是他源源不断的财源,是他可以不停歇扩军、造船、造火炮的祸根所在。
从最初一个小小的商人,到后面就能称霸一方,甚至有实力和咱们大明朝打四年仗,各位还会小看开海后所带来的前景吗。”
众人听的频频点头。
“所以老夫的意见就是,海禁一定要开,若是不开,将来海外若是再出现一个汪逆来,难道咱们大明朝还要继续和这些个倭寇海盗周旋下去吗。”
“韩部堂说的在理。”
韩士英的话音一落下,张治就立马给出支持:“老夫也觉得海禁一定要开,不能再将海疆拱手让出去了。”
徐阶亦是言道:“确实到了开海禁、通万国的时候。”
说完这话徐阶还看向陆远,意思很明确。
现在咱们江南党三位大佬都开口了,你这个党魁不该表态吗。
陆远却是连理都懒得搭理,权当没有看见和听见,依旧沉默不语。
对于陆远有些怪异的行为严嵩也感到奇怪,心里总嘀咕着这陆伯兴是不是又打算给自己挖坑呢。
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也言道。
“这些年朝廷的财政实在紧张,年年都要靠着拆东墙补西墙来维持着,开了海贸,我大明朝物华天宝,多的是可以拿出去卖成银子的好东西,有了钱,国家也不用处处捉襟见肘,更不用再给老百姓加负担。”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也都开始旗帜鲜明支持开海一事,仿佛说只要开了海禁,那么大明朝国内的所有问题和矛盾都将迎刃而解一般。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陆远才张嘴。
“几位阁老、诸位同工,陆某有句话要说。”
堂内瞬间安静。
“陆部堂有话直言。”严嵩颔首:“陆部堂久在江南主持大局,又是皇上钦命的协调总督衙门剿倭事宜的主官,开海的事老夫等人都不比陆部堂最精通。”
陆远轻笑点头算是致谢,随后言道。
“适才开始讨论之前,严阁老和张阁老都说了,今天要议的事不单单只是开海与否,还有开海后面临的问题,既然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未雨绸缪聊一聊如果开海咱们要遇到哪些问题。
这些问题咱们又能不能解决、该怎么解决,如果说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去开海,等到将来问题出现了,那么到底是应该谁去处理?难道说还是咱们这些人坐在一起临时抱佛脚?”
“陆部堂说的在理。”
“还是陆部堂考虑的周到。”
几名江南籍的官员开口支持起来。
张治也点头:“陆部堂说的确有理,咱们是有些着急了。”
“那就请陆部堂先说说自己的看法。”严嵩端起茶来,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陆远也不谦虚,直接侃侃而谈。
“适才各位都说开海就是开海贸,再说直白点就是为了替朝廷赚银子补亏空,诚然,开了海贸,银子是一定能赚到的,没理由说汪直能靠着汪洋大海赚的富可敌国,咱们大明朝反而不如一个海盗头子。
但是这银子到底是该怎么赚,在海禁之前,甚至追溯到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到底这通海是替朝廷赚到了钱还是没有赚到钱,陆某年轻看的书少,怎么反而听说郑和下西洋有劳民伤财的说法呢。”
张文宪沉吟道:“陆部堂的说法想来是引用了当年东山先生在担任兵部车马司郎中时说的那句话‘昔太宗年屡下西洋,靡费无计,死伤军民累万,姑且得宝,与国何用哉,此政有弊,臣子者当劝谏,旧案倘在,宜从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