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阁老替你平了。”
“陆某拜谢阁老。”
“严少卿说你是赵部堂举荐的人,又是袁州人士,保你是应该的。”
“谢过小阁老美言。”
“以后在浙江安心做事便好。”
“陆某斗胆问先生,仍在浙江按察使司吗?”
“阁老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次已经是图穷匕见,你和马坤自然会有一人走,按张治张阁老的举荐,马坤升任顺天巡抚,而你,将会出任浙江按察副使,原副使胡荣接任按察使。”
“是,先生慢走,陆某安排人手送先生回北京。”
从互相弹劾攻击转眼变成了相互晋升上位,这一次程定安带来的风波就这般过去,无论是陆远还是马坤,都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反而还各自进了一步。
奇怪吗,奇怪,但又好似情理之中。
陆远还在做淳安知县的时候就曾因为曹大为的事感慨过,底层政治和高层政治是不一样的,政治斗争也不是曹大为心中那般互相捅刀子。
这一次程定安的案子就是这般,牵扯了陆东、牵扯了陆远、牵扯了严党,张治想要做文章,但是最后也只是点到为止,一些妥协早在张治入阁那一天和严嵩之间的谈话中便已达成。
张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就是在内阁扎住脚跟,树立起一个阁臣该有的威望。
而严嵩虽然让了步但也将程定安案子的影响消弭掉,双方不再大打出手。
既然停了斗争,那就该合作了。
弹劾一旦不复存在,剩下的自然是分润功劳。
至于哪里的功劳,当然是台州剿倭的功劳。
请功名单批阅的权力严嵩让给了张治,张治自然不会薄待了马坤这个冲锋陷阵、为自己摇旗呐喊的政斗先锋,故而将马坤挪到了请功名单的第一位,如此便有了马坤上调顺天巡抚的美事。
依序下排,陆远顺位升上两极成了正四品的浙江按察副使,化险为夷的同时再进一步。
如此最后的结果就是皆大欢喜。
当然,这一局严格来说算是严党吃了一点亏,毕竟让张治借势稳住了自己内阁辅臣的位置,以后再想轻易打压是别想了。
弄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很多事也就自然理弄清楚,大家各退一步,互相弹劾的奏疏在通政使司就被赵文华偷偷销毁,程定安那也重新做了口供,最后大案变小案,浙江臬司衙门内部便处置了。
陆东平平安安出了大牢,和他一道出来的当然还有马坤的小舅子申希,两人同一天出来,竟然还在大牢外寒暄了几句,真是可笑。
陆远没有去接陆东,因为施芸已经生了,嘉靖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七,一个大胖小子呱呱坠地,陆淳夫千里迢迢跑过来给这小家伙取了名字。
陆平安。
这一次的事件让整个陆家提心吊胆,也因此有了平安这个名字,陆淳夫这個做祖父的就希望他的好大孙将来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什么万里鹏程的展望都不重要了。
“跪下!”
当陆东回到淳安,陆淳夫见到前者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般冷脸呵斥。
陆东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往地上一跪,默不作声。
“你这次差点害死整个陆家你知不知道!”
陆淳夫手里握着一根藤鞭,说话间就要往陆东身上招呼家法被陆远拦住。
“爹,叔父这次也是无妄之灾,错不在叔父身上。”
“你还替他说话?”
陆远干脆也跪到陆东身边,昂着脖子说道:“那程定安潜伏我大明十几年,谁能看出来他是个日本人?叔父是商人,商人做生意当然要光交好友,虽然这一次咱们家生死一线,但错的确实不是叔父,要怪只能怪咱们自家没能耐。
如果这次没有严阁老,咱们家就彻底完了,叔父会死,儿子也会丢官流放,全部家业会因为这一次继而被张治一党囫囵个吞的干干净净。
爹,孩儿最庆幸的地方是您当年的高瞻远瞩,是您让咱们家和严阁老有了联系,才保住了咱们家,但是爹,以后这种事注定不会少,您有没有想过,严阁老今年已经年过六旬了,他老人家这颗大树还能替咱们家遮挡几年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