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菁菁没想错，邢老头是真心不想理陈茹了，刚才陈茹的那段话他就跟没有听见似的。
眼瞧着就要到站了，陈茹急得满头大汗，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别说邢老头了，就连挡在邢老头面前的陆征都是一动不动的，陈茹甚至还看见这男人好像是在嫌她吵，挠了挠耳朵。
“能不能安静点啊？我女儿在睡觉呢！”
陈茹一直不停嘴，倒是引起了车厢人的不满。
热闹看完了，就觉得吵了。
“是啊，这都说个没完了还，之前人家老先生要帮你，不是你自己给拒绝了？赶紧收拾收拾下车吧，别一会儿行李都没时间拿了。”
还有人在笑陈茹，“我说你也忒有趣了，怎么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我看你啊，还是收拾收拾自己准备下车吧。”
有人开了这个头，大家都开始笑了。
是了，这个叫陈茹的女人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自己连着拒绝人家的帮助，现在又在求，鬼才会搭理她呢！
邢老头听了这些议论，刚才自己心里还又有点起来的迟疑和心软是彻底被熄灭了。
没错，刚才陈茹是怎么表现的他是一清二楚，一开始她是不愿意借钱，只想着他帮她出钱，后来他说要给她出钱了，她又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说什么当不上。
而且她对他过年那段日子骨折了的事情是闭口不谈，看来还真是故意没来。
邢老头干脆起身去厕所了。
陈茹看见邢老头走了心里像是被石头狠狠砸烂了一样，她知道自己是再怎么悔过也没有用了，于是又腆着个脸看着卫菁菁，整个人都难堪得有些亏虚，她说：“你，你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你放心，我一下车到了村里就赶紧把钱给你送过去！”
她想着卫菁菁这女人的钱她是肯定赖不掉的，别的不说，陈茹知道卫菁菁是向来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就算两个人不在一个村，她也相信卫菁菁这人找都会找上门来的。
所以她也是真心要这样许诺的。
接下来的两句话让她的心是死了又死。
先是广播里广播员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列车即将到达下一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
再是卫菁菁不耐烦地抬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作数了。”
卫菁菁心里觉得好笑，陈茹是怎么想的？她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交情吗？
陈茹的身子一下就软了，她今天是丢人也丢完了，作死也作完了。
列车员赶紧把她给拉住了，“你可别装死啊！装死也要下车，走，赶紧去拿东西！”
接着两个列车员就把已经是没什么力气挣扎的陈茹给架走了。
陆征看着陈茹走了，才又坐了回来，邢老师也“刚好”回来了。
他看了眼陈茹的背影，还有点叹息，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小胖子小圆也看见了这一幕，他虽然怕妈妈骂，不过还是大着胆子安慰了一下这个曾经想给自己分东西吃的慈祥老爷爷说：“爷爷，你再吃块糖，心里久不会难受啦！”
邢老头听了一愣，然后笑了笑，“好，好，爷爷吃糖。”
卫菁菁听了之后也笑着又掏了块糖过去，邢老头接了下来，看了小圆一眼，小圆也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不过随着母亲的一声咳嗽，小圆又把头给缩了回去。
邢老头于是把糖揣进了兜里。
经过了这样两次闹剧，邢老头也累了，和卫菁菁陆征打了招呼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卫菁菁把手里做好的一根发带收起来，眼睛看着窗外想放松放松，却恰好看见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陈茹。
她的背影消瘦落魄，卫菁菁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在电影院相见时，陈茹化着妆，穿着漂亮裙子，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彼时，她的继父是公安局局长，她的母亲是医院的护工，都算得上是体面的工作。
她自己虽然下了乡，但是在村里的表现良好，每一年都能受到表扬。
那时候陈茹自身的条件和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可是一发动全身，随着陈爱国的倒台，陈家的所有一切都开始慢慢崩塌。
没有了丈夫的庇护，赵氏失去了工作，不过这也是她应得的，卫菁菁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个医生为她检查的时候对赵氏一副很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再就是她在国营饭店遇到了做工的陈茹。
其实在过年之前还能找到工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是国营大饭店这种单位，卫菁菁听说进去都是要靠关系。
可是陈茹不也没有珍惜这个机会吗？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做这样的事情，觉得丢了面子，拉不下脸来做，所以才会工作失误，又把这份工作给失去了。
这些都是因果。
陈爱国的入狱对她们固然有很重要的影响，可是如果她们原本就是勤奋积极的人，也不致于失去了陈爱国这个保护伞之后久连生活都生活不下去了。
归根结底的说，还是自己。
陈茹落到这样的地步，也完全是因为她自己。
列车又开了，天色也暗了，卫菁菁让陆征休息了一会，她自己喂了奶，和孩子们玩了一阵子，陆征也就醒了。
两个人休息都是去上铺，孩子在下铺带方便，一个人守着，一个人睡觉。
不过还是卫菁菁休息得多，陆征着还是今天起老早赶车之后头一次休息。
也就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卫菁菁心疼他，只想把他赶上去再睡一会儿，她看了眼手表说：“还早，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你再下来。”
陆征长腿一跨，人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摇摇头笑着说：“我精力好，恢复快，现在已经休息够了。”
本来他的这句话就让卫菁菁觉得有点怪怪的了，结果陆征又贴在她的耳边贱嗖嗖地补充了一句：“我可不像你，没多长时间就累坏了，好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卫菁菁一下子就想到了做那事的时候，她顿时面红耳赤，悄悄地在陆征的胸口用力掐了一把。
陆征吃痛，他的眉心拧在了一起，却不敢发出声音来，只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怎么这么不温柔？”
卫菁菁笑得合不拢嘴，她起身让陆征坐到孩子身边，吐了吐舌头，“谁让我是母老虎？”
既然陆征都下来了，她就也不矫情了，决定赶紧上去休息一下，两个人都该保持好体力和精力，带孩子可不是闹呢。
陆征吃瘪，他心想，母老虎他在山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逮着过。
他觉得，她更像小兔子，不过是逼急了也会咬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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