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嵘依旧笃定,“我想的很清楚,也希望梁医生跟我一样坚定不移。”
梁辉愣了下,对上那双充满力量的眼眸,莫名的心里的担忧就少了些。
明明安抚病人的情绪是他这个当医生该做的,现在倒是完全反了过来,成了戚嵘安慰他。
梁辉失笑。“好。”
检查报告他实时传送给了慕白,对方很快回了消息,让他着手准备HVM3的治疗。
当天下午在病房,戚嵘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让慕白都无比小心翼翼的东西,浅黄色的液体装在玻璃瓶里,小小一支,如果不说还以为是消炎药。
梁辉亲自给他消毒进行了静脉注射,针头没入皮肤的那一刻,立刻泛起尖锐的疼痛,随着液体一点点的进入到血液里,疼痛的感觉也慢慢缓解。
然而,还没等戚嵘完全放下戒心,身体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这份颤抖从胳膊传到了上半身,而后传到过四肢全身,从小幅度变成巨大的颤动,最后不得不借助身旁医护人员的帮助才能得以控制。
病床发出‘哐当’的响声,戚嵘只感觉喉咙像是水肿了一般,呼吸变的极为不顺畅,好似下一秒就会窒息。
胸口心悸
的厉害,肌肉酸软的像是在慢慢被强酸溶解,是一种比溺水还要痛苦百倍千倍的感觉。
梁辉担忧的看着HVN3在他体内引发的副作用,戚嵘的体质还是敏感了些,将来的戒断之路并不会好走。
十几分钟过去,男人额头手心冷汗密布,密密麻麻汇聚在一起,身体的颤栗从不间断的变成间接性的一阵阵,到最后终于慢慢恢复平静。
第一次的注射就有如此强度的反应,梁辉让旁边的医生松开他,止不住的担忧,“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
戚嵘脑海中几乎立刻浮现出这句话,但他只是沉沉闭了下眼睛,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之后,才开口,“没事,能忍。”
“痉挛,抽搐,冒冷汗,这是治疗初期会有的反应。”现实如此残酷,但梁辉必须要说,“往后反应会一次会一次严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戚嵘轻轻点了下头,到底是凡人肉身,此时已经脸色苍白,“你们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梁辉带着其他医护人员离开,回到办公室,他立刻打给了慕白,“刚才完成了第一次注射,他出了很多汗,身体抖得特别厉害,频率很快但是幅度
不算大,身上都是冷汗,时间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
闻言,慕白声音也沉下来,满是严肃,“我知道了,手机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联络。”
“好。”梁辉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的喊住他,“老师!”
慕白准备挂断的手指一顿,“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治疗到了后期戚先生戒断不了的话,怎么办……?”
其实慕白将人交给他的时候,是没有提过要进行HVN3治疗的,因为后来他的一句失言才导致了现在的种种。
虽然慕白一直都在后面教给他如何处理,但心理上的压力他一点都没松懈。
戚嵘的性子非常坚毅要强,但治疗的难度也不是说笑的,不是一句可以就真的万事大吉,尤其是今天看到他注射后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压抑和恐慌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梁辉被吓到了。
听到他的话,慕白声音更冷,“治疗已经进行中,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压力也好,别的也罢,都不要给我打退堂鼓,我跟你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没有退路。”
梁辉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担心,
怕会出意外……”
慕白听出他气息变的微微急促起来,无声喟叹,连他都会觉得担忧,又更何况是梁辉呢。
“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有我替你兜着,先把身上的烧伤治好,如果最后实在戒断不了,我也有我的办法。”
梁辉愣了下,慕白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PlanB,不难想象一定也是万不得已的手段。
但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多少有了底,总不会像刚刚那么慌乱。
梁辉由衷的说了句,“谢谢老师。”
……
戚嵘正式开始治疗,季溏心这边也进入了待产,时间过去的很快,一下子便进入了深秋。
别墅前院里的树掉光了叶子,落了满地金黄,唐如意隔三差五的会来陪她,偶尔不在周司思也会过来,两人交替着,生怕她会感到孤独。
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将戚嵘这个名字抛之脑后,没有人主动提起,没有人提起,像是生活中突然被抹去了名字一般。
但季溏心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想念那个男人落泪的人,不只他一个。
听说天气一下变凉,老爷子还感了风寒,季溏心之前提起过要去看看老人家,被杜燕丽婉拒,她
现在怀着身孕,抵抗力不好容易传染。
但眼看着一周过去,老爷子都没有好转,季溏心还是悄悄让司机送自己去了戚家老宅。
当天家里就只有管家还有老爷子,戚国峰和杜燕丽在戚嵘离开之后就几乎将时间全部都献给了动作。
季溏心进门的时候,管家还愣了下,“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在楼上?”
“刚吃完饭去了书房,说是要画一张。”
季溏心点点头,“我上去找他吧,你别忙了。”
“哎好。”
老宅里配有电梯,之前季溏心都是不坐的,但现在肚子已经长的很大,她不得不乘电梯上楼。
刘婶送到书房门口便站在一旁等待,季溏心敲了敲门,得到应允之后才推门进入。
老爷子还以为是管家送来了茶水,头也不抬便道,“放在桌上吧。”
“爷爷,是我。”
轻柔的女声响起,老爷子握着毛笔杆的手重重一顿,落下一片晕染开来的红。
老人直起身子,原本红润的气色不在,整个人都有些发虚,“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燕丽跟你说别来……”
“妈跟我说过了,这都一周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今天才偷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