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才好不容易站起来,身体微微弓着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卫生间。
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看起来窝囊又狼狈,可落在身后那人眼里却让他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很不舒服。
除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因为她母亲的医药费她在自己面前痛哭过,戚嵘从来没见她哭的这么厉害过,虽然她没发出一点声音,可那跟着抽泣不止的身体和好不均匀的呼吸,让她整个人都有种随时背过气儿去的感觉。
季溏心不停的搓着嘴巴,力道之大连唇角都生生撕出一条细小的口子。
丝丝鲜血溢出混在水中变成浅浅的红色,只是这一点也没能错过身后那人的锐利眼眸,只听‘砰’的一声,水龙头被关掉,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季溏心哭的厉害,不由自主的打起嗝,她双手撑在水池边上,怕自己一松开就会倒在地上。
她慢慢直起身,尽管身体颤抖的厉害,可她还是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他的方向,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水珠,抖动几下后
掀气眼皮看过来。
空洞,麻木,滞然,还有那令人无法忽略的惧怕,统统都写在这双本该鲜活的眼睛中。
这是戚嵘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神色,让他有一刹那后悔刚才的做法。
“够了么。”她嗓音嘶哑的开口,“如果不够,你还想做什么都可以,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顶嘴了,对不起。”
她无比自然流畅的说出这句话,是她曾经在季家人面前说过无数次的话,她一点都不陌生,每次他们生气,她都会这么说,哪怕她并没有错。
因为这句话,戚嵘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看到那些照片,听到她对自己撒谎,一直到刚刚她毫不知羞的对另外一个男人表白,他冷脸,生气,理智全无,然而想听的不过是一句解释和道歉。
现在她终于说了,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她是心甘情愿的道歉,但这份甘愿夹带着一份近乎木然的机械化,没错,她道歉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再生气了,不论他现在如何指责她,她都不会再像刚才一
样那么多的情绪和反应,只有一句冷冰冰的道歉。
她对他,忽然失去了所有感情,也包括那种最真实的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戚嵘像是一脚踏空心脏慌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抽走剥离。
他说不出这种慌乱焦虑源于什么,只知道他现在无法再继续面对这张脸。
戚嵘深深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女孩,人生二十八年,第一次脚步凌乱的从异性面前落荒而逃,尽管他装作平静,可心里早已电闪雷鸣。
季溏心看着那道视线走出卫生间,耳边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再也撑不住的滑倒在地面上,冰冷的水将衣服打湿,她像是察觉不到一样双手环抱住膝盖,张嘴咬住手腕,痛哭起来。
……
从别墅离开后,戚嵘开着车在外面的环山路上飙车盘转,像是不要命了一样足足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
手机放在车子格挡中,不时振动有电话打进来,他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没有接听任何一通。
眼前闪过刚才的一幕幕,整个人都绷得很
紧。
听到她对季景然的表白,他气的几乎失了智,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她面前瓦解的渣都不剩,这样疯狂的举动,是他第一次。
车子停在路边,他烦躁不已,大口抽着烟,的看着窗外渐渐压下来的夕阳,太阳的余晖烧红了半边天,橙红交错的两种颜色也映红了他的眼眸。
良久,他才重新拿起手机,找到慕白的电话拨了过去,冰冷的忙音才响了两声便被人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温润的嗓音,“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戚嵘潋滟眉眼,重新发动车子,“今晚陪我喝一杯。”
半小时后,宾利轿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外,戚嵘从车上下来,一身凌厉气息让身旁的服务人员都不敢上前攀谈。
像他这样身份尊贵的用户连会员卡都不需要出示,直接刷脸就可以了。
戚嵘推开包间大门时,慕白已经在里面等了。
见他脸色奇差无比的走进来,慕白意外的挑起眉头,“难得啊,竟然能看到你这么不高兴的时候?”
戚嵘这人
虽然看似冷淡,实际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不论是多么开心,或者多么沉重的事情发生,都很难从这人脸上找到特别的大的情绪起伏。
此时,能让他在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就跑出来喝酒的人,绝对非同一般。
思及此,慕白不禁想到一个人,只是还不确定,八卦的凑过去试探道,“你跟你那小媳妇吵架了?”
戚嵘心烦不已,连反驳的耐心都没有,眼睛一闭便承认,“我把她给……”
他说到一半顿住,难以出口的样子,慕白同样身为男人,只用了两秒时间便会晤,却惊讶的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一句,“把事情搞成这样,这不像你。”
“那怎样才像我?”他拿过桌上的洋酒倒进杯子里,来不及跟他碰一下便仰头饮进,辛辣的酒精浸润着男人性感的薄唇,柔和的壁灯下,那张脸如此勾人眼,“没有情绪,毫不在意,还是无限隐忍?”
慕白看着他豪饮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一语中的,“可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被伤害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