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清远县的事务处理完,一行人踏上了回京都的归程。
佟秋和严青还是少年心性,跟着师傅坐完车又坐船行了几百里路,只觉得新奇又好玩,现下两人凭栏欣赏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脸上全是兴奋,简直要忘了自己要学医的事。
他们沉浸在旅途风光中,姜沅的心头却不那么轻松。
她如今收了医徒,就要担负起师傅的重责来,回京都之后,要医病授学,就要先筹谋开一间医馆,医馆的大小规模,地址选择,需要的人手等等,都需要细细考虑,以前她只是专心医病便可,筹建医馆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个新的挑战。
就在她蹙起秀眉细细思量时,隔壁舱室响起宁宁清脆的声音:“爹爹看的什么书?”
“唔,兵书。”
“爹爹给我看一眼。”
对面沉默了几息,之后响起将军略显慌乱的嗓音:“这本书不适合宁宁,爹爹给宁宁换一本书。”
“爹爹这本书好看,上面有红色的圈圈。”
姜沅不由微微挑了下眉头。
宁宁只识得几个字,那书上的墨字她大都是看不懂的,但她喜欢朱笔勾画的圈点。
不消说,将军那书册上的朱笔勾画,定然是他那本书上的重要之处,方才经过他窗前时,姜沅还无意瞥见他正襟危坐,低头一丝不苟地执笔在那书册上划记。
他有公务要忙,宁宁不好这个时候打扰他。
待姜沅走到隔壁时,便看到宁宁正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高高的柜顶,那柜顶上有一本墨色封皮的书,书脊上隐约可见“上册”两字,而将军负手站在一侧,一贯波澜不惊的神色有些古怪。
“那书不适合宁宁看。”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
那书想必亦涉及到他的军务机密,姜沅会意地点点头,她蹲下来刮了刮宁宁乖俏的鼻子,温声道:“宁宁先不要看书了,慧儿姐姐方才捉了一条金鱼,它的身体是红色的,有巴掌那么大,游起来尾巴左摇右摆的,很可爱,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宁宁一听,高兴地拍了拍小手,嚷着要去看金鱼,胡娘子在外面不远处,闻言笑着牵了她的手,两个人去了下层舱室找慧儿玩耍。
宁宁一离开,房里便安静下来。
将军本就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此番送她到清远县,又呆了数日与她们一道离开,那些公务文册都是通过驿站快马加鞭送来的,姜沅望了一眼他那书案上那厚厚一摞文册——那都是他此前未来得及处理积累下的。
他已伏案处理了一上午公务,姜沅有些心疼他劳累。
那书案旁有暖水釜,她沏了一壶清新提神的菊花薄荷茶,茶汤倒出,橙黄色与浅绿相得益彰,颜色好看,味道也甘甜清爽,淡香清雅。
裴元洵喝了几口,神色逐渐恢复如常,不过,姜沅坐在他身旁若有所思地啜着茶,却久久没有说话,仔细看去,她那双秀眉也微微
蹙起,似乎有什么忧心的事。()
裴元洵默默看着她,沉声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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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沅回过神来,温柔得对他笑了笑,道:“将军,之前去清远县,我已在御医堂告了长假,这次回去,我打算辞去御医堂的职务。”
御医堂的大夫虽诊术高超,但只可为皇宫和部分朝内重臣看诊,平民百姓是接触不到的,而城内那些大夫们开的药铺大多只能治疗寻常的病症,若是疑难杂症,那些大夫的诊治能力是十分有限的。先前师傅在太医署任医官时,每日事务十分繁琐,用来看诊授学的时间很少,所以,师傅只是在退隐后,才招了她这么一个医徒。以后,她若想将自己的医术造福于寻常百姓,就得先辞去御医堂的职务,而若想要再精进医术,还需要大量积累看诊疑难杂症的经验,之后,再将自己心得体会传授给自己的医徒,所以,对她来说,开设一间医馆,是目前最好的解决之道。
裴元洵点了点头,道:“辞去职务甚好,若是开医馆,也并非难事。你想在哪里开医馆?我回去便差人办好。”
他十分在意她的事,对她开医馆也如此支持,姜沅很是感激,她轻笑了笑,道:“对于开医馆,其他的尚不提,我确实有一个要求,医馆开设之初,许多事需要我亲力亲为,如此以来,忙碌时间便会加倍,我陪伴宁宁和母亲的时间可能会减少,这家医馆要开在永安坊,最好距离侯府的距离不远,这样我便可以尽量节省每日往返医馆与府邸所花费的时间。”
她想得很周全,不过,待她说完这个,裴元洵却沉默了片刻。
离侯府近,也就意味着距离将军府很远。
两座府邸在京都一东一西,中间足足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姜沅兴许还没有想到他们婚后的事,她说还要与他先相处一段时日,但在他心里,两人婚后的场景,已在深夜辗转难眠时,想了许多许多。
将来的种种可能已在短短片刻内掠过脑海,裴元洵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颔首表示赞同:“区区小事,简单易办。”
姜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其实,开设医馆的事,她回府之后,请刘管家去办也不是难事,但将军如此支持她,他于她来说,就像一个强大的后盾,让她觉得安心不已。
姜沅轻笑:“谢谢将军。”
她轻笑的时候,那双乌黑纯澈的双眸潋滟起来,有几缕鬓发落在她净白如瓷的脸颊旁,河面的微风拂过,那几缕发丝也轻轻飘动起来。
裴元洵看着她的脸颊,内心突地一荡。
那些晦涩精妙的兵法之道,只要他读过一遍,便会深深印记在脑海中,可那上册之中男女相处之道里的内容虽然简洁明了,他也已将上册内容悉数记诵,但如何运用,一时尚未领会。
片刻后,裴元洵沉声道:“可有不适?”
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姜沅意外地愣了愣。
她没有什么不适,身体很健康,没染风寒,也没有眩晕,可将军期盼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觉得
() ,似乎她的身体最好有点什么不适,他才觉得满意似的。
一定是她领会错了将军的意思,姜沅迅速摒弃了这个有些荒谬的念头:“我很好,没有什么不适。”
裴元洵有些发愁。
那书册之第一条,给予对方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其中有举例,询问对方身体是否有不适,借此给予对方温暖呵护,此法简单有效,以诚取胜。
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裴元洵微不可察地压下眉头。
将军如此体贴,姜沅看着他笑了笑,他的衣袖有一道折痕,姜沅低下头仔细地抚平那道褶皱,柔声道:“多谢将军关心,我没事,倒是将军忙于公务,要多休息才好,舱厨里有山参,我去给将军炖一碗百合参汤,清热祛燥,营养滋补。”
姜沅说完便打算离开。
不过,她刚转了个身,裴元洵默然片刻,突地迈步向前,拦在了她面前。
姜沅有些意外:“将军有事?”
裴元洵沉默未语,脑中却犹如有一行行字自动冒出,片刻后,那行字定格在其中一条——不遗余力地夸赞对方,她的衣裳,钗环,妆容,诸如此类。
绞尽脑汁思考许久,裴元洵低头看着姜沅,视线在她嫣红的唇上逡巡片刻,沉声道:“今日的口脂分外好看。”
姜沅疑惑地拧起眉头。
将军今日有点奇怪,她压根没涂口脂,唇色本就如此,天生便显得红润,犹如涂了口脂一般。
不过,将军一向不会在意女子身上的这些细节,想必在他眼里,即便是她盛装打扮,与平时也没太大区别,姜沅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今天没有涂口脂,等明天涂海棠色的,那颜色鲜艳,一眼便看得出来,到时候将军再夸我好看。”
适得其反,姜沅还如此体贴得为他转圜,裴元洵尴尬地摩挲了下长指,低低唔了一声。
他波澜不惊的神色未变,但那一向坚毅沉冷的眼神似乎有些无措,姜沅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将军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眼睛乌黑清澈,若是轻轻笑起来,就像有秋波潋滟,低头对上她的视线,裴元洵突然福至心灵。
他反手阖严舱门,突地上前一步。
姜沅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后背已抵在墙壁上,而将军伸出长臂按在她身侧的舱壁处,以一个圈起来的姿势围着她,还低头认真地看着她。
他今天的举止实在出人意料,默然片刻,姜沅莫名有些紧张道:“将军要跟我说什么?”
对视数息,缓缓靠近。
如书册所述,裴元洵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沅的眼睛,俯身慢慢靠近。
一寸,一寸,两人的距离逐渐仅有咫尺之遥。
距离很近,他身上清幽的香气,肆意在身旁缭绕起来。
周围很安静,只有忽然慌乱的心跳声,
姜沅盯着他幽黑深沉的星眸,一时有些发怔。
朝右微微偏首。
裴元洵往右偏首
(),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_[((),刚劲长指稍稍抬起姜沅的脸颊,她的唇微微张开,红润的,很柔软,看上去很好亲。
慢慢靠近,轻触,贴住,辗转片刻,停下数息,再循环往复十次,此为轻吻。
他如此照做。
他的吻与以往不同,就像夏日傍晚的习习微风,温柔而缠绵,就像耐心地对待一颗失而复得的珍宝,轻柔而郑重地留恋着。
姜沅微微睁大眸子,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袖。
手腕被她抓紧,裴元洵的气息有些紊乱。
轻柔辗转间,盯着眼前潋滟的双眸,喉结不受控制得急促滚动起来。
十次之后,下一个步骤自动跳出脑海。
唇舌勾缠,你来我往,此为灵魂交融之进阶互吻。
轻吻蓦然停了下来,可仅仅几息后,姜沅突地感觉自己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
裴元洵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唇舌叩开牙齿,坚韧灵活地游走在温热的口腔中。
他的怀抱炙热滚烫,姜沅还没反应过来,唇舌却已本能得被他带着肆意勾缠起来。
周围安静无声,似乎连风都静止了,只有细碎的亲吻声,充斥在这方小小的空间。
心跳,有力而慌乱,亲吻,忘情而投入,一种难以描述得发自灵魂的共振和愉悦溢满彼此的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裴元洵才停了下来,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片刻后,垂眸向姜沅看去。
姜沅的脸颊红红的,像抹上了一层浓艳的胭脂。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好凌乱的呼吸,抿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将军到底看的什么不正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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