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夫人说完,袁舟已经眯着眼睛,冷声重复道,波涛汹涌的目光中,看不出喜怒,只是嘴角带着些许嘲讽。
李夫人识趣的闭上了嘴,心中却是暗叹:
“也对,一个背叛朋友的叛徒,怎么有资格成为袁舟的仇人?”
“大哥让嫂嫂来,恐怕不只是闲话家常的吧。”
在袁舟的话语当中,这牵动了许都所有大人物心弦的动荡,居然只是闲话家常,李夫人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入袖,一柄闪烁着淡淡血光的匕首,出现在袁舟的眼前。
七星刀……
袁舟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微微沉思,目光锁定在七星刀那七颗亮如红宝石的星斗上,真不知道这一个晚上,要浸染多少鲜血,才能如此鲜红。
“目标!”
面对承诺中的任务,袁舟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让李夫人一阵不适应,可看到即便瘫在矮床上,依旧如同刀锋一般锐利的袁舟,她不敢多话,却又一阵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最终还是……
“老三!”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似乎已经耗尽了李夫人所有的力气,她的娇躯一阵摇晃,若不是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矮几,便已经瘫倒在地了。
袁舟却是别有
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更加嘲讽:
“曹操恐怕没想到,这个承诺会落在自己亲子的头上吧。”
李夫人就像一只被野狼盯上的小兔子,显得楚楚可怜,那般无助,即便面前的这只野狼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狠狠的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李夫人也并没有继续开口,任何能说出口的筹码都只会降低彼此的期许而已,袁舟想要的,从来都是行动!
李夫人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松了口气,便轻移莲步,向着袁舟的卧榻缓缓走来,每一步看似轻巧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鹤,却又带着三分凝重,七分坚定。
当她走到袁舟床前的时候,一件朴素中带着典雅的外袍已经悄然落地,仿佛铺在她身后的地毯,而她玲珑的身段上,只剩下薄如蝉翼的里衫,和略显华贵的襦裙,明显经过精心挑选。
袁舟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在她的身上逡巡,在如丝般顺滑的纱衣下,已经隐约能够看到绝世佳人那精致如同雕塑般的锁骨。
李夫人的眸中渐渐涌起了水汽,像是委屈,又像是柔情,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已经伸手到了腰间,只要轻轻一拉,她便将若隐若现的呈现
在袁舟极具穿透性的视线当中了。
终于,那一双缓缓解除自己所有防御的玉手还是顿了顿,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还是选择了继续。
可就在这时,她如同美玉般的手背上,突然被一只有些冰凉的大手按住,李夫人顿时一愣,诧异的看着袁舟。
“如果这一切都是曹丕安排的,那我就要瞧不起他了。”
袁舟的声音再次转冷,对曹丕的态度迅速降到了冰点,让李夫人的玉手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李夫人却仿佛未曾感受到,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了临行前曹丕那狰狞恐怖的面容,万般委屈一起涌上,晶莹的泪珠终于缓缓从略显苍白的玉颜上滚落:
“不惜任何代价!这就是他的原话!”
李夫人的声音转为空洞,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若不是袁舟的手还能带给她一些力量,她恐怖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袁舟沉默的望着这个被自己的夫君也当做筹码交出来的女子,只感觉一切的光环都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怜的面对着这个冰冷的世界。
“哎,你们……打碎了一件我唯一能用完美来形容的事物……”
李夫人惊讶的抬起泪眼,似乎没想到,能从袁舟
的口中听到“完美”这个极其苛刻的词汇,然而,又有一种渐行渐远的痛楚袭上李夫人的心坎,憋屈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收拾一下,咱们……出发吧!”
袁舟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他已经开始调整行动前的状态了,李夫人这才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蹲下身捡起那件已经被尘埃沾染的外袍,仿佛连自己也不再纯粹了一般,可她别无选择,只能将外袍重新穿上,也穿上了这段屈辱的经历,以及之后一系列的非议和猜忌。
在众多隐于暗处的眼线注视下,冷清的小院再次打开房门,所不同的是,走出来的除了李夫人外,还有趴在张辽背上的袁舟,看着张辽佝偻的背上爬服的少年,一种淡淡的悲哀席卷了整座小院。
唯有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没什么反应,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料定,只等三人全部钻进了车厢,便一扬鞭,驱赶着马车向着同样的黑暗中驶去。
这一夜的许都城注定不会平静,但这辆孤零零的马车却不会受到任何干扰,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向目的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院。
且不说与袁舟的那破旧小院相比了,就算是远远矗立的皇
宫也与这座大院不相伯仲,更有一种文人雅士独有的闹中取静缓缓透出,仿佛在喧嚣的许都城中,开辟出一片别样的洞天。
如此僭越的豪宅怎能不引起皇帝的猜忌,只是,同样寄人篱下的皇帝,又有什么底气去质疑呢?
曾经有曹操这头猛虎再测,是不敢,今夜过后,又不知道是会占据了这座恢弘如同天上人间的府邸?
只可惜,现在的大院中,一片死气沉沉,仿佛所有的活物都选择了隐藏自己,连一盏烛火都看不到,只能在树下墙边的阴影中,看到一双双凶狠如同受惊野兽般的目光。
马车刚刚停下,袁舟便睁开眼睛,眉头微皱的瞥了一眼黑漆漆的府邸,不由冷笑出声:
“怪不得曹丕如此慎重,原来曹三公子也是有备无患啊!”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危机感,反倒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更像是在和李夫人闲话家常,车夫刚停稳马车,就钻进了车厢,伸出一双干枯如同老树根般的手掌,在袁舟手腕上的镣铐处一抹,一声咔吧之后,那寒冷如冰的铁疙瘩就掉在了车厢内,只听轰的一声,竟将车厢都砸出了一个坑,如果不是车厢异常结实,恐怕就要不堪重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