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楚南星选了第二条。
换好之后,她拿起香水瓶,冲着上方空气喷了喷,等那些细如雨丝的香味轻轻薄薄地覆盖在她脖颈间, 心满意足的她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 刻意不穿拖鞋,抱着枕头就往孟忍冬的卧室走去。
“咚咚。”
她敲了敲门, 在黑暗中听见了自己胸膛里跳动的紧张, 又隐约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期待。
……
同一时刻, 梦岛酒吧。
言溪半天没收到回复,纳闷地将手机举高,以为是信号不好,旁边刚点了杯长岛冰茶的王洛水看她一眼:“干什么呢?”
言溪压下手机, 凑近将自己和楚南星商定的计划道出,言语间颇有些眉飞色舞的得意, 然而听到一半,王洛水就一脸匪夷所思地打断她:
“等等?你说什么?你说你和南星商量出什么计划?”
“你觉得忍冬看到南星这么做, 她会高兴吗?”
言溪被驳斥,自然不服:“你别给我扯你那套爱情高尚的论调,现实就是忍冬被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迷住了,南星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 她们俩般配多了,忍冬只是不知道南星的心意而已, 她要是清楚,肯定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而且你想啊,从见榆那件事之后, 忍冬就对南星百依百顺,南星要什么她都会给,就这几年南星走了她才变得这么奇怪……”
王洛水深呼吸一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借着酒意朦胧絮叨的好友。
过了几秒钟,她动也没动自己刚点的酒,起身从吧台椅子上下去,拎着座位上的包就走,言溪愣了一下,很快追过去拉住对方的手臂:
“连你也学会给我甩脸色了是不是,王洛水?”
王洛水平静地看着她,难得没有了往日端水大师的温和风范:“阿溪,我不想说你们的主意有多馊,只是下次再有这种事,也不要告诉我了。”
言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颜六色的闪烁灯光里,王洛水深深看进她的双眼中:“喜欢一个人,可以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可以出言表达自己的爱意,你可以大胆地追求她,也可以安守朋友的界限——”
“但独不能用那些肮脏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打扰她的生活,拆散她现有的感情……”
她蓦地停住,笑了一下:“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喂!你是不是又骂我没文化呢!”言溪跳脚指着她的背影骂道。
……
公寓内。
孟忍冬打开卧室门,听见楚南星小心说出的怕黑借口,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出声道:“那就开灯睡,我不差这点电费。”
楚南星:“……”
早知道她就应该先去把电闸拉下来。
她讪讪两秒,又换了个理由:“外面闪电打雷,我一个人睡有些害怕,忍冬,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后面声音渐渐没了。
孟忍冬静静地看着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毛病?”
楚南星咬了咬下唇,前言不搭后语:“是这几年在国外一个人待久了,又遇到一些事情,所以回国就不想一人——”
孟忍冬打断道:“哦,那我送你回家吧。”
楚南星:“……”
她编不下去了,忽然把枕头摔在地上,大声问:“孟忍冬!你是不是故意的!”
孟忍冬扬了下眉头:“故意什么?”
楚南星凑近一步,想要去抓她的手,孟忍冬却后撤一些,垂眸看她,冷冽的视线让她的动作一下停在原地,静谧紧张的气氛里,她听见对方平静地道:
“上次就想提醒你了,南星。”
“玫瑰中调的香水不适合你,给人一种故作成熟的味道。”
楚南星脸色红了又白,站在那里,仿佛受到极致的屈辱,她瞪着孟忍冬,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跑回了屋里,连枕头都没想起来捡。
孟忍冬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枕头捡起来,转身回了自己卧室,反手关门的刹那,她不知怎么又想到了纪愉。
想到那人柔软的温度。
乖巧的模样。
眼底只有自己的倒影。
这是得有多爱她呢?
想到这里,孟忍冬的眸光情不自禁地变得柔软起来,甚至难得觉出一些愧疚,她和纪愉的开始并不是普通的恋爱关系,对方却不图她的财,只一心一意地对她好,面对这样的情人,孟忍冬觉得,她似乎应该给对方更多一些才是。
看了眼时间,孟忍冬没在非工作时间戳助理,而是拿起手机,删删减减,最终敲下一行字:
怎么样谈恋爱会让女朋友更开心?
……
纪愉还不知孟忍冬对她的愈发在意。
她沉浸在回忆中,让旁边的柯基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脑袋拱她,让她不要乱动,别踩到脚下的玻璃碎片,而后又变戏法似的给她贴这样那样的卡片。
什么美好心情x1,突然幸运x1,心甜如蜜x1……
不多时,纪愉只觉被清风拂面,将那些阴郁的、糟糕的情绪轻轻吹散了,她蹲在那里,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而后探长了手臂去摸柯基的脑袋:
“你啊……真是……”
她从没被别人这样紧张过,如今瞧见柯基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的担忧,还有鼻腔里发出的近似哭泣的声音,突然有些内疚。
柯基看她恢复了一点,想了想,又去房间里叼出一张纸片放到纪愉手心。
纪愉垂眸一看,发现是自己前两个星期无意间路过福利彩票站子买的一张彩票,这是她的小慈善习惯,平常看见红十字基金会会去捐一点,心血来潮点到什么种树网页也会种种树,这张彩票不过是随手捐出去的两块钱。
柯基看她不明白,出声道:“你查一下这期号码!你现在有五分钟的好运buff!”
储存的知识告诉它,女人不高兴的时候都会买买买。
纪愉:“?”
她失笑道:“那也不可能中五百万啊。”
柯基嗷呜一声,催促她快点查,同时又去把扫帚和铲子叼过来,狗嘴狰狞地咬住扫把,试图扫地。
纪愉看笑了,从狗嘴里抢下可怜的塑料扫把杆,将地上玻璃渣子都清理干净之后,她被催的没办法了,只能听话地摸出手机搜这一期的中奖号码。
“你看,我都说了,这有个数字不对……”
纪愉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柯基凑过来一看,嘴巴咧得更开,毛茸茸的脸上都是得意:“五百万是没有!但是五十万也凑合吧。”
它用圆屁股撞了下纪愉的手臂:“愉愉!花钱快乐!你要快点高兴起来!”
纪愉怔怔地看着手机页面。
五十万。
这个数字扣掉税,一下子就填满了她卡上的目标,甚至绰绰有余。
安静良久,她突然问:“我……就算不在孟忍冬的身边,只要能在楚南星的事业里出现,是不是也算是走剧情?”
柯基歪了下狗头:“对呀。”
紧接着,它蓦地意识到什么:“愉愉,你想跟孟忍冬分开了吗?”
纪愉垂下眼睛,想着自己从未停止过的噩梦,又想到孟忍冬身侧终究会有人站立的故事,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地应:
“嗯。”
“因为跟她再待下去,我也不会高兴起来啊。”
那些罪孽就在那里,她从一开始就忏悔错了对象,怎么可能会被原谅呢?
纪愉想。
错误的事,就让它停下吧。
为什么她要选这个点出来抽烟呢?
由于《追梦100》在这栋楼进行海选选拔,所以节目组将这两层都给租了下来,下一层是选手们表演的地方,上层给导演和节目组人员工作和议事,为了避免有人混进来,这商厦的物业特意派人在一楼和这两层附近的紧急通道看着。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能在这楼梯间制造出入动静的,只能是节目方面的人,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溜出来抽支烟放松——
这一放松,就让她听到了要命的东西。
然而楼下的两人并不知晓话语内容已经传入了第三人耳中,片刻的沉寂过后,孟忍冬想要在纪愉的眼中找到一点昔日的热烈,又或者是其他她希望看到的东西。
可是,没有。
那双桃花眼在看过来的时候依然给人一种专注又深情的感觉,只是再细看,孟忍冬就会发现,情深似海皆是过往,如今那眼中,不过冰冷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其余情绪……一概没有。
这让她紧握着纪愉胳膊的动作忽然松了松。
纪愉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后半步,淡淡地看她一眼,转身欲要再次离开。
走到楼梯边的时候,纪愉听见了一声有些隐忍的、又有些压抑的低哑:
“纪愉,今天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别再往前走了。
只要现在你愿意回头,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
我们还可以像先前这四年一样。
她听懂了孟忍冬的潜台词,可是最终,只是回头对孟忍冬笑了一下,轻声回答:“抱歉。”
“孟总,”纪愉依然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可出口的话却又那么残忍:“我们已经结束了——”
“愿您一生平安顺遂,此后不再与我相逢。”
……
脚步声渐行渐远,孟忍冬站在原地,被这不见天日的灰暗冷意包围,只凭着听觉去分辨,纪愉走远了,去到了下一层,拉开了消防门,同别人的交谈……
直到所有动静都消失不见,楼道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孟忍冬低头站在那里,分明浑身上下都是贵气逼人的品牌,领口衣袖不带一丝褶皱,连神情都是往日那副凛然不可侵的模样,但不知怎么,却散发出一种丧家之犬的落魄气息来。
良久。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不远处传来。
孟忍冬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一下,听见高跟鞋的鞋跟和水泥阶梯敲打出的声音逐渐从上方挨近,她懒洋洋的抬眼撇去,见到一身红色皮衣、英姿飒爽的王洛水站在楼道转折处,居高临下地抱着手看来。
王洛水轻轻咬着嘴边的烟,纤细的烟身头部冒出明灭不定的光,让她说话时,有丝丝缕缕的烟雾从红唇边溢出:
“不好意思啊。”
她无奈地举起手,做出个投降的动作来:“我这烟-瘾犯了,实在不是故意撞上你这事的。”
孟忍冬静静地抬眼看着她,沉默无言。
王洛水被她这过分安静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毛,隐约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对方将楚见榆从水里捞起来之后的模样,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孟忍冬都没跟别人说过一个字,仿佛瞬间聋了哑了,也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整个人就是一幅自闭状态。
她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好友被纪愉的事情打击道,踟蹰再三,试着问道:
“要不要去喝一
杯?”
……
纪愉打车回到了酒店。
回到房间之后,她摘下帽子,仿佛被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在床上就一动不动了,直到柯基拿脑袋去拱她,故作兴奋地同她道:“愉愉!这酒店里好像有游泳池,我们一起去玩水吧!”
纪愉本来强打起精神在听,待到听见柯基要去泳池的时候,她瞳孔缩了缩,良久之后,有些抱歉地说:“我……不喜欢水。”
柯基耳朵动了动,蹲坐在旁边,狗脸严肃地想了想,再次道:“那、那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好像有一层楼有个粤菜餐厅,我们去尝尝?”
反正它不想让纪愉沉浸在一些糟糕的情绪里。
纪愉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又抬手去给柯基顺毛,笑着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海选的事情?”
柯基歪了下脑袋:“这还用问吗?那当然是过了啊!”
“为什么?”纪愉弯了弯眼睛。
柯基吐了吐舌头,转转眼睛,机灵道:“因为纪愉非常优秀这件事,连一条狗都知道!”
……
音乐声喧天的梦岛酒吧内。
孟忍冬被王洛水拉到了吧台附近,耳朵里都是冲击感十足的敲打声,她的眉头紧的仿佛能打结,出声说道:“为什么不去五楼?”
王洛水本来没听清,但看她口型,大致猜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大声回答:“因为!失恋!就应该是这种!氛围!”
孟忍冬便不再吭声,坐在那高脚凳子上,沉默地划拉了一堆酒水,也不说话,等调酒师将酒端过来,就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
王洛水看愣了,过了会儿,失笑地摇了摇头,自顾自用酒杯碰了碰孟忍冬手里的玻璃杯,也将酒放到唇边。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孟忍冬在十分钟内将自己放倒。
孟忍冬平日里跟她们玩并不怎么喝酒,酒量也很不好,所以就几杯长岛冰茶下去,竟然就立刻上了脸,没一会儿,就趴在旁边没动静了。
王洛水戳了戳她,趁着音乐换了首平缓曲子,靠过去笑道:“忍冬,酒不能这么喝。”
孟忍冬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盯着面前的杯子,仿佛看什么深仇大恨的对象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对王洛水的话充耳不闻。
王洛水琢磨着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纪愉……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怎么就到了分手这一步?你把人怎么了?”
孟忍冬依然维持原本的动作,眼神都不往她这边来。
王洛水只好从侧面去引:“对了,今天她来参加节目海选,在特长那一栏写的满满的,编曲、写词、乐器、唱功、跳舞……什么都会,这事儿你清楚吗?”
孟忍冬眼珠子动了动。
很久之后,她小声说:“不清楚。”
王洛水本来还想开个玩笑,告诉孟忍冬其实纪愉不用她捧也挺有明星潜质,但看见好友如此,她又有些不忍,只好问:“那你们俩为什么分开啊?”
孟忍冬摇了摇头:“不知道。”
王洛水噎了一下,“总要有个缘由吧?吵架了?因为什么吵的架?还是你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不高兴了?”
她絮絮叨叨地举例,言语间很是担心孟忍冬因为情商太低,惹恼了小情人而不自知,可是说到一半,忽然被孟忍冬打断:
“洛水。”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王洛水:“……”
她迟疑了一秒钟,好在孟忍冬的本意并不是探究这个,而是顺势往下问:“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你会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她吗?”
王洛水垂下眼眸,听着背景音莫名放起的欢
乐调子,随意地扯了下唇角,低下来的声音带着点惆怅:“怎么舍得呢?”
孟忍冬也跟着她笑,好像真的醉了,眼角都有些发红。
她复又紧紧地看着面前的酒杯,仿佛透过那玻璃在看另一人,附和道:“对啊,她怎么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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