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雨是个有谋略的人。
而程砚是个有本事的人。
有谋略的人和有本事的人聚在一起, 通常都会事半功倍。
所以很快的，第二天中午, 程砚就搞到了蓝晴正在拍摄的综艺节目休息室隔壁房间的钥匙。
这个综艺节目是一个出道演员比拼演技的综艺节目，就跟成名歌手们比拼唱功差不多。
最近似乎有很多过气的老演员通过这个节目翻红，也有不少鲜肉小花通过这个节目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不过令林暮雨有些惊讶的是，蓝晴居然会来参加这种节目。
毕竟几年前, 她主演的《城市倒桩》揽获了一票奖项，她甚至拿了一座权威的影后奖杯。
连他们这种古板学校都会在媒体放映室给学生们们放三年前的爱情电影, 足以见得这部电影当年的辉煌。
“果然是人世无常。”
年纪小小却经历颇多的女生由衷叹息道,
“如果不走下坡路的话, 她估计现在都能坐在评委席上点评了。”
程砚从手机里抬起头，看见她眉目间真实的惆怅, 嗤笑了一声，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怎么杀人身上了，怎么可能还演的好戏。”
林暮雨很会体谅别人的难处,
“不过其实明星也蛮辛苦的，现在都快一点钟了，他们还没有回来吃饭。”
“所以赚的也多啊。”
男生懒洋洋地靠着沙发，
“你这种穷孩子就别在这里心疼别人了。有这闲工夫，不如研究一下万一到时候真见到了她背后的那个术士，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查探一下身份而已, 又不跟他们打架，他......应该不会随便攻击我们？”
“我怎么知道。这方面的东西，应该是你比较熟才对。”
“唔, 我熟是有点熟.....”
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啊。
不懂法术不会画符又没有护体灵器的三脚猫神棍林暮雨忧愁地揪起了眉头。
对于她这种只点亮了“说鬼话”技能的半吊子来说，可能见鬼都比见人安全一些。
最起码鬼这种生物，没有恩怨纠葛，轻易不会跟无辜的陌生人动手。
而且她旁边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辟邪神器庇护着她，千年以下的鬼魂也很难真正靠近他们。
但人就说不定了。
那些神神叨叨的术士，既能通灵，又受尘世凡俗所扰，无法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
就像有文化的人犯起罪来远比没文化的人可怕，有本领的术士为了利益能做出的事，也远比一般的普通人可怕。
——喏，你看，郑筠夜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
俗话说的好，今生的恩怨今生了。
可单单从郑筠夜死后的惨状来看，就知道那个帮助蓝晴的术士有很大概率不是一个好人。
不过。
如果对方真的丧心病狂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话，她也不是没有保命的手段.......
“别发呆了。”
男生冷淡的语气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个阿姨回来吃饭了。”
那个阿姨？
哦，蓝晴。
透过微掩的门缝，可以听见隔壁传来好几个人交错的脚步声。
然后门哗的一下被拉开，又被重重砸上。
“砰！”
连带着他们这边的房间都震了一震。
程砚点开手机屏幕上的语音通话请求，外放音响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程少，蓝晴已经进休息室里了，经纪人还有两个助理都跟着她。”
小姑娘急忙探过头来，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砸门砸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手机那头没有任何动静。
“喂喂喂？还有人在听吗？”
“……”
林暮雨疑惑地看向他。
“说说，到底怎么了？”
直到听到了程砚的声音，那边的人才开口解释，
“第一场比赛，蓝晴的分数差了对方十几分，还被导师批评了几句，她下台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男声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不过她以往在工作时态度都很好，刚才忽然发脾气也把其他工作人员都吓到了。她的经纪人现在专门出来送水果了，说是蓝晴昨天晚上就一直发烧，所以才有些情绪失控。”
“行。到时候如果蓝晴从房间里出来了，立即发消息给我。”
“好的，您放心，我一直看着的。”
语音通话被挂断。
整个房间都静了一静。
少年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那个，我扎了哦，你注意配合一下，一定得是诚心诚意的知道吗？”
对方没有回答她。
“我真的扎了哦？”
......
“那个，我真的真的下针啦。”
.......
“程......”
“林暮雨你要扎就赶紧扎，老子没空陪你在这里磨洋工！”
“.....可是你看上去态度也太消极了，你也知道，要是不真心实意地念咒，符纸是没有效果的，那我们就相当于是前功尽弃了。”
对方投过来一个阴沉沉的死亡视线。
“OKOK，那我真的扎了，你记住，一定一定要真心实意地念咒语啊。”
女生深吸一口气，敛下眉眼，将手里的细针快准地扎入他的食指。
针口很小，一滴鲜红的血液慢慢溢出来，微微一挤，就滴入下方早已备好的符纸上。
符纸把血液吞噬，而后在打火机晃动的火焰中，逐渐消失殆尽。
连灰烬都没有。
“这算是成功没成功？”
“我也不知道。”
林暮雨指了指自己的腰侧，犹豫了一下，
“应该，得看她腰上有没有出现一个印记。”
“有印记就代表成功了对？”
“.....应该是。”
反正她当时就是这样的。
“那行。”
男生拿起手机，打了一长串文字，也不知道是发给谁的。
过了没多久，手机里就传来新消息提示。
点开语音一听，正是刚才那个熟悉的男声——
“程少，帮忙换戏服的人说蓝晴身上很干净，没有什么纹身，腰上还特地检查了好几遍，一个纹身都看不见。”
“.......”
“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在念？”
小姑娘气的鼻子都歪了，
“都跟你说了，一定要真心实意，否则符纸就起不了作用，现在好了，浪费我一张符！我警告你，这张你要是再不认真念......你在干什么？”
“你听，隔壁似乎有摔碗的声音。”
“哪儿有......欸，怎么好像是椅子被砸的声音。”
随着隔壁噼里哐啷的声音越来越杂，最后还直接波及到了走廊上，女生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最后当机立断，
“你坐在这里继续交流情报，我出去看看。”
“你要看什么，我让我的人直接帮你看了。”
“我去看鬼。”
男生一愣 ，
“什么？”
林暮雨没有回答他，戴上口罩帽子和美瞳，如同地下党接头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屋子的门。
——果然。
走廊上也有碗被砸的碎片和东倒西歪的椅子，都是从隔壁房间被砸出来的。
虽然动静很多，却没有人像林暮雨一样，从其他房间里走出来，看来似乎是完全不想搭理。
当然了，除了林暮雨和碎片椅子，也还有别的。
——就是那只眼熟的小鬼。
正趴在门口号啕大哭，一边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进门内。
结果没爬几步，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似的，浑身颤栗地退了出来，嘴里发出尖利又恐惧的哭叫声。
反反复复只有两个词，还是简单词汇，林暮雨一听就听懂了。
他在叫“妈妈”。
而隔壁房间里，也隐隐能听见蓝晴惊慌失措的呼喊，
“烙烙呢，我的烙烙呢！你们都给我滚开！烙烙？烙烙......”
……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下身，用灵语轻轻声地说了一句，
“你好呀。”
离她一米远的小鬼停下爬行的动作，扭过头来，眼睛漆黑深邃，而后簇的升起一团火，衬着他稚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阴寒，
“坏人！杀死！杀死！杀死！”
“你杀不死我的。”
小姑娘弯弯唇，
“你看，你都接近不了我。”
这么明显的嘲弄，它果然听懂了。
幼鬼尖叫一声，浑身都带上了强烈的攻击意图。
可是每往前爬一步，就会被她身上散发出来金光给刺的退回去。
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整个魂体被困在走廊上，身上的红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浓重起来。
“呲！呲！”
“你看，你无法靠近我，也无法靠近你的妈妈。”
“呲！呲！”
“啧，真可怜。可是怎么办呢，除非你去找厉害的道师术士帮忙，否则，你就永远也接近不了你的妈妈了。”
“杀死！坏人！杀死！杀死！”
“那你去找人杀死我啊。”
她笑意盈盈地退开，声音里充满了轻缓的蛊惑，
“有本事，就去找人来杀死我。否则，我连你妈妈一起害。”
而后收回笑容，毫不留恋地转身，走进自己房间内，“咯嗒”一下关上门。
把所有的阴煞和怨气都挡在门外。
……
“哎呦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小姑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那双眼睛真的太吓人了。”
在所有鬼魂中，小鬼算是比较难对付的一类。
因为它们死于肉体尚还纯净之际，灵力增长天生就比其他魂体快，再者它们思想单纯，行事率性，任性又不顾后果，一旦惹着了它们，就会张牙舞爪地报复回来。
甚至有时候就算没惹着，它们也会出于好玩而故意捉弄你。
透过门缝看见了所有经过的程砚：“......你就不怕它真的找人报复你？。”
“当然怕。但是它现在无法靠近我，又急切地想要跟蓝晴恢复联系，肯定会先想办法跟他妈妈沟通上，然后再问妈妈要怎么报复欺负它的坏人，这是小鬼对饲主的依赖性。所以，我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样说来，符纸是生效了没错？”
“嗯，应该是，反正蓝晴这边你先追踪着，看他们有什么不对劲再说。”
女生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一对美瞳，
“这个给你，如果真的发现什么不对劲的话，你就.....算了，等下我去买个手机，把号码发给你，你通过手机联系我。”
“哟，葛朗台终于也舍得花钱了。”
“喂喂，谁葛朗台了，我只是小钱上比较节省，该花的大钱，我也不会抠抠索索的好么。”
“嗯哼。”
少年不置可否，
“记得买好一点，别买那种老年人都不用的老年机，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得不偿失的可是你自己。”
“少看不起人了，我的眼光比你高多了谢谢。”
宿舍楼里上百部手机呢。
毕竟刚上大学的大学生，手机和电脑基本都是时下的最新款。
林暮雨随便拿一部出来，就可以秒杀这个年代的所有智能机。
——然而她不能。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有一个巨大的宝库，却只能看着，不能用着。
而四年后等你终于能用的时候，或许你又已经看不上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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