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流逝,不知不觉大半年又过去了,贾玎依旧在青山书院读书,并没因自己身份的改变有任何不同,一开始书院的同窗还会或酸或打趣几句,见他毫无反应后,也逐渐没人再提起了。
贾玎牢记着当初方老院长送他的一句话:不变应万变。
不管是皇上、贵妃或是皇后想利用他做什么,只要他巍然不动,那些人自然没法子,既然皇上让他做个帮邓贵妃解闷的玩意儿,那他就贯彻到底,除了常去宫里请安,逗逗贵妃跟皇后她们高兴,贾玎什么都不参与,甚至也不跟东平王府或是郭家往来。
一开始梅家还暗中动作频频,东平王府也蠢蠢欲动,但幸好贾家几个男人虽然是个糊涂蛋,贾母却是个清醒的,当下就告诫了府里所有人,不准任何人提及什么邓贵妃义子的事情,谁敢提立刻打死。
如此大家都以为是贾母怕贾玎水涨船高影响贾宝玉地位,府里的确没人敢提这件事,就连贾元春在宫里当差,贾母都硬是硬下心肠不让贾玎照拂,就连邓贵妃或是皇后提起都不应允,日子久了,这出戏也做足了,现在提起贾府,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内斗严重,贾玎与贾府不和。
那些暗地里的人再想打着贾玎的名义利用贾府做些什么,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就连东平王府、梅家、郭家等等也全部放弃了贾府,贾玎当真成了一个只能陪后宫几个女人逗乐子的假儿子,也算是剑走偏锋破了当初的局。
早上进宫照常去请安,先去了太后宫里,又分别去皇后、邓贵妃那里,邓贵妃的确对贾玎是真心真意疼爱的,她怕贾玎难做,又为了不让皇后心里有疙瘩让梅贵妃有机可乘,所以主动提出皇后为尊,让贾玎每次都先去给她请安。
贾玎有时候都佩服邓贵妃能屈能伸的劲儿,就像皇上那么算计她,哪怕打碎了她心里坚持多年的所谓爱情,她也能能咬牙吞下去,恰到好处的发发脾气,又给皇上递一个台阶,反而让皇上更把她疼到骨子里。
用邓贵妃的话说:“女人这辈子就是在渡劫,嫁了人之后更是步步艰难,全部的依靠皆系于那个男人一身,所以即便被辜负、被伤害,可为了好好活下去,保护自己跟在意的人,也必须笑着拔出他插在心上的刀子,再用柔情蜜意去捂热他。”
这段话与王熙凤当初给贾琏纳妾说的何曾相似,让贾玎心里堵得慌,感触特别深。
不知不觉就走到凤鸾宫门口,大丫鬟翠莲远远看到就笑着跑过去迎他:“早接到消息说公子要过来,娘娘就特意让人早早准备了公子喜爱的糕点。”
贾玎这才放松下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后面两个宫人:“母妃呢?”
“正等着公子呢。”
两人边说话边走进殿内,邓贵妃不等他跪下去就连忙拉起:“怎么好像瘦了些。”
贾玎笑道:“您每次都这么说。”
邓贵妃瞟了一眼翠莲放在桌上的东西:“皇后赏的?”
“是,说是东平王府从海外刚回来的船队带的,咱们这边少见。”
邓贵妃看了看那成人手臂高的血红珊瑚树,叹道:“倒是真大方。”
贾玎本身就对这些俗物不怎么在意,而且他外祖父家就是经商的,甚至还在户部挂靠了皇商,也有船队经常出海,这些东西对别人难得,他却是不怎么稀罕:“若是母妃喜欢,回头我也让人寻几座珊瑚树送过来。”
邓贵妃这才笑起来:“我要这些劳什子做什么,宫里难道还能少了我的。”
邓贵妃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可能因为之前儿子去世打击太大,后来义子又被陷害送出宫,所以她对儿子看的特别紧,虽说为了贾玎好与皇后联手了,但却经常都要醋一醋,非要贾玎表明更看重她才会高兴。
“快看看,准备了你爱吃的,还没吃饭吧?”
贾玎悄悄摸了摸肚子,若无其事的笑道:“没有,特意想过来陪您吃的。”
这句话他今天已经说第三遍了,分别是太后、皇后、还有邓贵妃,别看太后跟邓贵妃是一个阵营,但私下也有各种龌龊呢。
邓贵妃更加开心,拉着他坐到桌子旁又是给他布菜又是舀汤,一点也不假手他人,就这一点来说她的确比太后、皇后要珍贵许多,她对贾玎是真心当儿子看的。
吃完饭陪着她说笑了一阵,皇上走进来听到欢笑声,笑着问道:“说什么笑话这么开心?”
贾玎连忙跪下,邓贵妃也赶紧起身行礼:“陛下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禀?”
皇上扶起她:“特意没让他们出声的。”
又看向地上的贾玎让他也平身,虽说自己之前的目的没达到,但这半年来邓贵妃的确开怀了许多,也让皇上对贾玎满意不少。
皇上来了贾玎就待不住了,他找了个借口准备告辞,邓贵妃连忙让人把给他做的衣裳拿出来:“眼看天就大热了,这料子是暹罗国新贡的,穿在身上不起汗。”
皇上有些吃味:“你如今的心思倒全在这小子身上了。”
邓贵妃又连忙让人去拿给皇上做的,皇上这才满意,贾玎趁机告辞,出了后宫又去了下人走的宫道,果然炕生已经在那等他了,贾玎把怀里的药膏递给他:“要不要紧?”
炕生笑着摇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我自己都习惯了,倒是从认识你之后,反而被你惯娇气了。”
贾玎让他卷起袖子看了看擦伤的确不严重才放下心:“那你去忙吧,我今日得早点回家,改天再找你玩。”
今日是贾母的生辰,若不是王夫人想女儿,非让他进宫一趟替自己看看,贾玎也出不来。
贾母是个爱热闹的,每年生辰都办的特别隆重,只是贾玎走进府里听着到处都静悄悄的,有些奇怪:前几日都布置好了,怎么今日没摆席呢?
他拉住一个小厮问了问,小厮连忙恭敬的回道:“三爷,您可回来了,咱们扬州的姑奶奶没了,今儿早传来的消息,老太太当时就晕了,这会儿才醒来,正在屋里哭呢。”
贾玎没见过贾敏,而且贾府的女儿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贾敏即便来信也不会问候他,是以他一时竟没想起哪里来的姑奶奶。
果然刚走到贾母房门口,就听到她的哭声:“我就这一个女儿啊,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如今她倒是走在了我前头,让我怎么活啊!”
贾玎走进去给老太太行礼,王夫人趁贾母没注意这边,悄悄退后拉住他,小声问道:“你大姐姐在宫里可好?”
“挺好的,她如今在皇后宫里做女官,活也不累,说让你们放心。”
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上前情真意切的安慰老太太,贾玎看着一屋子人皆在抹眼泪,但真正伤心的却不见得有几个人,不禁摇了摇头。
贾母突然坐直身子,顿住哭声:“对了,敏儿膝下还有个黛玉丫头,才将将七岁,现在没了母亲,她父亲一个男子如何教她?凤丫头,你快安排几个婆子把她接来,我要亲自教养。”
王熙凤早已经料定这出了,婆子什么的她也早早安排好了,不像上一世那样在王夫人的干涉下马马虎虎,这次她可是仔仔细细准备过的,因此一听贾母开口,便立刻安排人马上就出发去扬州。
贾玎总觉得王熙凤似乎对这个还没来的小姑娘有些过分热心,明明前几日就开始找他要各种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了,说是装饰房间,现在看来,恐怕就是为这个小姑娘装的。
好容易哄着老太太睡下,王熙凤跟贾玎一块往自己院子走去,王熙凤如今管家,所以在老太太的要求下又搬进了正院,贾玎的身份也今非昔比,自然不能再委屈他,故而他的院子就在王熙凤他们隔壁。
“凤姐姐,你认识那个丫头?”
王熙凤奇怪:“什么丫头?”
“就是扬州那位姑奶奶的女儿啊。”
王熙凤失笑:“你这小子,人家还没来,你就先管人家叫起丫头了!”
“不然叫什么?”
王熙凤眼睛转了转,开始细细给他介绍起来:“她啊,叫做黛玉,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读书极好,只怕就连你也不一定比得过,就是单薄了些,身子不大好……命也不太好……”
见她突然打住不说了,贾玎好奇:“还有呢?”
王熙凤回过神,想起黛玉前世的结局,也没心情多说了:“剩下的等她来了你自己看吧。”
突然又想起什么,她连忙问道:“上次你从宫里拿回来的那种香料,说是西洋来的,还有没有?”
“也是给那毛丫头准备的?”
王熙凤点头:“她身子不大好,你那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若是你还有,就给我一些,也算是我承你的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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