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齐越在阳台静静看着给路窈燃放的生日烟花,齐唤的电话进来。
“哥,要不要回北京?”向茗在齐唤边上,他开的是免提,她挨着他,眼睛却黏在手机屏幕。
齐越莫名的预感:“向茗在?”
向茗惊讶,索性接过齐唤的手机,“哥。”她先叫人,等了几秒,斟酌完措辞,“今晚舞姐和姜闻书他们提前给路窈过生日。”
提前就提前,但他们拒绝她加入。还有周舞和姜闻书神神秘秘准备的蛋糕和鲜花,她其实都看到了。
向茗猜到了:“路窈有更多选择。”
这话她说重了。
齐越仍看着远处的烟火,零点,路窈生日,另一组花式字体的“HappyBirthday”在夜空不停闪烁。
她不乐意见到他,他也不愿惹她不快。他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但他希望自己是最早祝福她生日快乐的那一个。
“我知道。”他的声音淹没在腾空的烟火下。
向茗把手机还给齐唤,他又说了两句,电话才挂断。
齐越点了支烟,他背过身,解锁手机。他手指在拨号键盘熟练按下路窈的手机号,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她的新手机号码他没有存,上次她打过来,一直在他的通话记录中,也在他心里头。一分零六秒的通话记录,比他们任何一次通话时间都要短。
一支烟抽完,他掐灭,也退出拨号界面。
他的电话她不会接,他这个人她也不愿意见。
齐越开始反复刷新周舞和姜闻书的朋友圈。
凌晨两点,姜闻书朋友圈更新。五个字的文案,他心头“咯噔”了。
他一张张点开照片,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齐越看到周舞的调侃:【看来是兴奋得睡不着,连夜修图。】
向茗紧跟:【为哈兴奋?】
周舞没回,也无人回。
可能回复向茗的不是他的共同好友。
齐越回客厅,匆匆拿起玄关的车钥匙,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跑出门。他坐上车,握紧方向盘,直奔路窈家。
路上,今天迟迟没有按下的号码被他拨下,电话没有通。路窈睡觉前手机会开飞行模式,这会儿应该是她睡着。
齐唤又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有接。齐唤便发了微信,是向茗转发的截图。
截图上,黄安妮回复向茗:【好事成双。】
这个好事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红灯,齐越点开姜闻书朋友圈的照片,路窈闭着眼许愿的照片他反复看。
他看到桌上的卡布奇诺玫瑰,也看到了很漂亮的蛋糕,都是她的审美。还有窗外的烟火,在抓拍时,刚好是“生日快乐”。
红灯跳转绿灯,他起步,半小时的车程,他开了近一小时。他双手扶着方向盘,心急如焚,却不敢踩死刹车,他怕失控。
直到路窈小区,齐越车子
停到她家楼下。黑漆漆的一片,她预料中的在休息。
他往后一靠,阖上眼。
互不打扰,他做不到。
祝她幸福,可去他的。
这会儿,他顾不得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惹她不快了。
等了近四小时,天亮,他看到下楼的路窈。
齐越第一回失控:“我很想你,窈窈。”
“可是,齐越,我们过去了。”路窈语气温柔,“都过去了,齐越。”
空气窒息的静默。
齐越抱紧:“我过不去。”
路窈稍仰头,她看不到他,“闻书马上就到了。”
他僵住,倏地松开她。她顺利看清他,他眼眶微红。
路窈一愣,同他对视,“齐越,还是那句话,祝你前程似锦,万事顺遂。这是我的真心话。”
她说的时候,唇角掀起好看的弧度。
齐越定定看她,后退两步,回到最礼貌的距离。他回过神,心底涌起一阵难过。
姜闻书要来,他舍不得她委屈。
齐越动动唇,祝福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我在苏州,不会走。”
“路窈,生日快乐。”
路窈笑了笑:“谢谢,也祝你顺利。”她指他的蛋糕店。
他听到汽车引擎声,扭过头看了一眼,借此缓和情绪。
姜闻书大老远就瞧见了两个人,两个人面对面,跟演偶像剧似的。尤其隔得远,他看不大清两人的神色,就有种阳光洒落肩头的唯美感。
好家伙,这不行。
他踩油门,“咻”一下到路窈边上,他急吼吼打开车门,“路窈。”
姜闻书像是才看到齐越:“早啊,齐越。”
齐越沉默点头,重新看路窈。
姜闻书也小心翼翼偷瞄她。
路窈感受到他的目光,主动拉他的手,“早餐买好了?”
姜闻书触手柔软,他紧了紧,心跳加速了,“买了买了,车上吃还是去单位附近找地方坐下来吃?”
“车上吃,公司附近不好停车。”
“好,那就车上吃。”
两人旁若无人,齐越转过身,看向别处。
路窈便跟姜闻书上车,关上车门,他倾身过来,她下意识后仰,又停住。
他拉过她的安全带:“还没跟你说早。”
路窈笑,但接过他手中的安全带,“我自己来。”
姜闻书没有勉强,只望了眼窗外。齐越还站着,一眼都没往他们那看。
路窈扣上安全带:“走吧。”
“好咧。”
车子驶出小区,姜闻书松口气:“就差一点,家都被偷了。”
路窈在拆早餐:“哪儿那么好偷?”
“也是。”他不用人哄,开始说他买的早餐。
一路他说,她吃。
今天生日,晚上路窈回爸妈家,姜闻书就自己回上
海。他的朋友圈炸出不少人,他还得回家解释解释。
她提前两小时下班,到家时,家里都是诱人菜香。
路平声和程卉一起下厨,都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他们两年前搬了新家,是三年前就买好的新小区,本来是给女儿做的两手准备。如果她毕业直接工作,就给她住,她继续读书,就他们先享受。
路窈指纹开门,这两年,爸爸总忘记带钥匙,邻居老李安利他换了指纹锁。
“爸,妈!”
声音比人先进来,路平声拿着锅铲跑出来,“回来了?”
“嗯!”她低头换鞋,看到满桌的菜,“可以啊,老路。”
程卉听到:“没大没小,去洗手。”
路窈笑呵呵:“好咧。”
她这次回家带了两包东西,是给爸妈买的礼物。
路平声眼尖,把锅铲给妻子,在客厅朝洗手间喊:“怎么回来还带东西。”
路窈洗完手打开门:“降温了么,给你俩买的保暖内衣。”
路平声闻言去拆,边拆边说:“你生日怎么还给我和你妈买东西了?”
“那您就说喜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怎么不喜欢?”
程卉翻炒两下,盖上锅盖,她拉开厨房的拉门,看父女两亲亲热热,“那你等会儿给女儿的红包再包大点咯。”
每年路窈生日,路平声雷打不动要包个红包。即便是女儿出国那两年,他也微信转给她。
在他们眼里,女儿永远是个宝宝。
路平声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真回卧室去重新装红包。
程卉和路窈相视一笑。
等他再出来,最后一道菜上桌。他先把红包给女儿,祝她生日快乐。
“谢谢爸。”她喜滋滋收下,摸了摸,“果然是大包。”
程卉嗔笑:“我就知道你爸的私房钱多了去了。”
他的工资卡直接上交妻子,每月按时领零花钱,给女儿的红包都是他的私房钱。
路窈伸手,问程卉:“您的呢?”
程卉在她掌心拍一巴掌:“掉钱眼里了!”
路窈笑倒在妈妈肩头:“那是妈妈的爱嘛!”
三人有说有笑,窗外忽然烟花绽放。
程卉和路平声都往阳台看,路窈昨晚刚看过,不觉得稀奇。路平声见状,从冰箱里拎出蛋糕。
买蛋糕的时候他多要了一个生日帽,他让妻子给女儿戴上,然后,插上蜡烛。
“许愿吧,窈窈。”
程卉给路窈调整帽子位置,打开摄像头,记录女儿许愿的时刻。
依旧是三个愿望,同周舞他们一起时许的一模一样。
路窈吹灭蜡烛,看到妈妈为了拍她半蹲着,妈妈低着头,看的是自己的手机屏幕。从她的角度看去,妈妈耳边的白发特别明显。
她忽如其来的一阵心酸。
“爸,妈。”路窈切蛋糕。
程卉在选照片,她常给学生拍照,自认技术不错,选中的都原图发家庭群。路平声则捧着手机,就候着妻子发女儿的美照,他好保存发朋友圈。()
路窈切了第一块,先给爸爸,我最近在接触一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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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平声和程卉同时放下手机,四只眼睛都盯着女儿。
路窈切第二块:“就是还在接触,但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跟姜闻书试试是认真,不过,他们从前都以朋友相处,一时半会儿其实很难转变。
蛋糕递到妈妈手上,路窈发现妈妈眼底毫不掩饰的欣喜。
路平声说:“随你,爸妈不插手。”他尝了口蛋糕,是甜的,“你别有压力,自己觉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路窈轻轻点头,他们嘴上说着不急,其实是急的,只是他们从不说而已。
“如果可以,我带他回家。”她冲爸妈笑笑。
“诶,那可就好了。”路平声笑得更开心。
程卉捅了捅丈夫胳膊,让他收敛点,说好了不催,也不给女儿压力。
路平声接收到,安安静静吃蛋糕。
饭后,路窈帮程卉擦洗,她洗碗,妈妈洗锅。洗水池一共两个水龙头,两个人一人一个,转个身胳膊就碰到一块。
程卉先洗完锅,帮女儿擦碗,她问:“窈窈,你刚才说的男孩子什么样?”
她当年没有多过问齐越,这次也是。
路窈想了想,将刚洗好的碗给她,“很好的一个人。”
程卉笑了:“我的学生都不发好人卡了。”
路窈噘噘嘴,撒娇:“他本来就很好。”
程卉看看女儿,她说起这个男孩子,没有说起齐越时的雀跃,“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一辈都是盲婚哑嫁,还是封建老思想,倡导从一而终。我跟你爸爸这一代是半自由恋爱,但大部分也是相亲相识。到你们又不一样了。”
她不多问,变着法子宽慰女儿:“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固然圆满令人歆羡,可那也只是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们都是普通人,窈窈,分手不可怕,失恋不丢人。”
路窈侧目,恰好同妈妈四目相接。
两三秒,程卉先挪开,把擦干的碗放好。
路窈关水,手撑在水池边,“您放心,我跟齐越已经过去了。”
她第一次主动提起齐越,她放下跟齐越的感情主要是她没法容忍他的欺骗,也不允许自己成为小三。还有一点,她始终没说。
他们差距太大,哪怕他们真成了,爸妈也会不自在。
何况,当年那位齐董还派人威胁过她。
话说到这里,程卉也开诚布公谈丈夫被举报的事情。校长信箱收到匿名信,说路窈做了人家的三,当时校长就找了路平声。
“窈窈,我跟你爸爸教龄20多年,哪里是一份莫名其妙的匿名信件就能被轻易打击到的?我们堂堂正正教书育人,清清白白做人,没什么可怕的。”
当时校长
() 找路平声,没有怀疑他,只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路平声秒懂。
他当时没告诉女儿,是不想影响女儿的心情,至于一份检举,他没有放在心上。哪怕上头真有人插手压下来,不是他的错他也不会认,大不了就是重新回去教书而已。
程卉搂住女儿的肩膀:“窈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没做过的事情,我们就挺直腰板。”
路窈抱了抱妈妈:“嗯。”
程卉回抱:“谈恋爱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别有压力,也别回头看过去。恋爱不成功不是你的错,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下一个更好,谈了才知道最适合自己的。”
“您跟您学生也这么说?”
“那不行,什么年纪干什么样的事,早恋不可以。”
这场烟花秀比昨晚持续的时间久,路窈洗漱完,夜空中还在变换着造型。
她的卧室带个小阳台,她先整理这次生日的照片。她一共发了两张,姜闻书和妈妈给她拍的许愿照,文案也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蛋糕。
朋友圈发送,屏幕来电。
姜闻书隔着电话:“生日快乐啊,路窈。”
路窈道谢,关心道:“吃好饭了?”
姜闻书今晚跟老姜他们出去吃:“刚到家。”
其实回家半小时了,他没去洗漱,开着电脑修片。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又怕她正和家里人吃饭。
最后,犹犹豫豫,索性就没有打扰。
姜闻书从电话里听到烟火声:“在放烟花?”
路窈抬头瞅了眼,这会儿是笑脸造型,“不是我,不知道哪位土豪,壕无人性放了一晚上烟花了。不过,倒是真的挺好看的。”
今天恰好农历十五,今晚月亮又圆又亮,配着烟花,格外迷人。
姜闻书想的是:“那挺好,应景。”
他开始说今晚跟老姜出去吃饭的趣事,他说,她听,偶尔回应一两声。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
姜闻书意识到:“我是不是话多了?”他从前话也多,但现在不一样,“累了你同我说。”
路窈察觉到他话里的小心,一时有些不习惯,“小姜同学,但凡你拍狍子的时候有现在这么一二分谨慎,也不至于一蹲蹲几个月。”
姜闻书笑了,他也不习惯自己刚才那样。
“也就是我不跟你计较,不然你哪儿能这么损我?”
“啧啧啧,瞧把你能的!”
*
齐越一天在家,晚上简单下了面,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坐在阳台看烟花,也看月亮。
他今晚无数次想起那次跟父亲在电话里闹得不甚愉快,他来到大学城,坐在路窈寝室对面的公园同她看同一轮月亮。
如果那时他能告诉她,他现在就在大学城,告诉她他跟父亲吵了架,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真的很后悔。
从八点到十二点,腾空绽放的烟火消失在夜色中
。
他的心也一寸寸归于沉寂。
手机亮了,今晚他消息不少,都是来安慰他的,连周舞也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话里话外要他别纠缠路窈,破坏她的幸福。
这会儿是宋时琛。
他特意等这场烟花秀结束,才来扎他心,“亏不亏?”
宋时琛想着宽慰没用,不如以毒攻毒,“你砸的钱,你设计的烟花,结果全城最浪漫的烟火下,姜闻书表白成功。”
“你说你这是祝她生日快乐?还是庆祝他俩在一起?”
姜闻书表白时在场的人都没对外说他们其实没有正式在一起,其他人就以为他们成了。
齐越没接话。
宋时琛就跟个话痨似的,在电话里说个不停:“姜闻书以后要知道了,是谢谢你?还是谢谢你?还是谢谢你?”
最后,他总结:“路窈都走出来,你也该朝前看了。”
他最想说的是,私下那些无名好人就别做了,反正路窈也不知道,图什么?
说是追吧,又没让她知道。说是真放手,又一直悄悄照顾着。
反正,宋时琛是不懂他们这些情情爱爱的,麻烦死了。
齐越一开始还拿着手机,后来没了耐心,直接打开免提。他把手机放边上,闭目养神。
等宋时琛说完,他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完,“嗯,是在朝前看。”
“这就对了,想通就好。”宋时琛如释重负,深深以为今晚自己这招是用对了。
谁知,齐越认真道:“她走在我前头,我不看她还能看谁?”
宋时琛:“……”
“万一他们最后没成,我得等她。”齐越像是真想通了,语气轻松且笃定。
宋时琛:“……”
他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成?
合着他忧郁一晚上就这?
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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