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金鸡湖？”路窈惊讶，她也不管准不准的电子秤，干脆坐上头，“大秋裤吗？你怎么在那儿？不对，你不是在上海吗？什么时候来苏州了？”
齐越等她问完：“你想我先回答哪一个？”
路窈往后靠了靠，靠着墙面，她举高手机，但她外面逛了一下午，出了汗，回家头发都是油的，这会儿镜头里她的巨丑。
“先回答……”她不好意思地撸了撸头发，“我想……你啦！”
然后，路窈看到镜头里的齐越似乎愣了一下，她凑近手机，“小齐同志，你脸红了？”
齐越侧身，指着身后百花齐放的东方之门，“是背景光太红。”
他往东方之门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上跟她视频，“嗯，在你说过的金鸡湖。”
“今天晚上到的。”
“来办点事。”
他一一回她。
合作方临时取消的会议，他赶了两天进度，挤出明天一天的时间。今晚宋夕拾在苏州有演出，他借着宋时璟和宋时琛给她捧场来苏州。
齐越一直在手机里看着她：“有些人说要给我看金鸡湖，假期快结束我也没看到，只好自己来了。”
路窈：“……”
她之前是说过，但这几天陪着爸妈逛，没去成。
“那我现在出来？”她手撑电子秤，一下起来，“等我换个衣服。”
还得再洗个头。
他们每天视频，视频里还没怎么样，知道他在苏州，她忽然特别想见他。
齐越又往边上站了站，这会儿东方之门的灯光秀又变了样，“不急，明天我还在。”
路窈纠结半晌：“好吧。”她重新坐回去，智商回了家，她觉得他匆匆赶来，晚上再逛是折腾，“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明天跟你一起回。”他解释自己没买到二等座，只有一等座位。
路窈马上打开高铁软件，问：“你是几号车厢？”她可以改签。
齐越发过去，他们是同一班高铁，她在二等座，她尝试着补价，“跟你隔好远。”
“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吧。”
路窈看着镜头里的帅脸，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你吃饭了吗？”
“吃了。”有旅游团经过，齐越往边上避让，夜色中的金鸡湖闯入镜头。
路窈看到：“你知道吗？去年周周来苏州找我，我带她来金鸡湖，就在那。”隔着屏幕，她不知道怎么描述，只好指挥他，“你再往左一点的位置，我们在那拍了张照。”
齐越随着她转镜头：“这里？”
“再过去点儿。”她说不清，干脆从手机里找出照片，“看到了吗？”
他点开原图，金鸡湖边，小姑娘比着招牌剪刀手，冲着镜头笑弯了眼。
路窈在相册翻半天，当时她带周周玩了一天，都只走完了一半的金鸡湖，然后，她看到她和周周在大秋裤前的合照，同齐越方才站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也发过去：“你看，咱俩算不算是同框了？”
齐越手机连着震动，都是她发来的照片，有景有她。
苏州很漂亮，温柔月光下，和着灯火，湖面光芒闪烁，但他觉得远没有视频中言笑晏晏的小姑娘迷人。
路窈忙着翻照片，房门被轻扣，程卉端着果盘进来。
“怎么坐秤上了？”她瞧见女儿盘着腿，电子秤的界面反复跳着数字，不理解这是什么癖好，“你呀，在家也没个样。”
路窈因为这一声回神，她下意识看屏幕，右上角的小屏幕只有齐越半张脸，屏幕太小，她没细看，也来不及看，她几乎是本能地结束视频通话。
程卉将女儿欲盖弥彰的动作收入眼底，猜到了些许，“你妈妈是封建思想的大家长？”
几乎是挂断的一瞬间，路窈就后悔了。她光明正大谈恋爱，有什么好怕的？还不知道齐越会不会生气。
程卉既然看到了，要女儿先起来，“过来坐，妈妈有话跟你说。”
妈妈是教研组长，自带老师的气场，路窈不由忐忑起来。她起身，先把手机倒扣到书桌，几步到床边，她跟妈妈挨着坐，“我坦白。”
路窈本来这次回家就想着跟爸妈坦白自己恋爱的事情，只是这几天他们都在外头游山玩水，没找着机会，“我谈了个男朋友。”
她把齐越的信息说了，眼见妈妈眉头越来越紧，她又解释：“他最近忙，今晚来苏州办事。临时的行程安排，明天我想带他四处逛逛，希望妈妈批准。”
路窈以为妈妈在意的是他来了苏州却过而不入：“我没有提前跟您和爸爸说我谈恋爱的事情，他匆忙过来也不大好。”她越说声音越轻。
程卉叹气：“我跟你爸不反对你谈恋爱，相反，我始终觉得，谈恋爱不是坏事。”
路平声是老父亲的心思，觉得女儿最好，她不一样。婚姻跟恋爱不同，她支持女儿恋爱，不仅因为人在最美好的年纪就该享受一段单纯的恋爱，也因为恋爱是婚姻的必修课。
但她最在意的点是：“你可以谈恋爱，找个你喜欢的男孩，简简单单谈场恋爱。可是，爱情管爱情，我跟你爸最关心的只会是对方是否踏实且靠谱。”她以为女儿的恋爱对象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没想到对方比她大上了许多，她担心的是这个。
“齐越挺靠谱的。”路窈本能替他说话。
程卉笑了：“妈妈不是给你泼冷水，是他本身年纪比你大，经历阅历远比你丰富。如果你想好好走下，许多事情就要先了解清楚，这是为你，也为他。”她只是给女儿提个醒，其他的她不多问。她不是说对方不好，但是两个人差距大，还没到她操心的份上。
路窈乖乖说“好”，她理解妈妈是为自己好，斟酌片刻，说：“我相信齐越不会骗我。”
程卉点头，话题说到恋爱，她不免要再提醒女儿一句：“他知道你毕业后的计划吗？”
路窈摇摇头：“等过一阵再跟他说。”
程卉表示了解，也不多问，想起来还没有恭喜女儿找到初恋：“还是恭喜我们窈窈长大了。”她看着女儿，“长大了考虑的事情就多，妈妈为你高兴，不过，妈妈也想告诉你，不管你是否恋爱，你们最后能走到哪一步，未来是你自己的。”
路窈懂，她抱了抱妈妈。
妈妈的意思是，不能因为恋爱轻易放弃自己的规划。她理解，也知道此刻她说再多都过于虚幻。
“谢谢妈妈。”她说。
程卉点到为止，让女儿先吃点水果再去洗漱。
等妈妈离开，路窈赶紧点开手机，刚才她匆忙挂了视频通话，齐越得委屈了。
谁知，刚打开微信，他头像前大红色的“9”数字。她懵了一下，点开。
路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对话框被他的九张照片刷了屏，甚至这会儿，第十张照片来了。
是他站在金鸡湖地标摩天轮下的照片，跟她发给他的“游客照”一模一样的站位。
路窈视频打过去，齐越秒接，她问：“在摩天轮？”
他笑了下：“嗯，在的。窈窈，这才叫同框。”
他走过她去过的每个地方，同她一样，打了卡。
路窈一愣，齐越这个人平时话不多，但一开口，就是她招架不住那种。她原本想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隔着手机屏幕，与他对视，他身后是光芒万丈的摩天轮，却远比不上他望着她时眼底的柔光。
路窈深呼吸，他对她挂电话这事避而不说，她不行，“刚才跟我妈妈聊天，我跟她说了你。”
齐越嘴角噙着的笑僵了一下，她发现了，笑起来，“放心，都是好话，把你夸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他知道她是故意逗他，还是紧张了。有些事情他考虑更多，不知是否能顺利解决傅家姐弟。
他望着镜头，思绪飘远。
路窈以为他就是紧张：“所以，明天妈妈准了我带你苏州特种兵一日游。”
齐越惊讶，其实今晚她突然挂视频，他确实有那么点失落。不过，问题不大，他能理解。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小姑娘会认认真真同他解释。
“好，还有苏州最好吃的糕团、蟹粉汤包。”送她去高铁站时，她这么对他说。
路窈笑出来：“小气鬼，记那么清，我又没说你到底乖不乖。”
齐越也笑：“嗯，都记本子了。”
她被他噎了一下，说起金鸡湖最好看的打卡点。两个人打着视频闲聊，他便沿着湖岸慢慢走。
“白天这儿还能骑车，我那会儿不会骑自行车，都是周周在骑。”
“桃花岛你看到了吗？可以坐船，不过我也没坐过。”
齐越找了找，没找到，“下次带我来？”
路窈看着他：“好啊，下次咱俩来。”
微风拂过，是心动的声音。
路窈跟齐越聊到手机没电，她插上电去洗漱，等再回到床上，忽然没了睡意。她刷了刷朋友圈，周周今天去了杭州，在茶园里摆拍大片，九宫格都塞不下她的脸。然后是班里同学们，不是去露营就是吃大餐。
她挨个点赞，然后，打开抖音。
系统自动定位，不是美食，就是秋日里的天平山，路窈连着刷了几下，冷不丁刷出个翩翩起舞的美女。手指惯性下滑刷屏，她又刷回去细看。
一段十几秒的芭蕾旋转，视频定格在她跳跃落地时柔软的身姿。
漂亮，带着仙气。
路窈看标题，是有人观看舞团表演拍下的小视频，台上的舞者名叫“宋夕拾”。舞好，名字更美。
她连着看了两遍，刷了过去。
*
第二天，路窈起了个大早，临出门，她看到阳台晾着的粉色外套，又折回去穿上。
齐越等在楼下，望着她的方向。
路窈远远瞧见他，奔过去，“齐越！”她扑到他怀里，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比视频里更帅，也更瘦。
齐越抱着人，对上她的眼睛，“想我了？”
话落，他胳膊挨了揍，他笑，“想你了。”
路窈笑着亲亲他下巴：“一日三秋，你几个？”
齐越下巴被碰了两下，他索性低头，精准封住她的唇，“很多个。”
路窈快呼吸不上来时，他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鼻尖同她蹭了蹭。她现在满心都是，难怪都说距离产生美，这才几天，他都变得黏糊了。
“先去哪儿？”齐越接过她的背包，问。
路窈晃了晃两人牵在一块的手：“去山塘街。”
她与他十指相扣，袖口精致的装饰扣蹭到他。他低头瞅了眼，是他穿过的那件。
路窈见他这样，也想起他被迫反穿她外套的憋屈样，顿时忍俊不禁。她松开手，转而挽住他胳膊，粉色同他的深灰色T恤交织。
“还是粉色好看。”她比了半天。
齐越也抽出手，搂住她肩膀，“这不是更好看？”
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隔着粉色外套，她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路窈：“……”高手，她又败了。
两个人去山塘，路窈来过很多次，齐越是第一回。江浙沪的古镇都差不多，她带他去的是当地人生活气更浓一些的新民桥西段。
小桥流水，临河人家家家户户种着花草，浪漫又诗意。
穿街走巷，一路走一路买，可能是小镇太美，也或许是油墩子太好吃，路窈忽然觉得，这么好的齐越，他们一定能长长久久。
傍晚，两人赶上高铁。路窈低头整理照片，今天她拍了不少，有景有自拍，最多的是他。
齐越坐在外头，看她一张张筛选。他不爱拍照，手机没有美颜，也拍不好。昨晚在金鸡湖，他请了路人帮忙拍他，再一张张发给她。他后来回看，夜色中，光线不好，有几张照片里，他的脸都是糊的。
她在看照片，他也翻手机。看昨晚她发来的，和今天拍她的。
“哪张好看？”路窈选了两张，问他。
齐越锁屏，接过她的手机。两张照片，是两人在石桥上的合照。一张他和她都看着镜头，另一张他看着她，她对着镜头挤鬼脸。
两张都很好，他更喜欢第二张，她更鲜活。
“这张。”齐越把手机送回去。
路窈看了又看：“那我发朋友圈咯？”
他们恋爱四个月，她没有发过所有人可见的恋爱照片。这次在爸妈那过了明路，她就不想藏着掖着了。
路窈看着齐越，眼睛里仿佛藏着小星星。
他顿了下，喉结滚动，最终点头，“好。”
路窈笑着拿走手机，打开朋友圈，九张照片，他们的合照居中，怎么看怎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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