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琢玉。
她老公的名字真好听。
陆琢玉在婚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苏宁璎想到自己那一□□爬字,正在犹豫间,男人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紧,然后带着她在婚书上签下她的名字。
苏宁璎。
正红色的婚书上,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古代结婚证啊。
她跟陆琢玉这算不算是闪婚?
男人站在她身侧,看着婚书上两人的名字,唇角轻轻勾起,凝结在眸中长久而滞涩的悲伤也在这个时候缓慢消弭。
苏正看着婚书上的名字,眉头却猛地一下皱了起来。他抬眸看向陆琢玉,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然后才将手中的婚书收起来。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璎璎,回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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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要落未落之时,大婚前的一些准备流程正式开始。
苏宁璎忙碌了一日,终于在被明霞搀出去前吃上了一颗鸡蛋。
好噎。
苏宁璎被噎得直翻白眼,明霞赶紧给她端了一碗水。
苏宁璎就着明霞的手喝下去之后,站起身……没站起来,这喜服也太华丽了吧!
听说喜服是苏正一手替苏宁璎置办的,上面大大小小几千颗宝石钻石,她现在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宝石展示柜。中年直男的审美就是,往衣服上镶嵌无数宝石。
“小姐,长风公子会背你出小楼。”媒婆提醒她。
虽然苏宁璎很恶心跟苏长风接触,但她还是点头应允了。
凤冠上缀着流苏帘子,半遮挡住苏宁璎的脸。
苏长风只听说了苏宁璎成亲的消息,因为苏老爹的有意隐瞒,所以他还不知道新郎官是谁。
直到他看到了身穿喜服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陆琢玉。
那套喜服原本是按照他的身量做的,陆琢玉与他差不多高,身形却更瘦些,可不显得弱态,反而翩然如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气质感。
男人从他面前经过,眉目轻敛,并没有给他眼神,与其说是漠视,不如说是根本不在意。
“前辈隐藏的很好啊,我还当前辈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呢。”苏长风大步上前,挡住陆琢玉的路。
苏长风认为陆琢玉跟自己一般,图谋苏家财富。
被人截胡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苏长风看着男人,牙都要咬碎了。
陆琢玉看他一眼,绕开,继续往前走。
“公子,时辰到了,该背小姐出楼了。”管家远远看到苏长风还站在那里盯着新郎官的背影看,赶紧上前提醒道:“姑爷这里不用您做什么。”
姑爷。
呵。
原本就被气噎住的苏长风更气了,离心肌梗塞只差一步。
他甩袖朝苏宁璎处而去。
水上别墅门口,苏长风站在那里,看到了身穿喜服,上了妆面的少女。
虽有
流苏垂帘半挡,但依旧掩不住少女容貌纤丽,比起那位传说中的姑苏第一美人都不遑多让。
这让苏长风想起有一次,苏老爹有意让他带苏宁璎外出游园,希望苏宁璎能结交一些普通朋友。那日里,姑苏第一美人于岸边抚琴,他站在对岸吹笛,两人合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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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一个诗社内,这样的事情不算出格,说出去也只会说两人乃才艺之交,如伯牙子期之知音。回去后,苏长风还在回味那日的事,然后在心里一对比,对傻子苏小姐的印象就更加差了。
苏长风原本以为,那样的美人才匹配自己,甚至直至今日,他还记得那位姑苏第一美人的相貌。可现在,他却看着面前的少女移不开眼。
苏宁璎的容貌或许及不上那位第一美人,可她的骨相更美。
仿若被重新塞入了一个灵魂一般,面前的苏宁璎跟从前完全就像是两个人。就好像是一对双生子,虽共用一个皮囊,但你就是能一眼认出其中巨大的差距。
那位姑苏第一美人,美则美矣,深闺蠢物,稍微一勾搭,就到手了。到手之后,苏长风顿觉了然无趣。
他再次垂眸看向面前的苏宁璎。
听说傻子不傻了,病好了。
璞玉洗尽铅华,像初初绽放的花卉,待人摘折。
原本,这个女人应该是自己的。
原本,整个苏家也应该是自己的。
苏长风知道,自己是杀不了那个被像乞丐一般被捡回来,修为实力却深不可测的男人的。
那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
“长风哥哥,我们是不是绕了远路?”
从前,傻子苏小姐不会说话,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
后来,傻子苏小姐会说话了,却独独不认识他。
现在,突然就认识他了,还唤他长风哥哥。
可惜,美人虽美,却比不得权势财富。一个人,若是没有财富傍身,该如何活着?
苏长风从前不叫苏长风,他只是苏家众多家仆中的一员,也是被苏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家奴。
当时他已经有十六岁了,辗转被卖多次,苏长风换了很多名字,他已经记不清他最初的那个名字叫什么了。听说苏家有个傻子小姐,苏老爷有意寻义子栽培。
想当这个义子的人有很多,苏长风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下得到了这个机会。他曾经问过这个神秘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人告诉他,他日后自然会知道。
苏长风聪慧,机敏,又有天赋。
年纪轻轻在苏老爹的调教下就到了金丹期。
苏正很喜欢他,带他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带他认识各种各样的人,甚至有人开玩笑的问苏正,这位是不是苏家以后的继承人,苏正也没有否认。
团花锦簇,万人追捧,享受过这样的滋味,人又怎么可能忍受再摔下来的痛苦?而且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他应得的!
现在,他只是要将他应得的东西
拿回来而已。
苏长风背着身上的苏宁璎,额头冒出热汗。少女身上的喜服太重?[(,凤冠的份量也尽数压在了他身上,“这里比较近。”
面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男人,苏宁璎伏在他的背上,冷笑一声。
还真当她是个傻子呢。
甩开身后的媒婆,苏长风带苏宁璎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小院破败,显然是没有人住的,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听说这个客栈前不久刚刚装修完毕,这些应该都是废料。
废料被风一吹就迷了眼。
就在这个空隙处,苏长风对苏宁璎发起了进攻。
伴随着废料风沙迎面而来的还有苏长风的命剑。
苏长风与其他修真者一样,一般不会将命剑暴露出来,因为若命剑被破坏,对自己的修为和神魂都会产生影响。
可面对苏宁璎这样的弱者时,苏长风十分有自信。
命剑在距离苏宁璎脖颈半米时被突然阻隔,苏宁璎面前出现一个法阵。
一开始,苏长风还以为是苏宁璎身边藏着其他修士,可他纵观四周,也没有察觉到别的修士。
难道……苏长风看向苏宁璎的视线变得不可置信。
他看到少女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而冷冽,她抬起手,学着陆琢玉的样子,指尖点上苏长风的命剑。
命剑发出颤抖,却并未破碎。
啧,还是差了一点。
苏长风作为一个金丹期,还是很难对付的。
“你,你怎么会……”苏长风握着命剑,感觉到一股来自于外力的震慑。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握着剑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苏宁璎没有说话,她还在继续施法。
作为灵修,施法的时候需要大量灵气,灵气越纯粹,法术力量越强。
蓬莱仙岛灵气纯粹,真的非常适合她这样的灵修。
苏长风咬牙,继续进攻。
防护在苏宁璎周围的法阵被缓慢破坏,眼看苏长风的长剑就要穿透法阵,刺穿苏宁璎的心脏。下一刻,少女周身散发出莹润的金色光芒,苏长风低头,看到自己被金色光芒刺穿的身体。
柔软的金色光剑,细长如浅薄日光,刺入身体的时候并不会觉得疼痛,可苏长风却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生命是很宝贵的。”苏宁璎站在苏长风面前,因为耗费了大量灵气,所以有些气喘。
“我不会输的,不会输的……”苏长风艰难向前,还在企图反抗。可他每动一下,生命力就弱一分。
一个人能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是一种恐惧到了极点的感受。
求生的本能拉扯着他,身体和灵魂向上挣扎,却被一寸又一寸地拽入深渊。
“苏长风,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毒杀他?”
“待我不薄?他只是在利用我罢了,我为他苏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他最后却让一个外人娶了自己的女儿继
承苏家!那我多年苦心经营算什么?算什么!”
苏长风吃力咆哮,他瞪着苏宁璎,呲目欲裂。
苏宁璎转头,朝空旷的小院一角开口,陆琢玉。?”
少女清亮的声音穿过阵法,下一刻,原本破败的小院骤然消失。
这居然是个幻阵。
幻阵消失,这里并非苏长风眼中的破败小院,而是喜堂。
因为时间真的是太仓促了,所以只来了一些比较近的宾客,还有一些进来看热闹的。
苏府中的等级制度并不明确,那些曾经被苏正帮助过,自愿留在苏府中的修士们也上了桌。
四面红绸挂起,红纱笼灯调到最亮。
巨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场地照得犹如白昼,也将苏长风的脸色照得惨白。
苏宁璎看着眼前最后一抹夕阳光色褪去,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苏长风骤然提起命剑,在苏正愕然的视线中,自刎而亡。
鲜血飞洒,苏长风最后的眼神,依旧是不甘。
打败他的不是苏宁璎,而是他自己。
苏长风可以忍受被阵法穿透身体的疼,却无法忍受被人发现自己阴暗的内心。
太要脸,宁可死,也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的活着。
看来他嘴上说是苏正亏欠他,心里却知道,他在做的这件事有多恩将仇报,猪狗不如,狼心狗肺。
苏宁璎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苏长风,她伸手,隔空取出苏长风藏在宽袖内的信号弹。
抬手,拉开。
“啪嗒”一声,火花四溅,潜伏在客栈四周的,苏长风的人以为苏长风已经成功劫持到苏宁璎,却不想冲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苏长风的尸体。
男人睁着一双眼,脖颈处鲜血横流,与周边的红绫形成鲜明映衬。
修士们懵逼了,然后被陆琢玉瞬间用阵法困住。
这边,苏宁璎转身朝苏正走去。
“苏老爷。”她唤他。
苏正瞳孔震颤,他下意识摇头。
刚刚才失去一个义子,现在,亲生的女儿又唤他“苏老爷”。
看着眼前少女澄澈的眼神,苏正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浑噩了十几年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呢。
是他太过天真了。
宾客近散,管家留下来处理下面的事,拥护苏正的修士们将跟随苏长风的那群修士暂扣起来。
苏正和苏宁璎站在喜堂内,桌上的喜茶已经凉了。
苏正安静坐着,脸上喜色完全褪去,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上树梢,喜烛燃尽,他方开口。
“我的璎璎她……”
“我是在她死后才进入她的身体。”
苏正坐在主位上的身体缓慢佝偻下来,他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人的情绪是能传染的,苏宁璎能明显感受到苏正的悲伤。
她想安抚他,可不知道该如何做。
她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体,如今坦白相告,苏正又会如何做?
“她是怎么死的?”
死这个字从苏正的嘴里吐出来,都像是裹着血。他甚至不敢看苏宁璎这张跟他的女儿一模一样的脸。
“她是被照水推入海中溺亡。”
苏正下意识攥紧拳头。
是他没有护住他的女儿。
“苏老爷,节哀。”
苏正抬头,双眸惶然。
苏宁璎作为苏正的精神支柱,一直支撑着这位父亲。
今日,苏长风的背叛,女儿的死讯,将这位父亲打击的一蹶不振。
可今日她这番作为,苏正肯定已经猜到她并非他的女儿,她只能坦白。
又是长久的安静。
人一旦失去希望,失去寄托,便会产生游离于这个世界的孤独感,如同风筝没有牵线的人。
生命就变得没有意义。
苏宁璎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也是一抹孤魂罢了,若苏老爷不嫌弃,我们往后,可以父女相称。”初入这具身体,作为一个外来者,苏宁璎是懵的。
在陌生之地和危机之下,唯有苏正的偏爱能让她产生片刻安心。
苏宁璎说完,略显紧张地看向苏正。
当场认爹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啊!
“不嫌弃,自然是不嫌弃的。”苏正恍惚回神,像是断线的风筝被拉了回来。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他抓住苏宁璎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女儿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苏宁璎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激动。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苏宁璎,与您女儿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