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爹经脉枯竭,没有气息地躺在床上三日。
虽然苏宁璎很是相信这个奇怪的男人,但她依旧愁得吃不下饭。
吃点红油抄手吧。
明霞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红油抄手做的,简直能去参加厨王争霸赛了,跟之前做的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小姐,最近厨房怎么这么殷勤,总来给你送餐?”明霞抱着晾晒干净的衣物进来,看到坐在桌边吃红油抄手的苏宁璎。少女吃得满嘴油光,眼睛也跟着泛光。
嗯?不是你做的吗?
自从苏宁璎穿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在吃明霞做的饭菜。明霞手艺很好,不止是苏宁璎,就连原身吃过了明霞做的东西之后也不愿意吃其它的食物。
因此,当第一次看到坐在桌边喝不是她做的粥的苏宁璎时,明霞是震惊的,那还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也就是那位奇怪的聋哑公子来的第一天。
明霞以为是自家小姐口味终于改变,再看她吃得那么香,心里虽酸,但也没有说什么。
此后几日,苏宁璎一日二餐都没有重复的,午后还有小甜品,都是手工制作。
明霞终于憋不住了,“也不知道厨房是新来了什么师傅,把小姐你的胃都抢走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妖精,把郎君的心都勾走了。
苏宁璎:……原来不是你做的?
事情确实有些古怪,可红油抄手太好吃了。
苏宁璎咽下最后一只红油抄手,沉吟半响,决定看看田螺姑娘到底是谁。
或许真是厨房来了新厨子,殷勤给她送餐。虽然原身是个傻子,但苏长风在外面样子做得很好,小厨房每日里也会送一些东西过来,只是苏宁璎从来不吃。
小姐可以不吃,苏长风不能不送。
厨房的手艺跟明霞比实在是太拉了。
可是这几日,简简单单一碗清粥,她都能吃到底朝天。
她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前几日受风寒时掉下来的肉也都长好了。
用了午膳,苏宁璎又去看了苏老爹一趟,他躺在床上,脸色倒是不难看,只是依旧没有呼吸。
苏宁璎没有看到男人,跟在她身后的明霞也跟着左顾右盼一顿之后小声开口,“不会是把人治死了之后跑了吧?”
距离二日期限只剩下一天。
其实男人修为那么高,就算是跑了,整艘船上的人全部加起来也抓不回他。
修为如此高深的一个人,想把他们的船只洗劫一空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就算是他想杀苏老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不必大费周章假装治疗苏老爹。
因此,种种分析之后,苏宁璎坚定的认为她不是因为那张脸,所以才如此相信男人的。
看完老爹,苏宁璎回到自己的屋子。
因为每日里会有仆人替苏老爹清理身体,所以苏宁璎也不会一直待在那里。晚上她也会回自己的屋子睡觉,
只有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照顾好病人。
不然病人好了,照顾的人却垮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苏宁璎趴到了床底下。
床底下日日打扫,很干净。
她在里面铺了一层垫子,趴着趴着就有点困了。
天色渐暗,差不多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苏宁璎打了一个哈欠,觉得今天晚上可能田螺姑娘不会出现了,便准备爬出来,没想到刚刚一动,屋门就被人打开。
苏宁璎看到一双黑色皂角靴从自己面前经过,踩着木地板,走到木桌前,将手里的食盒放下,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瓷盅,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抓住你了!
苏宁璎猛地一下从床底下窜出来,速度之快,堪比她在高中时期跑步去食堂的时候。
要知道,他们的午休时间极短,如果选择吃饭,那就无法洗头。如果选择洗头,那就只能饿肚子。
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但窗户却没关。
海上升起明月,一层层铺叠,莹白的涟漪在海面上如同绸缎般铺开。窗户门口挂着一盏灯,不知道点灯的丫鬟什么时候点燃的,光从窗口落下,照到男人脚边,牵起一抹衣袍。
苏宁璎的视线从下往上,她仰头,看到男人的脸。
男人手里还提着食盒,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被苏宁璎死死拽住的衣袖,神色顿了顿,然后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其实这几日苏宁璎看出来了,从男人能与众人正常交流可以看出来,他能看懂唇语,只是他比划的东西别人看不懂,她也看不懂。
直到男人抬手,在空中用灵气开始写字。
淡银色的流光在空气中悬浮。
救命之恩。
无以为报。
粗菜淡饭。
望笑纳。
你指望一个傻子识字?那是不可能的。
可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清明,就好像从这具皮囊之下看透了藏在里面的魂魄。
也是,男人修为这么高,看透她是一个“夺舍”之人也不稀奇。
不过苏宁璎能感觉到,男人并没有恶意,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却给她做饭,说要报恩,很显然,他知道救了他的人是她,而并非原身。
“我不是故意要抢这具身体的,她已经死了。”
这件事,没有人比陆琢玉更清楚。
男人微笑点头,伸手,似乎是下意识的想摸一摸少女的头以示安抚,可最后,却还是垂下了指尖。
他提着手里的食盒转身要走。
苏宁璎一把将人拉住,“一起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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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做正常人了,苏宁璎都快要憋死了。
虽然知道男人听不到,但她还是止不住的絮叨。
“小鱼,你知道吗?这位小姐不是自己掉下海去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我叫你小鱼你介意吗?小鱼。”
陆琢玉:……
“不介意。”看到飘在半空中的二个字,苏宁璎彻底放下心。
然后男人皱了皱眉,继续在空中写字问道:“谁?”
苏宁璎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只有两人面前摆着的一盅银耳牛乳桃胶雪燕皂角羹。
“照水。”
桃胶这种东西处理起来是极其麻烦的,它里面的杂质太多,可现在被舀在瓷白勺子里的桃胶被处理的极其干净,一点都看不到杂质。显然,做这盅银耳牛乳桃胶雪燕皂角羹的人非常用心。
男人单手搭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
“还有,你知道苏老爹的病是怎么得的吗?”
这回,男人倒是知道了。
“毒。”
看着空中那个银色的字体,苏宁璎点了点头,“那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男人缓慢摇了摇头。
“是苏长风。”
“苏长风勾结照水,通过给苏老爹下毒来把持整个苏家。现在苏老爹变成这副样子,就算我去揭露苏长风的阴谋,也只会被他反制住。”
说到这里,苏宁璎偷偷的觑看一眼男人。
她说这话是有私心的。
你看看我一介弱女子,都被逼成这样了,你要不帮帮我吧?
男人沉吟半响,点头,然后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样东西递给苏宁璎。
苏宁璎神色欣喜地接过来,然后看到了上面的字。
灵修秘籍。
苏宁璎:……
这跟放暑假却背了一书包的暑假作业回去有什么区别?
“你有灵修天赋,打败苏长风只需几日。”
哈,她又不是天才。
苏宁璎对着男人的银色字体翻白眼。
上学的时候都没得过全校第一名,怎么现在穿书了她的智商就能翻一翻了?
为了证明男人不想帮忙才如此扯谎,苏宁璎当场就打开了这本灵修秘籍,然后对着上面的一个法术摆弄了几下。
看她打你脸。
下一刻,她身后的海面突然炸开一声巨响。
海水从窗口灌入,十几条海鱼被炸了上来。
苏宁璎:……
“我,我干的?”
男人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点头。
外面传来船员的惊呼声,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修士们感受到灵气的波动,纷纷提着剑出来了。可他们左找右找,还是找不到灵气来源。
苏宁璎拿着书,坐在那里,呆成了石像。
你永远无法想象,天才的快乐。
一本灵修秘籍,苏宁璎花费一夜就看完了一半。
前面是浅显的法术,她几乎只学一遍就会了,到了后面,法术略难,虽然没有前面轻松,但经过男人的讲解,苏宁璎也能立刻理解并且融会贯通,举一反二。
“这新脑子就是好用啊!”苏宁璎捧着原身的脑袋不住称赞。
正在吃少女没吃完的银耳牛乳桃胶雪燕皂角羹的陆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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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亮,苏宁璎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吵嚷声。
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薄袖子。
嗯?
苏宁璎伸手扯开面前的宽袖,刺目的阳光从窗口泄入。
她下意识眯起眼,缓了缓后坐起身。
苏宁璎身上盖着男人的外袍,桌上有一个小盅。
苏宁璎起身,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一碗皮蛋瘦肉粥。
饿了。
苏宁璎洗漱一番,慢吞吞的吃完皮蛋瘦肉粥,觉得今天天气有点冷,随意披了件外袍就推开了门。
下一刻,她跟苏长风迎面对上。
男人手里拿着食盒,显然是过来给她送吃的。
苏老爹若是去了,为了自己的名声,苏长风自然得对这个傻子好一点。因此,他今日一大早就让丫鬟去厨房提了早膳过来,亲自给傻子送到房间门口。
少女身上披了件宽敞的外袍,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她长发未梳,清丽窈窕,眉眼精致。一点漆黑眼瞳落在苏长风脸上,让苏长风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小姐。”苏长风咽了咽喉咙,突然觉得这位小姐如果不看脑子的话,也是风韵犹存。
可惜,这位小姐的脑子是坏的。
小姐无视苏长风,直接从他面前走过,还专门踩着他的脚碾压过去。
苏长风原本以为一个轻飘飘的少女能有多重,没想到直接碾压的他面色惨白,脚趾骨都好似裂开了一样。
昨天晚上刚学的新法术,千斤坠。
苏长风疑虑的目光落到苏宁璎身上,可在看清她身上那件男式衣袍之后,面色大变,“这件衣物是谁的?明霞呢?明霞!”
苏长风一通乱喊,将睡在隔壁屋子的明霞唤了过来。
“明霞,昨夜谁进了小姐的房间?”
明霞睡了一夜,睡得可死了,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姐跟谁相处了一夜。
明霞眨了眨眼,问苏宁璎,“小姐,昨夜你跟谁在一处啊?”
苏宁璎露出无辜脸,披着衣服往前走。
苏长风又怒又气。
他并非担心苏宁璎,而是在乎自己的脸面。
再怎么说,苏宁璎也是他的未婚妻,未婚妻穿着别的男人的衣物从屋子里出来,任凭谁看到这个场面都会受不了。
衣袍上带着药草香气,苏长风略一思索,立刻就有了答案。
这艘船上,敢跟他苏长风对着干的,唯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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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的屋内已经挤满了人,二日之期已到,苏老爹却还未苏醒,大家都等着看男人的笑话。
装得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也不知道包藏着什么祸心。
苏宁璎进门的时候,一众人正堵着男人,看到她过来,便下意识让开了一条路,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苏长风。
苏长风于苏宁璎身后进来,一眼看到陆琢玉,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前辈,小姐身上的衣物可是你的?”苏长风就是要在人多的时候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才不管苏宁璎的名声。如此,众人才会与他一般产生一些恶心的联想。
一个傻子少女的身上披着别的男人的衣物,尤其是这傻子还生得姿容绝色,任凭谁都会想歪,尤其是在场的男人。
其实昨夜,是苏宁璎睡着了不肯放开他。
为了脱身,也为了不吵醒她,陆琢玉便褪下了外袍盖在她身上。
可他没想到,少女会直接披着外袍出来。
男人皱着眉,微微颔首。
就是这一点头,又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众人二步并作两步的围堵上去。
“前辈害死老爷,觊觎小姐,下一步是不是还要抢走我们苏家?”苏长风依旧冲锋在第一个。
他看似机关算尽,实则智商也并没有很高。
聪明人都擅长躲在背后借刀杀人,兵不血刃的不费一兵一卒将敌人拿下,不仅诛身还诛心。
不过苏长风确实用寥寥几语挑起了周围修士的怒气。
这些修士都受过苏老爹恩惠,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苏老爹和苏家。
正在众人剑拔弩张之际,原本躺在床榻上,连寿衣都换好了的苏老爹突然猛地喘出一口气。
清晰而响亮的呼吸声冲入耳中,众人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老爹。
分明已经“死”了二日,怎么可能活过来?
“诈,诈尸了?”
有胆子小的修士呐呐说了一句,就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其中,苏长风脸上的表情最为明显。
他的脸色从一开始难掩的震惊到后面的“喜悦”,转换的非常扭曲。
“老爷,您没事了?”苏长风的笑比哭还难看。
苏老爹没有空理他,他大口呼吸着,感受着体内彭拜的经脉,他能感受到,原本枯死的经脉在被彻底清理干净之后,又被注入了新的灵气。
经脉回春,如此逆术,这天底下大概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好了,我真的好了。”
“医士,过来给老爷看看。”苏长风自然不信,若是苏老爷好了,他的算盘不是都落空了?
医士原本还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这些剑修们粗鲁至极,可别伤到他们这些脆弱的医修。听到苏长风召唤,医士才背着药箱急匆匆过来。
他放下药箱,给苏老爷把脉。
“这,这真是奇了!居然真的好了!”医士不解,大为不解,当即便转身朝男人讨教,“不知前辈能否赐教?”
前辈缓慢摇了摇头。
医士失望低头。
“多谢前辈。”坐了近两年轮椅的苏老爹终于站了起来。
苏宁璎这才发现,苏老爹身高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如今四十不到的年纪,因为经脉灵气重塑,所以整个人的
面色瞬间容光焕发,看起来像二十出头㈦_[(,若是将脸上的胡须除掉,大概也是一个英俊青年。
“前辈,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能否应允?”自己的病刚好,苏老爹就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叫爹。
“这是我的女儿,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若是前辈愿意相助,别说是散尽家财,就算是要我的性命也可以。”
听到“散尽家财”这四个字,苏长风的面色立刻黑的跟锅底一样。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苏宁璎,像是在询问她。
少女将手背到身后,偷偷对男人轻轻勾了勾手指。
他能理解吗?
陆琢玉表示了解,也朝着苏老爹点了点头。
苏老爹当即要拉着苏宁璎给陆琢玉跪下,不想男人只是虚空轻轻一抬手,苏老爹和苏宁璎就站了起来,膝盖根本就没落地。
“前辈,这衣服你要如何解释?”苏长风还是不肯放弃。
苏老爹这才注意到,苏宁璎身上披着一件男子外袍。
苏老爹的神色一下变得复杂起来,他一下上前,将苏宁璎挡在自己身后,“前辈,恩要报,可若是前辈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冒犯之事,我苏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若是按照苏老爹平常的处理方式,他大抵都会冷静分析一下,然后慢慢调理出结果。
可关系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苏老爹也变得不冷静了。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是站在门口的明霞。
她看一眼众人,最后在苏老爹的询问下,才决定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明霞,你若是有话就说,前辈助我良多,若有隐情,不能让人寒了心。”
明霞点头,面向众人开口,“小姐睡觉的时候总做噩梦,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拽着前辈的衣服就不会了。小姐大抵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便日日偷偷溜去前辈的屋子……”
你怎么知道的!她做得那么隐蔽!
怪不得明霞吞吞吐吐的,这对于女子来说,委实是太大胆了些。
加害者秒变受害人,大家的表情都显得十分尴尬。
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苏宁璎睡觉的时候总会做梦,可一觉醒来她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直到有一次,她在苏老爹的屋子里,垫着男人的袖子睡着了。
浸着那股药草香气,苏宁璎第一次没有做梦。
一觉睡醒,苏宁璎浑身神清气爽。
后来几次,她的睡眠质量又回到梦魇连连的样子。
苏宁璎思索几次,终于明白症结所在。
男人身上的药香味对她有助眠的功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饱受梦魔困扰的苏宁璎还是决定拯救一下自己的黑眼圈。
因此,她才会日日过去黏着男人。
吸吸他身上的仙气。
明白了明霞的意思,男人抬手于空中写下银色字体。
“拽住,逃不了,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