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机变(十一)
金色光芒汇聚成线, 交织纵横布成法阵,无数符文咒语在虚空漂浮倒转,灿烂如同盛景。
沈倦站在那盛景般的聚灵阵之前,察觉到一丝幽凉视线落到身上。
这应当来自于暗中操纵阵法的那只鬼,按照沈倦对鬼方一族的了解, 能在这样的船上、被委以这般重任, 大抵是他们的大祭司。
他离开悬天大陆不过三十年,鬼方一族不至于在短短数十年内更换统治阶层, 所以这为大祭司极有可能便是沈倦知晓的那位,实力约在太玄境上境。
但,那又如何?
沈倦抬头, 隔着落满虚空的灵力与威压, 对上那道视线。
接着面无表情抽刀。
刀共两把,一长一短,长刀从刀柄到刀刃皆为漆黑,柄上纹刻耀金龙纹;短刀通体雪白, 刀柄间流云纹点染银芒。
长刀名为切玉,短刀唤作断霜。双刀起落相交,拉出寒光一弧, 朝着聚灵阵悍然劈斩。
刹那,一道气劲从阵法上弹出, 掀出风浪,猛拂沈倦衣衫!
漆黑衣摆与素白披风被烈烈吹起,上下狂舞翻动, 凌乱得教人无以辨清。
但这般风浪,却也仅仅拂动他的衣衫。
沈倦面不改色站在原地,刀起,刀再落。
劈斩。
用力劈斩。
向前劈斩。
归万法为一刀,敛万劫为一刃,纳诸般为一息,极力朝前劈斩。
他释放出的内息极凌极厉极凛极冽,如洪迸发,如山崩裂,去势汹汹无人可挡。
刀刃向前斩落,刀光向前长舞,訇然一声响后,天地阒然,四野昏暗。
尔后天地初开,传来第一道声音。
很清脆的啪啦声,昭示着阵法破裂。眨眼后,聚灵阵汇聚的灵力狂涌奔流,在赤旗船下层不分敌我肆意冲撞,破坏了鬼方众人的雁翼阵型,场面一时混乱。
沈见空趁势出剑,一剑化万剑。
赤旗船下层华光纷乱耀眼,流火之箭再度落下,遭沈见空轻描淡写挡去。洛长淮变换方位、几度引弓,于十数息间破坏所有出箭机关。流火箭无法再落,鬼方众又失一大助力,一退再退,死伤遍地。
沈倦又破坏了几道阵法,同雪惊醉相遇在一处。后者瞥他一眼,他眉眼间的冷意消失,化作弯眼一笑:“你想夸我厉害?”
“没有的事。”雪惊醉轻哼。
他们面前是个很普通的攻击型法阵,虽然普通,但实力强横,一个不慎踏入,便会被搅碎成沫。
雪惊醉飞了支袖里箭进去,当即化作齑粉。
见状,沈倦比了个“请”的手势:“看你的了。”
“你不是很厉害?自然是你先。”雪惊醉做出同样的动作。
“能者多劳。”
“强者在先。”
两个人互相谦虚,却又在话音落地时分,在视线分离刹那,双双出招。
银鞭在虚空里拉出长光,双刀清啸鸣响,雪惊醉与沈倦一左一右沉击阵法。悍然的攻势引发悍然的回击,阵法光芒猝然大涨!
沈倦和雪惊醉同时后退三尺,紧接着二度发起攻击。
两个人在这方面极为相似,遇上这种阵法,都懒得费心费力去找破绽与突破点,直接蛮力破坏。
费脑子不如费力气。
但这玩意儿,好像真有几分厉害。
“我有一个想法。”第二次退回后,沈倦挑了挑眉。
雪惊醉言简意赅:“说。”
“你看,最后一个聚灵阵就在此阵后方。”沈倦抬手一指。
他们两个人认识太久,许多话根本不用讲明,雪惊醉立刻明白沈倦的意图,点头:“行,我送你过去。”
这船上不能使用传送符纸,而眼前的阵法如巨墙拦住去路,想要送沈倦到聚灵阵上去,雪惊醉只能以身相护。雪惊醉眼都不眨,银鞭缠上沈倦腰身,将他往前一丢,自己紧随在后。
“我只要三息时间。”沈倦低声说道,在他银鞭上借力一踏,提气纵身,跃至半空。
第一息,沈倦猛然旋身,衣摆在虚空交叠错落,宛如盛开在夜色里的漆黑曼陀罗。
第二息,一长一短两把双刀接连向下递出,刀刃划出的寒芒仿佛弯月,挟着冷冽气息,沉沉砸向聚灵阵正中。
第三息,刀光与聚灵阵泛起的光芒相撞,一声破裂倏起,随之而来的,是如同银瓶乍破,灵力光芒磅礴喷出。
沈倦说了声“走”。
雪惊醉再度甩出长鞭,将沈倦一拽,退到两个阵法之外,捏诀落下结界,将冲过头的灵力给挡回去。
聚灵阵的灵力剧烈冲撞前方攻击阵法,借助它的力量,约莫花了三分时间,他们终于打破攻击阵法。
另一方,战事亦进入尾声。鬼方众人唯余数几苟延残喘,不再造成威胁,沈见空倒提长剑,往沈倦走来。
“阿坠姑娘,你方才可有受伤?”洛长淮目睹方才两人破阵之过程,射出几箭送敌归西,急切走向他们。
“小事。三息时间,还不足以对我造成伤害。”雪惊醉道。他当真无事,连片皮都没擦破,口吻轻描淡写,神色相当淡然。
洛长淮左手抓着长弓饮月支头,玉青色的弓身微光流淌,衬身上暗红色劲装更加深沉。他年岁在二十上下,和“沈坠”相仿,但连日来的接触,让他觉得自己与眼前的姑娘相差甚远。
他比不上“沈坠”,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心智眼界,可如此一来,便更配不上。
这令他生出一种挫败感。
洛长淮脸色微变,先敛眸,再别开脸。
却是引起了雪惊醉的兴趣。这人一甩头上的马尾,睁大眼问:“莫不成你受伤了?用我帮你疗伤吗?”无论神情抑或姿势,装姑娘都装得像模像样的。
“我没有。”洛长淮干巴巴道。
“那你为何这般不高兴?嫌我抢了你的活?”雪惊醉又问。
洛长淮:“不是。”
沈倦看着这两人,突然乐了,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见一个温沉的声音问:
“你呢?”
“我像受伤的样子?”沈倦偏头反问,当着沈见空的面挽了个刀花,那刀锋擦着沈见空下颌过去,看上去碰到了,实则没伤他分毫,力度与角度控制得精准巧妙。
“你一向只在必要时,才告诉旁人自己受了伤。”沈见空望定他,“在某些时候,还会故意舞刀弄枪掩饰。”
沈倦:“……”
他差点没接住刀。
“师兄,你有功夫说这些,还不如去把尽头处的大阵破了。”沈倦慢吞吞道。
沈见空一听沈倦喊他师兄,便颇感伤脑筋,无奈地叹了声,朝前看去。
再过十数丈,一道铁门沉然伫立,光凭眼看,便能感受到上面的森然寒意,洛长淮请沈见空出手化解的阵法就在铁门之后。
而让沈倦感到疑惑的那股熟悉感,亦是自那传来。
“外界局势定然紧张,我们还是快些解决的好。”沈倦又道。
他说这话,一部分是为了转移沈见空的注意,沈见空心知肚明,但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又看身后,赤旗船下层,大部分阵法被破除,守卫巡逻的鬼方纷纷倒地,不管死没死透,都补了刀。一时间,下层看起来空荡荡。
“鬼方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断然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定会再派人下来。这里的出入口只有一个,而此处业已贴近最后的大阵,几位,我等便守在这里,等你们归来!”一个归元中境的洛家人出声。
洛长淮当即反对:“凭你们几人,如何能守住?”
那几个洛家人道:“自然是死守。”
气氛陡然沉寂,洛长淮抓着弓,用力得直至手臂颤抖。
“少主,我们随您上船,为的便是此刻。”
“门前若无人守,身后忧虑甚重。”
“兄弟几个好歹在归元中境,同鬼方众厮杀多年,对他们的路数熟悉得很,少主不必过于忧虑。”
几人又道,或严肃或郑重或朗声笑。
“洛长淮,他们说得对。”雪惊醉按住洛长淮肩膀,“前方的阵是大阵,更藏着我们都不了解的东西,甚至鬼方一族的大祭司也在里面,若后方来人,稍有不慎,便功败垂成。”
“阿坠姑娘说的是,便让我们几个守在这里。”对面的人又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可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
“那好,你们守在这里。”沉默几许,洛长淮艰难开口,尔后捏起右拳捶上左胸,坚定地说:“我们会成功的。”
几个洛家人亦如此动作,沉声庄严:“为了西川!”
洛长淮:“为了西川!”
气氛过于悲壮,沈倦敛眸,提着双刀率先转身,漆黑衣摆在贴近地面的地方折转出弧度,起落幽幽。
沈见空随在他之后,洛长淮最后才迈出走,垂着脑袋,脚步略显沉重。
走出一段距离后,雪惊醉捶了洛长淮后背一拳,压低声音,“你是打算去赴死吗?把胸膛挺起来!你肩负着同你一道过来的二十个人的意志,肩负着那些替你掩护开道的人的信念!”
“你要连带他们的份一起,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
“是!”洛长淮挺直腰背。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就你年纪在两位数
洛长淮:?
沈倦:你该喊雪惊醉爷爷
洛长淮:!
其实我也想多写点,现在剧情进度太慢了,但这个副本写着好难,天天在卡文,真的写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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