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 七月十二,洛阳,乾阳殿。
李治一身的白丝龙纹长袍,头戴黑色璞帽,听着李敬玄说着河南道的隐田清理。
“河南道已经有超过两成的州县已经完成隐田清理,接下来的,也将在今后两年时间里完成。”李敬玄轻松一口气,将手里奏章送到了李治案上。
“两年太长!”李治刚要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
李治抬头,就见一名千牛卫从直奔至殿外,然后在殿门前跪下,然后大声说道“昌都急奏。”
“取!”李治看向身边的王福来。
王福来立刻上前。
殿中,李敬玄,刘审礼,窦玄德,全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
如今的大唐虽然有不少隐患,但真正开战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昌州。
南昌王率三万军卒攻伐吐蕃,碍于唐古拉山和苏毗地形,论钦陵只能以同等人手迎战,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整个吐蕃。
虽然战策早定,但难免意外。
皇帝直接取过王福来拿过来的奏本,看着熟悉的大字,皇帝笑了。
看完其中内容,更是忍不住心中欢喜。
但瞬间,李治就压住了心头的喜悦,抬头,看向李敬玄,刘审礼和窦玄德说道“南昌王在七日之前,已经攻入昌都,活捉吐蕃昌都守备荣钦,俘获俘虏三万多人,有三万多奴隶投诚,论钦陵提前数日已经离开昌都。”
李敬玄,刘审礼,窦玄德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欣喜之中带着惋惜。
论钦陵不愧老奸巨猾。
皇帝看着三人,继续说道“在攻下昌都的同时,南昌王派丘贞沐和李多祚去唐古拉山关卡而去,奏章发回当日,唐古拉山口二十里处关卡已下,大军还在继续深入。”
“恭喜陛下。”李敬玄上前,率先拱手道“唐古拉山第一道关卡攻下,前线大军便彻底堵死了吐蕃反击之路,前线稳矣。”
“苏毗,羊同,自今日起,便彻底落入我大唐掌控,臣恭喜陛下,武运昌隆。”刘审礼跟着上前。
“只是这苏毗,似乎只有六万余人,但臣记得,在大战之前,苏毗城中有百姓十三万。”窦玄德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治。
李治笑笑,摆手道“论钦陵自作牢笼,南昌王火球扔入城中,不慎之下引燃大火,两万士卒,数万百姓死于非命,着实可惜,但根源来自吐蕃自己身上。”
“陛下英明。”李敬玄,刘审礼,窦玄德同时拱手,神色凛然。
他们都知道,火攻是兵部拟定的策略。
这一点没人能够反驳。
如今不过是对外说一个理由罢了,但实际上真正的明眼人都知道大唐的手段狠辣。
“陛下,苏毗羊同已下,这治理之事,还需考量。”李敬玄再度拱手。
“拿下逻些之前,朝中不考虑派员进入。”李治看着手里的奏章,轻轻笑道“况且,如今的昌都已经大半废墟,羊同又人烟稀少,谈何治理,不过流放罢了。”
李治微微摆手,羊同和苏毗虽然看上去是国家,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大。
昌都经此一场大火之后,剩下的已经不多。
没有多少价值。
至于羊同,跟随吐蕃人几番征战,再加上李绚攻入羊同国都,羊同的生产力量已经少到了极限。
毫无疑问,一旦大唐接管羊同和苏毗,那么立刻就要背上沉重的负担。
就如同当年的吐谷浑一样。
“南昌王已经暂时任命昌州都督府长史张大安任苏毗国相,并且请朝中立刻派人过去接管。”
李治摇摇头,说道“朕看就算了罢了,至于羊同国相,就用昌州都督府司马邢文伟,让昌州自己内部解决。”
“是!”李敬玄躬身退后。
眼中有些感叹,皇帝一句话,就将苏毗和羊同两个包袱背在了李绚的身上。
但这未必是什么坏事。
如果是朝中做事,难免有所顾忌,但是如果是昌州做事,很多事情就“灵活”许多。
整个朝廷的压力,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昌州的后勤诸事,是否还在控制当中?”李治看向窦玄德。
窦玄德立刻上前拱手,道“已经到了正常供应的最大,但还在控制当中。”
李治轻轻的敲敲桌案,然后说道“南昌王曾经说过,一旦拿下了昌都之后,就开始分兵,一部分驻守唐古拉山,一份驻守昌都,一部分驻守羊同,还有一部分撤兵通天河,尽可能的减少后勤压力……”
“是的,陛下,如果不考虑俘虏,一切都在掌控当中。”窦玄德神色凝重起来。
如今真正的麻烦还在俘虏身上,俘虏的粮食才是真正的麻烦。
“苏毗的两座金矿已经落入了大唐之后,少府即刻派人前往苏毗,两座金矿产出金子全部换做粮草送往前线。”李治立刻摆手,对于前线之事,他们之前早就已经有所议定。
“喏!”
“好了,捷报传信长安洛阳,百姓大庆一日吧。”李治说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说实话,拿下一个昌都,在李治的心里,的确不值得为之大庆三日。
“喏!”
李治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武后,问道“皇后还有什么要说的?”
武后微微点头,说道“一切都在预计当中,但接下来攻入唐古拉山,才是血战开端。”
唐古拉山有九道关卡,李绚即便是能靠手段偷袭拿下几座,但之后吐蕃人必定会严加防备。
到那个时候,想要攻下关卡就更加的困难,只能靠用人命去填。
“这才是要用南昌王的原因。”李治抬头,轻叹一声,说道“如今朝中出色的守城将领,南昌王也在前三之列,如此,面对攻城之战,他才能拿出最佳手段。”
“陛下说的是。”武后轻轻颔首,她原本也想说一说羊同和苏毗的治理,但是一场昌都大火,将整个昌都的价值都烧没了。
也不知道南昌王心中是不是故意针对这里的。
整个殿中突然安静了瞬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侧门响起,察觉到殿中的寂静之中,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进来吧,不用在外面等着了。”皇帝抬头看了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眼。
随即赵巩有些不安的走了进来。
“臣中大夫赵巩,参见陛下,参见天后。”赵巩穿一身青色雕纹长袍站在御案右侧,认真拱手。
“何事?”皇帝微微摆手。
赵巩抬头看了武后一眼。
武后眉头一皱,看向李敬玄,刘审礼和窦玄德说道“三位爱卿先回避……”
“砰!”重案上的龙形镇纸被狠狠打扔了出去,皇帝猛然怒吼道“朕让你现在就说。”
“陛下息怒!”殿中群臣,甚至包括武后,都为皇帝爆发的愤怒震惊,同时心中带起一丝恐慌。
“说!”皇帝冰冷愤怒的眼神落在了赵巩的身上。
“喏!”赵巩稳了稳心神,向前半步,小心的说道“密卫监察全城,南市今日有流言,说……戴相生病,乃是人为所致,臣已经让人控制相关人等,河南县已经抓入三十余人,但源头只找到了一张纸条。”
赵巩再上前半步,一本奏章已经被王福来接过,然后小心的摆放在桌案之上。
皇帝打开奏章,里面夹着一张巴掌大的纸条,纸条上字写的很大。
戴相中暑,有鬼作祟。
看到那个鬼字,皇帝心头的愤怒顿时就控制不住了,抓起奏章狠狠的扔到地上,咬牙骂道“这个孽子。”
“陛下!”李敬玄,刘审礼,还有窦玄德,听到皇帝如此说,脸色顿时刷白,赶紧齐齐跪下,说道“陛下,此中之事,没有实据,不可猜疑太子,太子天资仁厚,孝心纯确,负荷宗庙,宁济家邦,方上之基,天下之重,臣请陛下慎重。”
李治的拳头顿时握紧,身体微微靠后,看着眼前的三人,摆摆手,淡漠的说道“三位爱卿都站起来吧。”
“喏!”李敬玄,刘审礼,还有窦玄德,这才小心点站了起来,虽然低眉肃目,但他们都能感受彼此心中的凝重。
废太子,废太子,今日便要废太子了吗?
每一名宰相,在朝中,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和人脉。
只要不是勾连,皇帝都会默许。
李贤做的那些事情,诸位宰相虽然没有调查,没有亲见,但以他们的老辣早已经猜到了一些。
太子已经被逼到了极限,但那又怎样,只要不破了这个极限,都在容忍范围。
太子和天后的权力斗争谁会看不见。
不说李贤,就是李弘当年不也是一样。
甚至有些事情很过分。
甚至差一点就突破极限。
但最后都容忍了回去。
但现在,李贤做的事情似乎已经突破了极限。
是什么?
三个人脑中立刻想起了刚才发生了事情,戴至德中暑之事,传言是人为?
那么究竟是不是人为?
三人的眼神顿时凌厉,之前的郝处俊,张文瓘,还有来恒,都和这些牵扯上了关系。
难道这事真的是人为?
“传旨,召殿中监张涉,卫尉少卿张洽。”李治一开口,李敬玄,刘审礼,窦玄德都是面色大变。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如此勃然大怒了。
卫尉寺掌仪卫兵械、甲胄政令。
殿中监掌管天子服饰车马。
二者看起来不相关联,但若是连起来,却是很容易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玄武门。
李敬玄,刘审礼,窦玄德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传旨,令卫尉寺卿欧阳通坐守本官。”李治抬头,一名舍人已经站起,然后快速离开殿中。
“窦翁!”李治看向窦玄德,窦玄德立刻拱手“臣在。”
李治点点头,说道“你去殿中监官廨看看,有没有缺了什么。”
“喏!”窦玄德面色肃然,然后转身而走。
李敬玄和窦玄德相互对视,脸色难看。
窦玄德在调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前,所任就是殿中监。
李治轻叹一声,摇摇头,看向赵巩,问道“长洛突厥人的事情处理都怎么样了?”
殿中气压不由得一重。
赵巩上前拱手道“长安三百突厥死士已经斩杀大半,还有小半已经被锁定位置,但因其潜藏百姓之中,想要调查需调动更多人手,难以遮掩。”
“洛阳呢?”李治抬头,目光冰冷。
“洛阳相反,已经绞杀小半,但大半已经锁定,绞杀需调动更多人手。”
赵巩拱手,面色肃然。
在洛阳,想要不惊动太子,杀人更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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