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好人居后院之中,月光清澈,空气清新,李绚感觉起码要比里面房间要强的多。
此刻,顾潭等人都站在一侧,只有一名穿着青灰色短衫,头上束着一根蓝色短带,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小书童站在李绚对面。
听他说完这段时间的经历,李绚感慨的说道:「原来你这几天是在夫子庙渡过的,这几天苦了你了。」
「多谢上官关心!」小书童面色坦然的看着李绚,然后语气郑重的问到:「不知道小人什么时候能够将我家主人的身体敛回,小人怕耽搁,不能及时送回汾州老家安葬。」
「你家主人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官府会安排人送他回汾州安置的,到时你只需跟着一起回去便可。」李绚一句话做出了保证,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句话可定。
李绚的目光在县丞顾潭,县尉康尧,主簿李定一,司兵参军习应,捕头胡积和老仵作的身上掠过,然后神色郑重的问道:「你家主人在离世几日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的举动?」小书童脸上露出一丝弥漫,数息之后,他的眼睛猛的一睁,看向李绚说道:「有的,主人那几天晚上老是计算到了半夜,总是不停的在说,不对,不对的。」
「是什么不对!」李绚立刻紧跟着追问,与此同时,一旁的几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关注的神色,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神色紧张。
「不知道。」小书童的脸上露出了一阵苦涩,他摇着头,说道:「主人就是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说我不懂,也不和我说,总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蒙头计算。」
「那么计算的的稿纸呢?」李绚的脸色认真了起来。
「烧掉了,主人的稿纸在算完之后,就自己烧掉了,什么都不留。」小书童皱着眉头看向了侧旁的几个人,有些不解的说道:「那天那位参军这些已经都问过我了,我都详细和他说了。」z.br>
李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淡淡的点点头,说道:「是那位参军忘了告诉我们了,那么你能告诉我,那几天你家主人正常都在做些什么?」
小书童脸色迷茫的说道:「还能做些什么,在官廨拿着户籍黄册演算,时常也下到田间查看水稻的生长情况,毕竟夏收要到了,主人还说,等到这一次夏收之后,他就能回汾州了。」
回汾州,是休假回汾州,还是直接调回汾州?
郝渊究竟发现了什么?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县丞顾潭说道:「如此,我等便依照郝参军平日里的行止走上一遍吧,先去官廨,然后再去田间……田间的事情明日再说,今日……今日先将郝参军手下的书吏都叫到一起,尤其是那些平日还陪他一起前往田间的。」
「上官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田地赋税之事……」顾潭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不过他的神色明显的松了下来。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如今夏收在即,这中间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郝参军发现,那么有所动作也正常的。毕竟在那些人的眼里,一条人命真的算不上什么,哪怕是一名朝廷大吏的命……」
「上官所言甚至。」李定一这个时候立刻站了出来,面色严肃的拱手说道:「东阳此地,颇有一些世家宗族,多年以来侵占田亩数不胜数。若是郝参军真的想要捅开这些人,被人私下暗手,也不是不可能的,黄参军,怎么那么不小心……」
说完,李定一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停的摇头,仿佛在感慨世事之艰难。
李绚转头,皱着眉头看向了一侧的县丞顾潭。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眼神中同时闪过了一丝惊骇之色。
李定一太快就坡下驴了,李绚不过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
李定一就一点质疑都没有得,将罪名彻底的扣在了黄子铭和东阳世家的头上,有些太过了。
「那么我等现在回去,找来黄参军问问?」县尉康尧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看向李绚的神色中充满了期待。
李绚上下打量着康尧,淡淡摇头,说道:「康县尉,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洗掉从西域回来的一身杀气,怪不得黄县令不让你掌握法曹之事!」
康尧话虽然说的隐晦,但话里的杀气,还有一脸期盼的神色,却丝毫不加遮掩。
动辄就喊打喊杀,这在西域没有问题,但是在这东阳,却多少有些不合适。
在这里做事,还是要有些手段的。
再说了,黄子铭的事情,现在最多只能是知情不报,将人叫过来质问,常年负责法曹的他,肯定早就想好的推脱之词。
这样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想要定人罪名,关键,还是得拿到实证。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旁县丞顾潭,沉声说道:「顾县丞,黄参军的事情,还需要慎重,本官看,是不是先派人去黄参军居住的地方去看一看,还有,他的居所未必只有一处,还有其他一人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派人去找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
「可以!」顾潭直接点头,他越过李绚看向了一旁的习应,沉声说道:「如此,这件事情就麻烦习参军了。」
习应看了李绚一眼,见到李绚点头,他才拱手应道:「下官现在就去安排。」
习应很快就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县尉康尧点点头,说道:「习应虽然并未去过西域,也未去东岛参与过战事,但他为人谨慎,性格细腻,武力又颇为不俗,颇为值得培养。」
「的确不错。」李绚看了顾潭一眼,然后才又同时看向康尧和李定一,说道:「麻烦康县尉和李主簿先回县衙,先一步稳住黄参军,本官和顾县丞暂时先留在这里,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发现的东西,等到习参军找到什么了,再一起审问。」
「喏!」李定一和康尧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李定一离开的背影,李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李定一,东阳主簿,睦州人,天阴教东阳堂副堂主。】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他。」顾潭走到了李绚的身侧,看向门口的方向,幽幽的说了一声。
「他出现的地方太多。」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官原本以为,那一日来查探郝参军死因的,至少应该有康县尉,后来才知道,法曹竟然归顾县丞所辖,而县丞那一日竟然没有出现……」
「是李主簿主动提出要替下官去看的,下官当时也没有多想,所以后来报回来的是暴病身亡,下官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后来才觉得不对,这才悄悄的将郝参军的尸体送到婺州,但勿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他在背后做暗手,甚至是杀人。」顾潭的脸色一时间流露出无比的憎恨之色。
如今的东阳,县令黄晋一直在养伤,而且看那伤势,短时间内恐怕是养不好的,而且就算是养好了,未来也未必能够回来完全掌权。
这也就意味着,黄晋在东阳一日,东阳真正的掌控权都在顾潭的手里。
他是最不想看到东阳有所动乱的人。
只要能平稳的度过这段时间,顾潭就有机会接替黄晋,成为东阳真正的县令。
可如今,不管是李定一也好,黄子铭也罢,他们要做的就是彻底的动乱整个东阳,这是顾潭绝对不能容忍的。
「两个跳梁小丑罢了,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藏他们两个背后的人。」李绚摆摆手,直接说道:「他们两人一直以来的官途都清晰可见,经得起任何调查,故而
他们身上直接找到问题的可能是最小的,这也意味着,在明面上,他们和天阴教之间的联系绝对很少。」
「不管他们真正的来历是什么,一旦长时间的脱离了接触,即便是天阴教的人再怎么放心,也不会真正的信任他们的,所以在他们两个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真正在掌控着整个东阳的局势。」李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李定一和黄子铭都不过是天阴教东阳堂的副堂主罢了,天阴教东阳堂真正的堂主另有他人。
「王爷所言极是。」顾潭点点头,面色严肃的说道:「如今的饵已经放下了,如今就看他们能不能带着我们去到老巢,帮我们钓起一条大鱼了。」
「我们二人如今越表现得越放手,他们就越放心。」李绚笑了笑,他和县丞顾潭留在这间院子里,放手让李定一去做,他就越会大胆得到做些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下官就此离开,还望王爷多做遮掩。」顾潭对着李绚拱拱手,然后快步的离开了这间院子。
顾潭是东阳县丞,他此时这里最大的掌控者。
以他的能力想要悄无声息的回去,其实并不困难。
李绚回身看向远处屋门口的小书童,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间院子,后院会继续被封,不过你可以住在前院,这间院子里,有没有一些暗藏铜钱的地方也可以找一找,找得到就先呆一呆,等过了这一天,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本官再联系人送你回汾州。」
「多谢大王!」小书童对着李绚诚挚的躬身,看了李绚一眼之后,他才认真的说道:「其实,主人演算的东西虽然全都被烧了,但是很多东西,小人都看过的,而且都记载了脑子里。」
「也就是说,你现在能够将他么全部默写出来。」
东阳司户参军的死亡之谜,终于要在李绚眼前彻底揭开了。
至于东阳县衙的事情,李绚从来没打算真正插手。
抓人也好,杀人也罢,都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
如今,就让他们自己相互厮杀去吧。
这户籍黄册当中的秘密,才是李绚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