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马车上,车帘晃动。
李绚靠着车厢,低头看向手里的药贴,突然开口:「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对面的余泽赞同的点头,但随即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我等和他并未曾有任何接触?」
「不奇怪。前天夜里时,我就说过,为了寻找恶钱的源头,官府会用尽一切手段的。」李绚目光落在车帘外面的街道上。
人影晃动间,他低声说道:「你刚才可能没发现,那药铺中虽然干净整洁,但包括桌椅,药架,挂画在内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最关键是药架上的药草,很多都是缺枝少叶的,这是最不正常的。」
对于一名医者而言,除了病患以外,药草就是他们的命。
「官府搜过他家药铺了。」余泽立刻明白了过来,官府那些人可不会在意什么草药。
「怕是不止。」李绚有些伤感,脑海里闪过药铺里的那几个年纪大的老者,低声说道:「搞不好官府还将他人给抓了进去,只不过因为他是郎中,所以没动刑。
不过时间一长就说不定了,搞不好甚至还会有人打算拿他当替罪羊。」
余泽的脸色沉了下来,官吏到哪里都一样,敲诈勒索鱼肉百姓,从来不变。
「不过还好,昨日孟家帮忙寻找巢太医后人,找到了果郎中的头上,这才惊动了官府,把人弄了出来。」李绚突然淡淡的笑了起来,说道:「果郎中也是聪明人,或许是孟家的人说漏了什么,让他察觉到在孟家的背后还有人,今日我等上门,一说风疾,他就已经知晓我们来自何方了。」
这个天下,只要提起风疾二字,就会让人不自主的朝天下最高位的那个人身上去想。
李绚透漏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除了皇帝,天下间没有哪个风疾病人会将天下几乎所有的风疾治法都尝试过一遍的。
果希的敏锐,让李绚莫名的有些开怀。
「果家还是有所传承的。」余泽的目光落在了李绚手上那只药包上。
李绚点点头,说道:「不只如此,金针刺血,或许才是果家最拿手的治疗之法。」
「难道传闻中的《四海类聚方》真的在巢家?」余泽下意识的看向果家药铺所在的方向。
「当年杨坚组织天下医者,广泛搜集医药资料,历代及民间方剂、验方单方,集成了一部卷《四海类聚方》。」李绚摇摇头,感慨说道:「可惜战火之下,或是被烧毁,或是被遗失,如今只剩下巢元方编纂的《诸病源候论》,否则,一个讲病因,一个讲治法,这天下间哪还有那么多难以治愈的急症啊!」
「或许哪家世家还有留存,只是我等不知道而已。」余泽的声音不自然的低了下来。
「这是必然的。」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当年的《四海类聚方》虽是朝廷编撰而成,但修成之后,除了母本被朝廷收藏以外,其他肯定有副本落入了各大世家之手。
只可惜,这些东西他们都藏的很死。
而且除了世家以外,道佛各门恐怕都有收藏,不过没那么全罢了。
不然凭什么当世会有那么名医冒出来。
皇家恐怕是收集最多的,毕竟他才是最大的世家。
不过这其中的秘密,李绚暂时还接触不到。
「不管如何,金针刺血之法,还有这些药贴,回去之后,立刻送往神都。」李绚顿时正色起来,如今天下间,最要紧的莫过于皇帝治病。
有了这些东西,李绚即便在东南做的再差,皇帝也会给他们兜底的。
更何况,李绚从来做的都不差,他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来自四面八方、天下世家的明枪暗箭。
皇帝的信任,才是李绚最大的保护伞。
「该是如此。」余泽赞同的点点头,如此,他们才能最大可能的在东南拿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如此,我们也好和窦长史告辞!」李绚脸上的神色开始收敛起来,今天的大戏才刚刚开始。z.br>
……
「吁!」马车突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的丘贞沐拉住马匹的声音。
「怎么了?」李绚刚刚探出头去,就看到了停在对面的沈家马车,还有站在路边似是等候已久的沈庄。
「见过南昌王。」沈庄对着李绚拱了拱手。
李绚皱了皱眉,看了四周一眼,最后招招手,沈庄立刻就窜进了李绚马车内。
「沈参军如何会在这里,昨夜的事查出结果了?」李绚死死的盯着沈庄。
昨夜时候,沈家应该和天阴教在纠缠才对,被狠狠的阴了一手,沈家不报复回去才怪。
故而在李绚今天的剧本里,没有沈庄,也没有天阴教的位置。
沈庄的目光从车外收回,此时,马车已经再度开始移动,沈家的马车让开了路。
「王爷可是要去大都督府?」沈庄一开口,直接就戳破了李绚的目的地。
李绚很淡定的看着沈庄:「沈参军都已经堵在这里了,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意外的事情,李绚在扬州的一举一动,几乎时刻都被人关注着。
不管是之前的果家药铺,还是接下来要去的大都督府,都不是什么太过隐秘的事情,稍微有心就全能查出来,只不过敢上来找他的,几乎没有。
扬州大都督府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保护李绚的周全。
沈庄的目光从李绚脚下的药贴扫过,心里轻叹一口气。
李绚要找巢元方后人的事情,他们在李绚头天从大都督府出来之后就已经知晓,但他们都没有在意。
类似的事情,窦玄德也不止做了一回两回。
这些年,他们也找到一些名医,恭送到了洛阳,但之后都无下文。
时间一长,这份心思自然也就冷了。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李绚刚到扬州,就找到了巢元方的后人。
这份能力和运气远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也没人敢抢在李绚面前截胡巢元方后人,更何况这里还牵扯到了孟家。
毕竟是孟家帮助李绚找到果希的,这份人情他们已经记在了李绚那里。
如果他们截胡了巢元方的后人,不仅会得罪李绚,还会得罪孟家,甚至陆家,许家和王家,太不划算。
想到这里,沈庄从袖子里掏出一摞纸张朝李绚递了过去。
李绚微微一愣,接过扫了一眼,脸色不由一变。
「这是城外一座庄子的地契。」沈庄对着李绚面色肃然的拱手低身,然后沉声说道:「昨夜之事,下官多有冒犯,还望王爷见谅。日后王爷不管在扬州做何事,沈家都会鼎力相助。」
李绚握着地契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伸手将地契放在了他和沈庄中央,李绚目光沉凝的看着沈庄:「沈参军,此事,你可以代表扬州沈家说话吗?」
「是的,二兄已经发话,王爷在扬州做的任何事,沈家都会鼎力支持。」沈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沈余庆。」李绚眉头一挑,无人察觉得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但同时也升起一丝轻松。
扬州沈家家主是陕州司马沈士衡,但其久不在扬州,沈家真正做主的是沈士衡二子,户部比库员外郎沈
余庆。
「本王可以将东西留下,但如今有件事情?」李绚直直的看着沈庄。
「王爷请讲。」沈庄立刻拱手,他心里明白,南昌王这是要看扬州沈家究竟只是说说,还是真的愿意全力协助。
「漕帮,扬州漕帮。」李绚盯着沈庄,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接下来要动扬州漕帮,沈家如何说。」
「漕帮!」沈庄立刻瞪直了眼睛随即小心的问道:「不知王爷为何要动漕帮,可是漕帮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沈家可让其来赔罪;王爷这非是沈家推托拒绝,实乃漕帮关系到漕运,漕运又关乎朝堂赋税和漕粮大计,轻忽不得,一旦漕运有变,沈家满族都承担不起。」
看着沈庄无比为难的脸色,李绚很平静的说道:「本王是当朝郡王,漕帮之重又岂会不知,放心,本王不会去动整个漕帮,影响漕运大计,但是在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本王需要漕帮安分一些,沈家也不希望扬州天下大变吧。」
听到李绚这么说,沈庄微微一愣,随即变色:「难道漕帮……王爷放心,此时沈家,还有扬州诸家,必定全力协助,不负王爷之望。」
「如此甚好!」李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漕帮看起来只是漕帮,但背后真正在操控漕帮的,却是扬州各大世家。
乃至东南各大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