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站在最前头,紧盯着通道里的变化。
在他的身后,马小玉和刘半仙嘴里都念念有词,操弄着手里法器吟诵咒语。
啪的一声,刘半仙将手里令旗扯开,蓝色布面上用金色丝线秀智而成的避水金睛兽,便随着他拉扯令旗的力度舞动起来,栩栩如生,张牙舞爪。
空气里有了一丝湿润的气味,叫人感觉皮肤瘙痒。
马小玉一直闭着眼睛,手握法尺,指拈灵符,直到感受到这一变化后,她的眼睛才猛地睁开。
“神龙敕令,水神阴姬借法,急急如律令!”
马小玉往前踏出罡步,右手捏剑诀,左手反握三色法尺,脚刚落地的瞬间,风衣飞扬,手上法尺亮起红黄绿三色,身上劲风阵阵。
随着她用法尺拈住符纸,指向前方。
众人耳朵里都沙沙作响,不似雷鸣,反而好似有点点雨点打在身上和头顶,将人与外界的联系隔绝开来。
通道里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只听马小玉喊了一声:“来了!”
什么来了?
海东青正下意识思索时,只见在前方的通道之中,阵阵滚雷响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好像有牛群在峡谷之中狂奔而来。
然而海东青看不见滚滚的尘烟,映入眼帘的只有滔天的巨浪。
这时候,逃跑已是不可能,因为他们的眼前是汹涌奔来的巨浪,身后则是纹丝不动的青铜巨门。
可以想见的是,过不了几息,他们几个人便要被这巨浪席卷着,拍在那青铜巨门上面了。
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
海东青心里一紧,只觉得等一下自己就要撞在青铜门上粉身碎骨了。
她再看其他人,都是脸色平淡,不知道是视死如归,还是压根不觉得自己会遇上什么灾祸,一个个面色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没有给海东青丝毫的安慰。
因为她的这些同路人,不是玄门中人,便是武林高手,惟有他自己,只是一个寻常的猎户而已,身手还不好!
等海东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已晚了。
她只能照着尹秀所说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部充盈着潮湿的空气。
紧接着再抬头时,水幕已经混合着泥沙拍到了脸上。
冰冷,刺骨,海东青几乎是刚一泡进水里,肌肉便不可抑制地痉挛起来,冷水从紧咬的牙关灌入肺部之中,好像冰碴。
她想咳嗽,然而冷水只叫海东青觉得已连嘴都被封冻起来,长白山里产出那美味白鱼儿的寒潭似乎都没有这样的寒冷。
渐渐地,她的意识模糊,只感觉身后原先的阻力消失了,水流带着她往某处滑落,耳边尽是咕噜咕噜的声响和连串气泡。
扑通!
海东青拍在水面上,只感觉喉咙一甜,还未等仔细感知自己的伤势,她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提出水面。
海东青抬头,模模糊糊看见抓住自己的是任七。
然而任七也不只是抓着他一个,在他的肩头上,还扛着已经晕头转向的刘半仙。
海东青反抓住任七的手,终于凭着仅剩的力气软绵绵地站了起来,不由觉得浑身脱力。
“我们在水里泡了多久?”海东青吃力道。
“六十三,我数了六十三下。”
任七又将肩上的刘半仙放下,水刚好漫到刘半仙的肚子上,显然是不深不浅。
站不起来的话会溺死,站稳了的话一时之间倒是性命无虞。
在他们的左手边,岩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洞,水正哗啦啦从里头倾泻而出,像极了瀑布。
海东青他们刚才应该就是被那洪水席卷着,从这里落下来的。
正如他们所推测的那样,地龙和木孩儿之所以能在这通道里畅通无阻,完全不被那青铜门限制,正是因为那大量的泥浆或者水流使得青铜门开启了,所以木孩儿才能进到这里头来。
“尹秀,尹秀他们呢?”
海东青忽然想起他和马小玉,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往四周张望。
这时候水流还在上涨,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恐怕再过一会儿,他们眼下站的地方也将被淹没,不再安全。
刘半仙也搞不清楚状况,正想出声时,又是哗啦一声。
尹秀和马小玉从更深处的水里钻出来,都是面色苍白,不住地喘着粗气。
一见到任七他们,两人不由地都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刘半仙,还好这次你的预感准了,不然我们几个真要成浸在水里的咸鱼了。”
“啐!”
刘半仙用力挥手,“大吉利是,罚你吐口水重说啊!我们是福星天降,百无禁忌的嘛,哪里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们的?
我之前听高手哥说有了泥浆青铜门才会打开,我一直想不通里面的原理。
刚才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洗了一把脸清醒之后,我就搞明白了。”
海东青愣了愣,“不就是因为泥浆和水流的压力把它撞开的吗?”
“才不是。”
刘半仙反驳道:“你懂什么啊?要是只是这样的粗暴,那水流能把青铜门撞开,那我们都被拍在青铜门上的时候,不应该是我们先粉身碎骨?我们还能铜皮铁骨,比门都硬?可我们眼下一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生龙活虎啊!
所以啊,肯定不是因为水流的压力。”
“那是因为什么?”尹秀也好奇起来。
“很简单。”
刘半仙拿出扇子,啪一下打开,溅了众人一脸水。
任七站的最近,几乎被水迷了眼睛,但所有人都是浑身湿透了,所以他们也不在意被多溅几滴水到脸上来,只是等待着刘半仙的回答。
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答疑解惑,刘半仙也不故弄玄虚了,将扇子又收了起来,古怪地冲尹秀和任七,还有海东青挤眉弄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尹秀不满道。
“别着急,我只是想文明一点,文雅一点,思考一下措词。”
“你不说我们可就上岸烤火去了,不然没被水淹死,先被冻死了。”尹秀催促道。
“好好好,其实很简单,就跟我们做运动一样。”刘半仙笑道。
“什么运动。”
“就是一些大家喜欢的运动,你想想在地道里的时候,我们脚下头顶都干燥的很,很多时候要是地道干燥,开裂的话,就容易不通畅,进不去出不来,大家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