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尹秀之前的推测一样,只要是待在地面上,无论怎样谈论关于昆仑,老母的事情都没有关系。</p>
可只要到了地底下,只要你相信昆仑是真实存在的,或者对这件事过于关心,你便会落入老母散播的模因之中。</p>
之前,无论是嬷嬷,还是陶白石,都因为对老母不同程度的认知,而被植入了某种模因或者幻觉。</p>
在无间世界的任何一处,只要你轻声诵念老母的名号,它便会感知到你,并且将视线移到你的身上。</p>
不止是那些炼气士,而是所有人,只因为这整个无间世界都是老母的巢穴,而其余的生灵,只是这巢穴里跳动的小虫子而已。</p>
“是先有的无间世界,还是这地方是因你才出现的?”尹秀问道。</p>
老母打了个哈欠,冰冷刺耳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p>
“这不会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尹秀。”</p>
它语气里似乎有些怜悯的意味。</p>
“我先是发现了这个地底世界,然后才发现它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容身处而已。</p>
所以我后来又逐渐地改造它。</p>
怎么改造?就是驱使那些自称做隐士的小虫子,在这地底下乱挖乱闯,逐渐地扩大并且改造它而已。”</p>
尹秀揉了揉手腕,“这么说,所谓的昆仑,也不过是你编织的骗局而已?”</p>
“错了,尹秀,你讲本末完全倒置了。</p>
你以为昆仑是所谓的骗局?实际上,正是为了寻找昆仑,我才扩充了无间世界。</p>
不管是无间世界,还是那些小虫子,都是我寻找昆仑仙山的工具而已。”</p>
看了尹秀一眼,老母突然长叹一声,吐出一阵恶臭的白烟。</p>
“尹秀,你以为这是骗局,这是幻觉的根源,就在于你认为根本不可能了解昆仑对吗?</p>
特别是在看我的这副真实面貌之后,你以为那些太宗皇帝的传说和故事都是我编造出来的,强行插入众人脑海里的幻觉而已?</p>
你以为那些故事确实是假的,是我编造的某种幻梦。</p>
然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故事和传说是真的,昆仑也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曾确确实实地见识过那座仙山的存在。</p>
我知道,你想说我也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是发了癫,或者受到了某个谎言的欺骗。</p>
可是,那壁画和幻境中飞升的仙子,事实上是我亲眼见证的。</p>
惟独只有这一点,是不能撒谎,也无可抵赖的。”</p>
尹秀愣了半天,眼神里充满疑惑,随后才反应过来。</p>
原来这蜘蛛精一直把自己的形象跟那个众人心目中非男非女,似人似神的“老母”混淆在了一起。</p>
绝没有人会将眼前这丑恶,可怕的蜘蛛精与那浑身带着神性辉光的神女联系在一起,这或许也是某种叫人简直要惊掉下巴的极致反差。</p>
所以说,这蜘蛛精一直只是在扮演它口中那个神女?</p>
在那漫长岁月的前头,蜘蛛精或许在某处山峦之中看到了那神女的飞升,于是在过去的岁月里也一直以此为憧憬,锲而不舍地寻找昆仑?</p>
不行,不可以相信它……</p>
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再次落入老母编织的幻境之中,尹秀强行压下了内心的种种疑问。</p>
“所以,目前,只有我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别人还当你是那神女,对吧?”</p>
似乎是对尹秀这个说法有些抵触,过了一会儿,老母才开始答话。</p>
“也可以这样说,但是尹秀,很快我便会从这丑陋的身体里脱身了,抛下这无意义的躯壳,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p>
“那么计划的另一部分,就在我的身上?”</p>
“没错,就是你,尹秀。”</p>
老母的声音突然有些亢奋起来,显得十分嘶哑。</p>
“少阳太阴,注定是天选的命格,不是因为你生在某个时辰,而是你的出生,你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不会更改,也容不得改变。</p>
你的前世不是吃样子,但也是别的仙人转世,只是你经历了胎中之迷,所以对此毫无察觉而已。</p>
眼下我有两条成仙的路子,一条是找到昆仑,获取进入它的机缘与资格。</p>
另一条则在你身上,尹秀。</p>
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们两个便都可以飞升,成为仙人,成为逃离这末法时代的最后幸运儿。”</p>
尹秀不以为意,“那我要是不愿意呢?”</p>
老母往前走了两步,“尹秀,没有人能拒绝飞升成仙的诱惑。</p>
即使你嘴上再怎么说不愿意,可这机会已摆在你的眼前,只要你点点头的事情,难道你真的不心动。”</p>
尹秀摇头,“我说了,我不感兴趣。”</p>
“那也没什么所谓的。”</p>
老母好像并不生气,只像一个老人家对待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p>
“尹秀,我说了这是注定的机缘和命运,不管你愿不愿意,事情都会朝既定的方向发展。</p>
黄裳斩人魈而飞升的故事你听说过吗?说起来那还是我那个时代的事迹呢。</p>
说是唐代有个道士,目生重瞳,他通过捉拿五个人魈,游遍五狱,最终得道而成仙。</p>
你说那五个人魈,他们在最初的时候,愿意被黄裳斩杀,经历火烧,穿心,拔舌之苦吗?</p>
可是由不得他们,不管他们有无作恶,或者罪行大小,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机缘。</p>
而且在黄裳成仙之后,这五人也得以飞升,位列仙班,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p>
“这么大的好事落到我头上来了?”</p>
尹秀干笑两声,“那么,我需要做什么?”</p>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p>
老母又往前挪动两步,每条腿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p>
“你需要的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坦然面对,就足够了。”</p>
“成仙之前所需要经历的磨难与考验,老母,你是这个意思吗?”</p>
“没错。”</p>
老母再次向前,此刻双方已离的极近,老母口中突出的气喷到了尹秀的头顶,身上,凝结出一层水珠。</p>
“尹秀,你明白了吗?”</p>
“明白,了解。”尹秀点头。</p>
“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