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正文卷第118章坦白局“起棺！”</p>
八名成家的绣衣力士高喊了一声，抬起沉重的寿棺缓缓起身。</p>
披麻戴孝的杨戈站在寿棺前，紧紧的怀抱着焚烧纸钱的陶盆，似是不知所措。</p>
一侧喊号子的刘莽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身前，托着他手里的陶盆高举过顶，大声道：“摔盆。”</p>
“啪。”</p>
陶盆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p>
陶盆一摔，阴阳相隔。</p>
这一世的缘分，尽了……</p>
……</p>
三日后。</p>
杨戈静坐在自家葡萄架下，阅览五行归元气的秘籍。</p>
一片挺过了冬天的葡萄叶，在和煦的春风中无声无息的飘落。</p>
他弯腰拾起这片葡萄叶，轻轻将它夹进手中的秘籍里。</p>
趴在他脚边的小黄站起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拱了拱他的手掌。</p>
“饿了吗？”</p>
杨戈抚了抚它的脑袋：“我去做饭。”</p>
他将秘籍放到案几上，起身撸起袖子往灶屋走去。</p>
小黄耷拉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后忽然扭头望向院门。</p>
“嘭嘭嘭。”</p>
院门被大力的拍响。</p>
杨戈放下刚刚拿下的围腰，缓步走过去拉开院门。</p>
刘莽站在门外，扬了扬手里的一串油纸包和两坛子黄酒：“吃了吗？”</p>
杨戈笑道：“没呢。”</p>
刘莽抬脚跨过门槛：“那正好！”</p>
杨戈关上院门，转身再度往灶屋里走去：“自己坐，我去蒸点米饭……桌上的秘籍，是朋友给我的，未经他允许，我不能给第二个人看。”</p>
正看着秘籍封皮上“五行归元气”五个大字瞎琢磨的刘莽闻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p>
他将手里的熟食和酒搁到桌子，漫步走到灶屋外，靠着灶屋的门框沉声道：“你就是杨二郎、张麻子吧？”</p>
灶屋内，杨戈正专注的敲打着火石生火，闻声漫不经心的回道：“是啊。”</p>
刘莽：……</p>
他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p>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才纳闷道：“现在终于肯告诉我了？”</p>
杨戈笑了笑：“那以前你也没问过我啊。”</p>
刘莽：“那以前我要是问你，伱能认吗？”</p>
杨戈：“肯定不认啊。”</p>
刘莽：“那你不还是拿哥哥当傻子忽悠吗？”</p>
杨戈摇着头：“你要琢磨得明白，就不会来问我这个问题。”</p>
刘莽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也知道，不该来问。</p>
但这个问题，卡在他喉咙不上不下七八日，他实在是不吐不快。</p>
他理了理混乱的思绪，仍旧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所以，你真是绣衣卫千户？”</p>
杨戈想了想，答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p>
刘莽：“所以，当初三大粮商的那些粮食，都是你抢的？”</p>
杨戈：“是我抢的。”</p>
刘莽：“所以，江浙那些贪官污吏，也真是你杀的。”</p>
杨戈：“是我杀的。”</p>
刘莽：“所以，‘索命阎王’段郁，也是死在你刀下的？”</p>
杨戈：“是死在我刀下的。”</p>
刘莽：“所以，江湖豪雄榜上那位‘显圣真君’杨二郎，也真的是你？”</p>
杨戈：“是我……”</p>
盘旋在心头多日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刘莽却只觉得脑子更模糊了。</p>
刘莽使劲的挠着后脑勺，崩溃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到底是谁？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到悦来客栈做店小二？”</p>
杨戈笑道：“事情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当初老掌柜的收留的我的时候，我的确是身无长物、无家可归，老掌柜对我的好、对我的恩情，也全都是真的！”</p>
他看了一眼满脸崩溃之色的刘莽，不待他发问便接着说道：“当初恩典武试那会儿，蒋奎在咱们客栈闹的那一场，你还记得吧？就是老掌柜叫你回路亭那事儿。”</p>
刘莽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转起来，点头道：“记得。”</p>
杨戈低头淘着米：“蒋奎留下的那一路腿法，就是我学的第一门武功。”</p>
刘莽大力的一摆脑袋：“不可能，我回家的时候，你的武功就比我只强不弱了！”</p>
杨戈：“江湖上有一种天赋异禀的体质，天生百骸如玉、百脉俱通，这种体质还有个名堂叫做‘小宗师之体’，你听说过吗？”</p>
刘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可别说你就是小宗师之体！”</p>
杨戈将淘好的米下到热水里，一边慢慢搅动一边淡淡的回道：“我也不想我是这种体质，我就想踏踏实实的在咱们客栈做个店小二，安安定定的过完这一生……可我偏偏就是。”</p>
“当初蒋奎就是因为我有这种体质，才给了我那一路腿法，当时负责护送蒋奎进京的绣衣卫千户，就是现在的绣衣卫指挥使沈伐，他也是因为我有这种体质，才强行将我招进了绣衣卫。”</p>
他看了刘莽一眼，轻声道：“你觉得，哪件事我有得选？”</p>
刘莽猪脑过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杨戈搅动着锅里煮着的米粒：“再然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三大粮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我是路亭绣衣卫的总旗，看到街坊邻居们都过得那么惨，我就抢了三大粮商的粮食发给他们……”</p>
“因为那件事，我升迁为绣衣卫上右所千户。”</p>
“中途三大粮商不是请了长风帮的人来杀我吗？我做了千户后就去了江南找长风帮的麻烦，捎带手的一路顺藤摸瓜，就弄死了江浙那一票贪官污吏。”</p>
“因为这件事，千户的官儿也没了，皇帝把我贬为了上右所的伙夫。”</p>
“至于我的武功，当初我抢三大粮商的粮食那会儿，并不比你现在强多少。”</p>
“等到去江南那会儿，我就炼精化气了，当时因为查案，我欠了连环坞一个人情，那个段郁要找连环坞的麻烦，我就搞死了段郁，还了连环坞这个人情。”</p>
“然后，今年我就上了江湖豪雄榜……”</p>
刘莽揉着脑子，心头大声的呼喊着“对上了、对上了，全对上了”。</p>
他记起来了，当初张麻子在路亭大开杀戒，将长风帮的人打成一地烂泥了第二日，杨戈就莫名其妙的病倒了，站都站不稳。</p>
而张麻子和杨二郎在江浙扬名的时候，也正是杨戈告假外出办事的那段时日……</p>
杨戈将煮沸的米粒从大铁锅里沥起来，洗涮了大铁锅后，用饭甑将米饭蒸上。</p>
然后用两只小碗盛了两碗米汤，递给刘莽一碗：“至于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们，就跟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开武馆一样，就我做的这些事，任何一件落到你们身上，都是毁家灭门的大祸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