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谁？”林渊问道。
“不清楚,我现在能记起那时的很多事情，但唯独那两人的事还是没想起来。”希九顿了顿，平静地说,“包括刘思，也包括那个人。”
“所以当时病院的管理人员一共三个人？”林渊忽然想起在429室看到的那张照片，面正好有三个人被画了圈。
希九应了一声：“是三人没错。”
林渊和希风同时微蹙起眉。
“醒来后我就在这了，可能只是存了一部分数据,姑且还算活着，只是变成了小孩。”希九又补充说,“浑浑噩噩过着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有时候做梦还会回到那个古老的城镇。”
其实话说到这儿，连希九自己都没想明白。
在总镜局研究了那么多程序，对镜门运转了如指掌的他,能疏忽大意至此，竟然连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种事,都没有注意到。
还有那个小孩,至今也只是个模糊的轮廓,更别说什么相貌了。
只不过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所谓了。
希九把相片递还给林渊：“我知道的,就这一些了。”
“照片不留着吗？”
“对于我来说,往事毫无意义。”希九淡淡地说，稚嫩的脸上依然是老成的神色,“一直往回也没用,所以我才会把这些都告诉你们。”
林渊拿着相片问：“接下来怎么办？”
希风：“找人。”
虽然希九说的信息不完整，但他们也算找了几个零散的线索。
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除和高程一起推测的假设——在他们闯关者之中,是否存在隐藏身份的、总镜局的人。
不说直接能找出总镜使，最起码那个隐藏身份的人，最起码也和他有着不渊源。
离开前，林渊又扫了一圈屋里的破烂古玩。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道，“就这么一直待下去吗？”
听着这话，希九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黯淡，他着玻璃罩，忽然问了句：“那个早期镜门封住了？”
林渊嗯了一声：“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开。”
希九点头：“。”
希风侧眸看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希九踩在板凳上
，伸手把罩在长剑的玻璃罩打开，“只是随便问问。”
谈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古玩店里的老旧时钟一分一秒走着，镜缝隙的天色也渐亮起来。
在林渊伸手推开门的那刻，希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以后不要再来了。”他说道。
着他们视线不约而同扫过来，希九又冷嗤了一声：“嫌你们烦。”
*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弯处，希九才慢慢踱着步子，回到古玩店。
带着血色的长剑依旧搁在桌，他轻握住刀柄，寒光映入眸中，像在沉思什么。
站定许久后，他自问了一句：“坐以待毙吗？”
刚才撵他们走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假话。
的确挺烦人。
不过……好像让他们走，在潜意识里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愈发觉得那些梦境就是现实。
虽然场景模糊，但好几次从梦中的卡尔郡那里回来，他的脖总会多一条血痕，而长剑也会沾满新鲜的血迹。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理由不言而喻。
他被那个可能已经成为总镜使的人放在镜缝隙里，又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他还有点用。
而现在，那些早期镜门被彻底封死，连苏兰四世都消失了，也就意味着他再利用价值。
总镜局又怎么会徒留隐患？
他们从不养废物，对于毫无用处的他，现在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
挂在门上的铃铛忽然轻响了下。
下一秒，背对着的木门被人开了条缝，透进了一道锋利的寒光。
……
林渊和希风一前一后走在路。
路上仍然没有人，他们借着月光，熟门熟路地拐进那一条美食街。
花里胡哨的广告牌在此刻暗了灯，各家各户店门紧闭。
平日里去热闹的镜缝隙，没了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也算打破了假象，透出了该有的死气。
林渊又在烤肉店前停下步子，瞬间微蹙起眉。
以前不知道自己是镜像的时候，他也不懂为何每次都会下意识进相同的地方，每次都吃烤肉饭。
现在想想，也算是镜像人的特质之一吧。
尽管没其他镜像人那么明显。
“在想什么？”希风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盯着了烤肉店几秒后，林渊笑着说：“只是饿了。”
话音刚落，他就没有再这家店一眼，正打算转身时，动作却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感受了那一股熟悉的监视感。
停顿几秒后，林渊慢慢转头，朝街角的某处角落看去。
借着微亮的夜色，几个黑影蛰伏在那里，和围墙打在地上的阴影融为一体。
“这下有意思了。”林渊靠在行希风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
路上没有来回踱步的镜像人。
所以角落待着的那人，肯定不是npc。更何况这大半夜的，大多数闯关者应该也不会闲着没事做，在这种鬼地方瞎逛。
加和明镜局如出一辙的监视感，极有可能就是……
这样想着，刚要抬步，林渊就瞥见那几个黑影扭头往深处奔去。
来不及多想，他迈开长腿也朝那奔去。
在他们完全隐入黑暗的那一刻，林渊猛地拉住其中一人的衣角，往回狠拽了一下。
“哎哟！”黑影一个重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伴着熟悉的惊呼声，月光照在那人脸上——
竟然是杨宇？
林渊一愣。
就在这刻，那一股压迫着的监视感顿时消失得影无踪。
“嘶——”杨宇低着头揉着胳膊，丝毫没注意面前站着的两位。
反射弧绕了地球三圈后，他才慢悠悠抬眼，惊呼道：“林哥？？”
林渊：“……”
“大晚的出来扮鬼吓人？”林渊插兜靠在墙，语气带了奈。
杨宇揉揉脑袋：“这不是没到你们……”
“那你在看什么？”
“刚才有人躲在门板后呢——诶？”他正想指给林渊，却发现不远处的料理店的店门紧闭，连一条缝都没有，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是奇怪了。”杨宇嘟囔道，“我们明明都看到了，刚才还是因为他龇牙才怂得往后躲……”
“我们？”林渊忽然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街道深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数黑影跟着过来。
又是一群熟悉的面孔，像是有意安排，认识的都在这儿了。
林渊：“……”
这月黑风高的，都是来探险的吗？
“别用那种眼
神我。”尹秋岚摆摆手，“不是我们不要命，大晚的谁想出来。”
杨宇连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的确是这样。”杨叔跟着也补充了一句，“而我们住的旅店去闹鬼，这没办法。”
“闹鬼？”希风皱眉向杨叔。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眼花。”杨叔看去心有余悸，“旅店的走廊总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总觉得和酒馆那里的声音很像……”
林渊陷入了沉思，半晌，他侧眸看向希风：“这么多人，加还有两天时间进镜门……你怎么？”
希风淡淡扫了一眼：“我有一个想法。”
林渊笑了：“好巧，我也是。”
***
明镜局。
监控室只剩高程和江茜两人。
“修补程序已经结束了。”江茜着操控屏的数据，语气带了一点疲惫，“刚才总镜局的同事也给了消息，说早期镜门已经彻底被封死了。”
“那就没问题了。”高程打了个哈欠，“反正镜门那些设计程序都是他们负责，到时候总镜使说什么也是他们的事儿，挨不到我们。”
他说着，从一旁的柜里那出毛毯，“你也没怎么睡，要不休息下？”
江茜摇摇头，笑了笑：“不怎么累。”
高程点点头，余光却无意瞥到了桌的相框。
他记得是江茜带过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摆个空相框作装饰。
“这东西……”高程欲言又止，好像怎么问都有些奇怪。
江茜倒是完全不在意，她拿起相框说：“它很早就跟着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着江茜略带低落的表情，高程似乎能感同身受，毕竟在镜门线呆久了，记忆混乱了也正常。
隔了片刻，他打了哈哈，岔开话题说：“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林渊他们还没回来吗？”
江茜：“还没有，应该是去镜缝隙了。”
“是输给他们了。”高程抱怨了一句，“我的右眼皮从刚才起就一直跳，肯定没好事。”
他正想要把毛毯披上，一阵震天响的警报声传过来。
高程长长地啊了一声，咬着腮帮挤出两个字：“果然。”
这次发出的警报是镜迷宫。
等江茜和高程赶过
去的时候，那里早就聚集了几个人。
杨宇悄悄扫了一圈，感叹道：“这地方还的全都是镜。”
“连进个镜都要感叹半天。”尹秋岚拍了杨宇的脑袋，“又不是回家。”
……
着乌泱一片人，高程默默了一眼林渊：“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林渊向高程，“只是想拉着他们一起闯关。”
高程：“？？？”
经过他和江茜允许了吗？
“帮个忙兄弟。”林渊说，“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高程：“……谁跟你是兄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把之前推测的结合在一起，高程就明白林渊的目的了。
要找出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的人，就得熟悉的人下手，说不定在闯关过程中，就能把那个人揪出来。
这么想想，也还挺有道理。
不过，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分析，疯了吗？
“算着时间，应该还有一天。”林渊瞥了高程一眼，没说下去。
高程：“别别别，这镜门线的开启时间我们不能做主。”
“那算是答应了？”林渊笑了下，眯起眼睛。
高程愣了下，扫视一圈后，有些奈地说：“就这一次。”
林渊点点头，拍了高程的肩膀：“谢了。”
“得亏是这个节骨眼。”高程抱怨了一句，“如果不是镜使都出去了，这个忙我还不能帮，否则到时候我都说不清。”
*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和往常一样，镜门里的雾气逐渐聚集起来。
林渊摸着下巴，显然还在思考刚才高程的话。
就在刚才进入镜门前，他问好几个问题，比如他们一共闯了几关，扭曲线到底算不算镜门……还有在行希风身的那个buff，到底是什么回事。
而对于连珠似炮的一连串疑问，高程却显得比他们俩还懵。
他好不容易想起什么的时候，该死的白雾瞬间扑过来，裹挟着周围人的惊呼，把那句话活生生吞了进去。
最后留给林渊和希风的，只有高程略带焦急的表情。
所以，高程在最后到底想说什么？
周围飘着浓重的白雾，林渊依旧在出神，直到行希风靠过来，才倏然回神。
“江茜最后给了我这个。”
希风摊开手，只见手掌里有着几粒白药丸，“她随身带着的，镜使那里的应急药，只是不确定是否有效。”
林渊嗯了一声，稍微安了些，他说道：“没事，我陪着你呢。”
视野还没有完全清晰，石板上裹挟着青苔的咸腥味，却在此时飘过来。
忽然，人群里爆发了一阵惊呼声。
只见他们身处在一片昏暗的竹林中，眼前的石板小道蜿蜒着，一直通到浓雾里。
身后的道路被浓雾遮挡，去只能硬着头皮往走。
杨宇咽了下口水：“我们是不是要——”
还没等他说完，几点鬼火突然出现在白雾中，诡异地上下晃荡，欢迎着他们。
他一下噤了声。
就在此时，一阵幽幽的花香味飘过来，阴森森地直往鼻腔里钻。
在被鬼火点缀的不远处白色浓雾里，突然出现了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弯着腰，右手挽着个篮，身型薄得似乎一吹就倒。
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朝他们走来。
木质拐杖笃笃敲着青石板，又轻又脆。
众人见状，分默契地后退几步，纷纷让道。
忽然，老婆婆在林渊和希风面前停了步子。
她的嘴里嘀咕着什么，似乎是找什么人，还有没人管之类的鬼话，总之没人听清。
着她这样，林渊却来了兴趣。
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他侧了身子，似乎在仔细辨认。
老婆婆低着头，嘀咕的语速越来越快。
笃笃笃——拐杖声也跟着急促了不，砸在地上的力道愈来愈重，带上了狠劲。
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阴风，将篮子里的白色纸钱洒了一地。
老婆婆弓着脊背，正有规律地抽动着，含糊闷在嗓里的话，慢慢地成了呜咽。
忽然，她抬起了头。
幽幽的鬼火瞬间涌过来，围拢在她干枯花白的头发旁，照亮了脸。
林渊这才清老婆婆的相貌。
她凸起的颧骨挂着两坨肉，就这么垂下来，正在微微抽动。和普通老人家一样，她顶着一张苍老的面孔，去……也挺正常。
唯独一点。
那张脸上没长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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