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赶到卡尔郡山脉下的时候,那里早已成了人间炼狱。
漫天血雾下尸横遍野，哀鸿四起，明明是微明的晨曦,却被刀光血影染上了浓稠的腥红。
人们尖叫呦哭着，混在冰冷的兵戈声中，似要撕开耳膜，让人时不清究竟是闯关者还是镜像人。
“为了陛下！为了苏兰王！”
不远处将士的吼声传过来,在林渊的耳侧清晰响起。
这些丹曼特军队带着万千军马奔腾而来，势要将卡尔郡地区的切清剿干净。
气势汹汹。
但在无数的冰冷盔甲后,林渊却看到了惊恐、慌乱、无措以及熟悉的绝望——
那是闯关者独有的眼神。
他们存在于其他相同的镜门里，握定要完成的任务,却又终交汇在镜门线的这时间点上。
就在丹曼特人闯进城镇的那刻，卡尔郡钟楼响起沉闷的巨响。
铛铛铛——
声接着声。
连着大地起，随之震颤。
“不想死就拉弓！”住们撕扯着嗓子,趴在残破的房屋瓦砾后，朝之前拿了弓/弩的人们喊着,毫不犹豫地拉弓放箭。
咻咻咻！
上千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冲云霄,它们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猛射向属于丹曼特阵营的人们！
时间,尖叫四起,厚重盔甲重砸在砖瓦上，溅起近半米高的泥泞尘土。
浓血蜿蜒横流,渗透进地面,又迅速蔓延到另支队伍的脚边。
那是古堡任务里描述的凯撒逊人。
他们为了圣杯而来，却无意挑起了卡尔郡人的反抗。
“子凡！我们定要找到圣杯吗！”其中个男生惊恐地喊。
“这是凯撒逊人要找的！我们要帮他们找到这个，就能回去了!”叶子凡僵着脸,踢开沾满血迹的石块，无意看向卡尔郡人的那瞬，他却骤然瞳孔缩，“这些人是在布里斯雪山……”
他个个看过去，发现都是昔日起闯关的伙伴。
怔愣间，却没注意到有抹寒光正靠近着他，紧接着狠狠劈头砍下……
依旧是漫天雨的血雾。
“快！先找地方躲起来！”李明没有注意到叶子凡，挂在上的破兵甲沾满脏污
和黑血，他看向仍旧呆愣着的众人，大声催促着。
眼和他们起的闯关者躲到石墙背后，李明拉起孔雪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音未落，声闷哼传来，随即孔雪的哭喊声响彻天际：“李明！！”
*
烽火顺着尸山血海路烧过去。
林渊单拎着长剑，衣袂扬起尘土，他带着不少新添的血口，就这样步步走着……终在某处猝然站定。
浅色眼眸在战火下映得血红。
就在刚才，他看到昔日同为伙伴的叶子凡倒在血泊中，看到尹秋岚抱着受伤的陈琳躲在断壁下，看到了孔雪发了疯似的嚎啕大哭……
还有更多的，是那些不相识的闯关者蜷缩着子，带着对生的渴望，痛苦地咽了气。
但那些镜像人依旧不放过他们。
按照闯关者的阵营，这些人按部就班地厮杀在起，重复着永无止境的杀戮。
天地间仿佛成了炼狱。
利刃的尖啸卷着风声与悲呦，像要硬生撕开切，粘稠猩红的血色肆意流淌，到之处都染上了悲悯的颜色。
林渊却在此刻置若罔闻。
血色刀影下，他逆光站立，任由那些寒光在上留下大滩的殷红，它们迅速晕染开，未及干透，紧接着又覆上新的层……
鲜血顺着布满坑洼红印的臂流下，在银戒处稍滞后从指尖泅落，滴滴，绽开在旁的土地上。
有那么瞬，林渊感受到处的大地微震了下，虽然幅度极小，甚至还没有马蹄砸地弄出的静大，但却在此刻给予了大的肯定。
圣杯应该就在这里。
看着血色逐渐渗开，林渊忍着剧痛猛地挥起长剑，用尽全力，狠狠插进面前龟裂的土地上。
还差后点。
既然预言者和圆桌都说，有后位战死骑士的血液浇灌其中完成祭祀，才能唤醒终的圣杯的……
那么他愿意试。
他存于镜门的这些年，已经活够了。
以至于现在，该结束这切了。圣杯拥有强大治愈力量这点，他自始至终深信不疑，既然时间剩无几，那就不要回头，大不了就和酒馆老板那样，落个镜像同化的结局。
唯的遗憾，可能就是他心中
放不下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放下？
疼痛愈发钻心噬骨，像被人拿刀狠剜着肉，从裂口处源源不断涌上心口，千疮百孔下，他的意识逐渐被侵蚀……
“原谅我……擅自主张。”他沙哑着嗓子，轻声低喃道。
似是受到了鲜血的感应，大地开始颤粟，残垣断壁带着血光落在林渊眼眸中，又勾勒出此时眼前的黑袍骑士的模样。
那人带着头盔，浑上下裹着黑袍，连着垂在侧的都隐在军袍背后。
他就这么静站在林渊面前，半步未挪。
上的那枚银戒映着战火和血光，林渊死死咬着唇，撑着挣扎着起。
细小的碎石随着大地震扑簌落下，又急速滚至脚边。
似乎不够。
仅凭他己之力，好像不足以成为唤醒圣杯的条件。
氤氲血雾迷了眼，四处漫开时，那夜疯男人说的忽然在耳侧响起。
“黑暗无处遁形，终又消失殆尽……光明终会到来。”
黑夜和白昼本就是个对立面，它们相辅相成，却各自为营。
若是光明彻底覆盖黑暗，就等于唤醒了圣杯，从而让世间万物复苏，起死回生。以在这里杀了莱特伯爵，会不会就等于彻底消尽黑暗，重迎了光明？
这样想着，林渊紧抿着唇，拼尽后丝力气拔出长剑。
鲜血带着殷红的温意，随着尘埃扬起，四处飞溅。
他的眼底通红，死死盯着面前的骑士，紧握在刀柄上的泛白骨节咯咯作响。
此刻脑海中似有千万种声音，尖啸着，扯着喉咙告诉他——
吧。
要杀了面前这人，就成功了。
他摇晃着直起，长剑带着冰冷的寒光，蓦然挥起。
下秒，利刃直刺进那人的胸膛。
轻而易举。
暗红的血色瞬间从他的胸口涌出，迅速浸透了衣袍，又顺着刀刃落下。
那人没有躲闪，连着步都未曾后退，他反抓了利刃，深红的血液从指骨溢出，借力又往里送了几。
林渊怔了几秒，他的眸光落在重摔在地的头盔上，下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紧。
他突然想起很多人说的献祭者。
无论是第十个骑士，还是献祭者，有鲜血浸满的那刻，
才能终唤醒圣杯……这是圆桌的原。
自始至终，他好像都忽略了件事。
初和行希风来到的镜门就是古堡副本，在他们被艾德里接走前，看想都基于此地。
这样看来，无论是旅馆遇害的那四人，还是宋佳大东，那些依次被献祭的闯关者们——
应该并不止于这六人。
之前发生的幕幕，忽然像电影闪回了片段。
眼底那抹压抑的血红，带了炙热摩擦着衣领的指尖，还有从高领处透出来的不正常青紫。
切的切都在告诉林渊，面前的这人是……
霎时股凉意席卷四肢百骸，林渊颤了下眼睫，猛然抬头。
他的眼底依旧带着残留的杀气，而在此刻，又对上了双同样通红的深色眼眸。
***
这双眼睛很熟悉，在那些细微末节的记忆碎片里，林渊过很多次。
似乎在梦中的每次视线交汇，带了说不尽的情绪，落寞，痛苦，孤寂……都是从那刻，从早的那次镜门线变开始，日夜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就像现在这样。
在视野后消失的那刻，记忆倏然回溯。
林渊完完全全想起来了。
在那次的镜门线的变里，他是何瞒过高程，把打开现实世界的切口悄然埋进银戒，又是何将它藏在预言者的布袋子里，让行希风发现并戴在了上。
后的那刻，他又是怎样假扮成莱特伯爵，在同样的血色浓雾中，让对方的利刃刺穿自己的心脏。
……
远方天际渐染上绯红，天地蛮荒，生灵涂炭，切悉数梦。
意识抽离又转醒。
而此刻的疼痛却比任何次都要钻心刻骨。
“为什么要回来？”林渊紧绷着牙关，脸色苍白得没有丝血色。
问这的时候，缕触目惊心的殷红正顺着嘴角流下。
“我来陪。”行希风缓缓抬，用指尖轻抹去他嘴角的血珠，忽然笑了。他顿了下，又哑着嗓子说道，“这次不走了。”
林渊了唇，却说不出完整的。
镜门里四季交替，他作为毫无生气的镜像人，经历了无数次的簇簇红叶，看尽了布里斯的浩瀚星空，而那时有多心甘情愿，现在就有
多少不甘。
行希风没有说，用后残留的气力，轻轻抓住了林渊的左。
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静洒在这个浑是血的年轻人上。
兜转了阵，他们又再次回到初的原点。
不过这次，相拥过了生死。
感受到边人的体温被逐渐抽离，林渊又把握紧了几。他靠在行希风的肩膀上，半晌，喑哑地轻声说：“我不会再放走了。”
不放走了。
以后无论多少个日夜，都要起走下去。
周围依旧是浓稠的铁锈血腥味，浓重的雾气依旧迷了眼。
暗红的血色随着军袍落下，在坑洼地面上流淌开……它们蜿蜒交融，合为，像是无声的证者，记录着此刻的短暂离别和重逢。
漫天血雾下，枚银戒带着后的余温，轻轻相碰。
他们轻阖着眼，吻在起。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凌晨三点没写完orz，抱歉久等，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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