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持在那儿,沉默语。
行希风静静地看着林渊，眼神一刻没有离开。
此刻的他仿佛收了所有的凌厉，甘愿在这场里做了下风。
林渊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平淡依旧，但又似乎太一样。
好像又藏了点……令人察觉到的悲伤。
“我们见过。”行希风忽然出声。
林渊一怔，抵在他脖颈上的刀柄下意识往回收了收。
“就在那扇镜门里。”行希风看着林渊，又补充了一句,“你为了救李明，回到自己家的那一次。”
林渊的眉心微拧,半晌，垂眸收了匕首。
“他什么时候回来？”林渊问。
行希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身看窗外：“想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吗？”
“当然想知道。”林渊淡淡一笑，“但现在我更担心这个。”
“很快。”行希风顿了下，像是在轻叹,他又低声说：“等这个副本结束。”
林渊轻轻嗯了一声，抬眼也朝窗外看去。
过了片刻,他忽然冷不丁问道：“过去还是未来？”
问这句话时,林渊明显感到行希风一顿,可能是没有料到会如此直接。
但他这么问其实是有原因的。
之前李明的镜门里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行希风,可能那个场景就发在他记忆缺失的某一环。
所以如果说真是从那里过来,那他就一定存在于过去或者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上。
行希风半转过身，侧脸隐在月色阴影下,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片晌,他才淡淡说：“我自己也清楚。”
“这样。”林渊点了点头，“镜门线是不是有时间点？”
行希风转头看他：“所以我才能过来。”
“过来帮我？”
“是。”
“他行吗？”林渊又笑了下，却带了一丝自嘲般的轻嗤,“还是我们不行？”
“镜门里的这些镜像人，都有强大的恢复能力。”行希风看着他，“所以很多时候，单靠莽是不行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林渊下意识摸了手臂上的创可贴。
“死之怪？”他的眉心非常细微地轻蹙了下，转而又笑着补充了句，“没有痛觉或者痛感极低的
怪物？”
行希风没有否认。
夜色照进来，薄雾缭绕，斑驳陆离。
“这里看上去和现实界一样，但其实也同，比如说时间，季节，行为习惯……还有其他种种。”行希风说，“他们作为一个群，在镜门社会里也是自成一个体系，有着无数共同点的同时，也会有很多执念。”
“所以有时候，单纯去跟着提示解谜，很可能会走向死局。”
林渊还是第一次听行希风说这么多话，他笑了笑，表示全盘照收。
知道为什么，他想去质疑面前行希风的身份，或者说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怀疑过。
如果刚才心存疑虑觉得他是被谁顶了皮相，这匕首也可能放下。
“虽然执念同，但既然是一个群……”林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他们的意识会会共通？”
他的语气里带了试探。
无论是季节，疼痛，还是意识互通……其实从很早开始，千丝万缕的线索都悄然指一件事。
说是逃避现实也好，潜意识抵触也罢，之前也有很多机会他能直接问高程，但却从来没说出口过。
行希风走到床边，听他这么问忽然脚步一滞。
他眸光微沉，良久才低声肯定：“他们的意识，是会共通。”
林渊抿唇靠在窗台前，他看着行希风，感觉他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他们像是各有心，一时又陷入了沉寂。
林渊从行希风身上收回目光，忽然发现没法直接挑明说出来。
过也是，两个完全不同时间点的人凑在一起，这话没法深入说。
“其实……”过了片刻，林渊还是开了口，他的眸光隐在月色的阴影里，“在很早之前，我就有一个猜测，关于我自己的。”
行希风侧头看他，像是在等他说下去。
林渊动了一下唇，又改口：“也是什么大事。”
行希风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他走到床边拿起手套：“有些情，恕我现在不能说。”
他没接着说下去，但林渊莫名感到了一丝释然，想问的好像又可以理所当然地咽回去。
“过……这也是我来的原因。”行希风的眸光落在那副手套上，忽然有些落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今晚就可以
回答你。”
-
杨宇拉着尹秋岚拐离黛西房间最近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这也是一间儿童房。
但风格不同于隔壁粉红色的娃娃房，确切来说，这更像一间幼儿房。
“真是奇了怪了。”杨宇从角落里捡起手电，“马戏团团长不是只有一个女儿，怎么这么多儿童房？”
尹秋岚看了眼杨宇，反问道：“我又是这里的什么镜像NPC，你问我有什么用？”
“姐你淡定些，我也就随便说说。”杨宇转了圈，在白色帷幕那里停下。他忽然说了句：“你觉得林哥和行哥有些奇怪吗？总觉得有什么对劲。”
尹秋岚搬椅子到书架前，问道：“你说他们？”
“是啊，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哎哟——你用书砸我脑袋干吗？”
“他们两个人还需要你去担心？有着功夫还如学着怎么保命。”尹秋岚又从书架上随便扔了本儿童画册，“瞎考虑什么，小心最后丢命的是你。”
杨宇：“……”
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算数本，英语书，还有这几本的内容也挺正常。”尹秋岚把每本书翻了几页就丢到一边，又从架子上找出些空相框，“这里也没什么线索。”
杨宇看着手里这本画册，忽然发现空白封面上出现好几只五颜六色的小丑。
顺便附赠了几个血淋淋的红蜡笔字标题——
【我和我的好朋友】
杨宇：“……”
教科书般的怕啥来啥。
杨宇内心为自己默哀了几秒。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那什么姐，我觉得可能是我撞大运了。”
“我叫那什么。”尹秋岚没好气走过来，看到后也微微一愣。
杨宇盯着封面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翻开画册，只见几句话引入眼帘——
【亲爱的小伙伴你好，我是黛西的好朋友——小丑。】
【接下来，我来讲一个温馨的故。】
杨宇：“……”
鬼才信这温馨。
下一页，空白的画纸上阴森森写了一段蜡笔字——
【小娃娃，笑哈哈。】
【抱着小丑过家家。】
【红舞鞋，洋娃娃。】
【带了魔法乐开花。】
【咕噜噜，头掉啦。】
【转起圈儿快变装。
】
尹秋岚站在杨宇身后，哼笑了一声：“还挺押韵，看上去能唱起来。”
“喜欢你来翻。”杨宇拎着个书角，像烫手山芋那样递给尹秋岚，却看到她后退了一步。
“得得得，还是我来吧。”他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
接下来的几页都不是文字，每一页上都画着无数类似于墨涂涂的蜡笔画。
前几页还算正常，有一个女孩子，还有一个小丑，是在玩耍捉迷藏，就是躺一块儿看故书。
但杨宇翻着翻着，就觉得越来越对劲，他的瞳孔逐渐收缩，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惊恐。
最后，他的手停在某一页上，看上去根本翻下去。
只见那一页上，赫然画着刚才的小姑娘。
她被一群黑色衣服的恶魔啃噬，它们长着尖尖的，像秃鹰那样的嘴巴，面相十分狰狞，
它们穿着拖尾的黑衣，手里拿着镰刀，眼睛也被涂成了红色。
而小女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空白处又抹了很多血红的颜料，像是在表达血流成河。
杨宇看了几秒，抖着迅速翻到最后一页。
在那张图纸上，忽然出现了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虽然笔画潦草，但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小女孩一家，就和之前相片里某一张一摸一样。
他舔了下唇，正想说什么，却被尹秋岚打断：“你觉得从刚才起，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杨宇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你你你说什么？”
“这里被人盯着也正常。”尹秋岚站在窗口，“过为什么要躲在窗外？你看着外墙，好像还有些血迹。”
杨宇：“可能是在提醒我们隔墙有耳。”
尹秋岚：“……”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白眼，杨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也挺佩服自己，可能真是受了林渊和行希风的影响，都这个点了还能贫一下。
从窗外伸出头去后，杨宇发现木质窗框上的确留了很多大小一的血渍和脏污，单看这个抠墙里的痕迹……
的确是有人攀爬在窗外，双手扒窗听着屋内动静。
但这好好的门后不躲，为什么要想不开扒着墙听？
杨宇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瞥到一道黑影，从半开的门口倏
然闪过。
速度虽然快，但这个身影看上去好像穿着宽大的马戏服，顶着个尖三角帽。
好像手里还拿着，斧子？？
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杨宇放下画册，直接奔过去把门一拉：“秋岚姐！走廊好像有人——啊啊啊鬼啊！”
林渊：“……”
他站在门口，拉了一下白手套，像有些抱怨地撇嘴：“我总比鬼好一些吧。”
“林哥原来是你啊！”杨宇定睛一看，这才松了口气。他挠头干笑几声，忽然疑惑道：“你怎么戴着手套？”
“戴着玩。”林渊抹了下鼻梁，歪头看着杨宇，“难道好看吗？”
“好，好看啊。”杨宇看上去有些迟疑，他咽了下口水，往走廊那瞄了一眼，却不见行希风。
于是他又问道：“行哥呢？”
“在那儿呢。”林渊用手指了下走廊深处，语气十分轻飘。
“哪里啊？”杨宇探头继续问。
“另一侧的走廊那里。”林渊停顿了下，忽然笑得眉眼弯弯，“行哥等着呢，我们要要一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这章重写了好几版，加上生理期一直趴着……实在是抱歉，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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