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孙二翠急了,“不信您问问弟妹!……说起来还是因为弟妹拉了我一把,那雷才没劈到我头上,而是劈到了旁边的树上,这一劈就劈出了个宝贝来!”
林六娘突然被提到,她停下手中的碗筷,应证了孙二翠的话,“娘,大嫂说的是真的,那木头我们没带回来,怕太显眼,就藏在了山上。等入夜了再叫大哥去拖回来。大哥说,那木头价值千金,是个宝贝……”
“真的?”周寡妇见林六娘都这么说了,可见这事是真的。
她一下子捧着碗的手都有些抖起来,千金?她的娘哟,这是什么概念?她一辈子还没见过金子呢!
“应该错不了。”周文虎回想自己今日摸上去的触感,看到的纹理,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神农木”,但是八九不离十。
周文虎也隐隐有些激动,这种只存在古籍里没人见过的树,竟有机会经他的手!
大儿子为人老实,不会说虚话。周寡妇听大儿子也这么说,一下子又高兴又担忧,“那这搬回来以后,卖给谁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等有价无市的好东西若留在他们手上,只怕会招来灾祸。
周寡妇想起刚才孙二翠说的“大老板”,问,“二翠啊,你方才说的收木材的‘大老板’是谁?”
两个儿媳妇不是去饭馆卖果糕了吗?怎么还认识了“木材老板”?
“娘,是我今日本想去集市上买些东西,碰上了一个卖木材的奸商,那奸商骗了不少人,二嫂说的‘大老板’就是受骗者之一的胡员外……”
林六娘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这事还要多亏了二嫂,戳破了奸商的真面孔,所以才得了胡员外赏识。”
“我也是凑巧罢了!”孙二翠难得被夸,还是在一家子面前,她怪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
“诶,对了,弟妹不是说要给二弟买个新浴桶吗?反正这神农木也得有一百来斤,不如就让你大哥给你用这‘神农木’做一个吧!”
林六娘微微有些意动,神农木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吸天地精华长成,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皇室贵族喜欢用这种木材做成熏香,可使人凝神静气,修身养性。
做成家具也可吸收污浊之气,使人延年益寿。
若能用神农木给周鹤川做浴桶,想必药浴会事半功倍。
但是这木头太珍贵了,她一个人也不能做全家的决定。
孙二翠看着她露出的惊讶,嗔怪道,“怎么,你大嫂我就是这样掉进钱眼里的人?不说神农木这么一大块,给二弟做完浴桶剩下还能卖五十多斤……就是都给二弟用,难道我这个做大嫂的还能心疼不?”
孙二翠平日里小气,也是因为从小苦日子过惯了,所以习惯了斤斤计较。
但是她心肠不坏,有时候嘴上心疼,大是大非还是舍得的。
况且今日生死线上走一遭,孙二翠看林六娘也顺眼了许多。
“谢谢大嫂。”
周寡妇见此妯娌和睦的情形,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大家的今日一改往日的小气性,看来也是生死线上走一遭醒悟了!这也少不了老二家媳妇的功劳!
周寡妇又提醒大儿子,“文虎,你晚上去自己多小心,柴房里有个推车你拿去,快去快回。”
“我晓得。”
吃过了晚饭。林六娘照例去看了她先前种下的“占城稻”种子。
林六娘在《食经》里没有翻到这种“占城稻”的资料,却在那本讲皇室贵人饮食的无名书中看到了有关记载,“其耕也仅取破块不复深易,乃就田点种,更不移秧。既种之后,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
短短几天,也不需要人额外的照顾,播下的种子已经冒出了嫩芽,生长速度快得吓人。
“弟妹,你看什么呢?”孙二翠抱着碗筷走过来,看见了林六娘蹲在庭院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孙二翠也蹲下来,凑老近了才看到那几棵细小的嫩芽,“这是什么?”
“是我在山中拾到的种子。”林六娘简单说了一下,在证实种“占城稻”切实可行之前,她还不打算和家里人提,免得空欢喜一场。
“行勒!”孙二翠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这又是什么来历珍贵的“草”,一脸了然之色,“既是弟妹你的东西,我一定看好了,不叫院子里的鸡啄了去!”
忙完厨房里的活,月亮已经挂上了柳梢头。
林六娘熄了灯,躺在床榻上,拉上被子,突然听到周鹤川在黑暗中唤她:
“六娘——”
“嗯?”
“我今日和娘说过了,下个月我陪你一起回去。”
周鹤川的声音低沉舒缓,温柔稳重,像山间的涓涓细流,总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这是你第一次回门,娘叫我们带上米面鸡蛋,到时候叫辆牛车,把我们送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林六娘没想到周鹤川这么快就和娘说了这件事,心里有些感动,又觉得这样太兴师动众了。
她想了想说,“我在小港村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其实我自从嫁过来,就没有想过再回去了……”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散落在林六娘脸上,躺在黑暗里的周鹤川静静地看着她。
林六娘的脸上永远写满明朗和快乐,似乎从不会因为别人的冷待亏欠而伤心生气。
但是周鹤川却有些心疼她,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萌生出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想法。
“这是周家该给你的礼数。”周鹤川一字一顿说得很坚定,“你是我周鹤川明媒正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