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赶紧收回手,朝大长公主行礼。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你们都退远些……”她轻笑:“我倒要瞧瞧是什么可怖的胎记,能把我吓到?”
李江更是吓坏了,说:“殿下金枝玉贵,怕是看不得这污浊的东西——”
大长公主却说:“自陛下登基后,本宫陪着陛下不知见了多少风雨,就是佞臣贼子也杀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长公主虽在微笑,声音却冷,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你退开——”
李江还在犹豫中,两个太监直接抓着他的手把他抬走了。
于是这里只剩下林六娘和长公主两人,其他人都退得远远的,因为长公主的命令也不敢抬头。
长公主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划过林六娘的脸庞,冰冷又带着些许刺痛。
林六娘感觉到自己的下巴突然被攥住,她的脸以一种不可拒绝的方式扭向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视线落到林六娘的脸上,微微一滞,只见这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脸上有两道歪歪扭扭像虫子一样的可怖红色胎记。
再往下看他的脖子被衣服紧紧裹着……大长公主轻笑一声,慢慢松开了捏住林六娘下巴的手。
林六娘重新垂下头,还好她刚才趁乱用胭脂在脸上涂了两把。
只是大长公主的视线过于犀利,好像能透过她的伪装直视本质,让林六娘的心忐忑不安。
大长公主重新站直身体,拍了拍手说:“走吧——”
大长公主的仪仗走远了。
李江松了口气,赶紧拉上林六娘,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大理寺。
来到外面李江才发现林六娘的脸上多了两个“胎记”,突然明白了大长公主为什么没有察觉出异样,说:“还好你机灵,要不然不知道今天这事要怎么收尾。”
李江之前胡扯林六娘脸上有胎记,但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真的会自己查看,还好林六娘想了个法子糊弄过去。
李江说:“今日碰见大长公主,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要是大长公主不出现,那邱毅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六娘说:“今日被大理寺少卿看见了,于你可有碍事?”
李江摇了摇头说:“少卿大人还算公正的,也知道邱毅平日里的德性,今日这件事情大长公主已经盖棺定论,便不会再追究我们。”
林六娘松了口气,愧疚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林六娘想了想又问:“不过大长公主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
林六娘有些担忧:“是不是也和我夫君的案子有关?”
李江说:“这你也别多想,大长公主参政多年,手段狠辣,在朝堂上树敌无数,凡是有不称她心的,最后都要落个抄家,家破人亡的下场……”
提起这位大长公主,李江似乎都是负面评价。
李江说:“大长公主殿下也是大理寺的常客了,先前文御史参了大长公主一本,后来不知怎的就下了狱,我估摸着大长公主是为了文御史来的。”
李江说:“大长公主不是个寻常人物,今日能从她手下逃脱,也算是幸运了。”
李江自嘲说:“不过殿下也没必要跟我们两个计较,反而落了身价。”
大长公主真的是没认出林六娘吗?
未必。
林六娘想到大长公主最后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心里又乱成了一团麻线。
而在大理寺的地牢中。
老侍官却问道:“殿下竟然看出了那人的不对劲,为何最后又放过了?”
大长公主伸开手,摩挲了一下手指上沾染到的胭脂,那是刚才她摸过男子脸上胎记留下的印子。
大长公主神色淡淡:“或许是因为本宫今天心情好吧。”
可她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
联系她刚才在地牢里鸠杀文御史的冷酷模样,陪伴大长公主多年的老侍官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何会放过那女扮男装的女子。
而旁边的侍从个个低着脑袋装哑巴,权当没有听见大长公主和老侍官的话。
大理寺少卿一路把大长公主送出去,大长公主刚要踏上马车,突然又似想到什么一样的回头说:“我听说最近京城里有一桩大案子是你们大理寺负责?”
大理寺少卿说:“不知公主指的是哪件?”
大长公主笑了一下:“这京城里最轰动的,不就是那年轻俊美的周会元舞弊一案?”
大理寺少卿心神一震,低下头说:“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可没少人来叫自己“照顾”周会元,大理寺少卿不敢惹祸上身,全都当不知道,没听见。
可大长公主不是旁人,大理寺少卿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偏偏今日是自己当值?
大长公主说:“陛下的意思是仔细调查,不可含糊了事,这样年轻的人才,若是因为被人陷害而陨落,对我大梁也是一种损失啊——”
大理寺少卿是个人精,已经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说:“是!微臣明白。”
大理寺少卿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让自己折磨周鹤川的,不过也奇怪,大长公主竟然让自己照顾周鹤川。
大理寺少卿也不敢多问,不过心里觉得是件好事,有了大长公主的名头,下次再有人叫自己去折磨周鹤川,就有由头拒绝了。
说实话,大理寺少卿也不想多为难周鹤川,一来确实是欣赏他年少有为,即使深陷牢笼,也风度不减;二来是这件事情水太深,大理寺少卿也不想掺和进去,怕莫名其妙就成了哪家的党派。
……
林六娘自从那日回去后,虽说心里记挂着大长公主和自己说的话,但还是先赶着把自己为周鹤川重新编写的戏文写了出来。
为了这一出新戏文,林六娘熬了两个晚上,终于带着成品去见了胡又晴。
胡又晴翻看这出新戏文,啧啧称叹:“六娘你若是男子,也必定能在科举之事上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