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师父不是没有教导过他,朝堂之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周鹤川没有说的是,结合这几天他在牢里见过的人,还有听到的消息,他仔细思考,只感到一阵冷意。
只怕是自从他迈入京城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阴谋就把他笼罩了。
他只是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棋盘的主人并不在乎他的性命,只是想利用他挑起京城的风云。
无论是顾侍郎找上他,还是后来茶楼里传出他一定能夺得状元的流言,再到酒楼里落榜书生醉酒后说的那番话引来皇帝震怒……甚至更早之前师父会写信,让自己去拜见顾侍郎,恐怕都在算计之中。
周鹤川入京之后,自然和那些同科举子们有来往,言谈之中也知道些京城的局势。
如今太子昏庸,在太子之前还有德才兼备的庶长子,庶长子地位微妙,这些年亦是蠢蠢欲动,暗中结了不少党羽。
还有那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他们娘家势力深厚,个个都不是省事的主。
周鹤川猜想,自己只怕是卷入到黄权之争了。
可是这一切周鹤川都不能跟林六娘说。
周鹤川只是说:“六娘……我……”
大理寺的地牢深处只有几盏昏暗的壁灯,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
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周鹤川突然涌出一种冲动,他自小克己守礼,即使和林六娘成婚后,也没有做过逾矩的事情。
面前的小娘子紧紧抿着唇,倔强的不说话看着她,然而全身却透露出一种伤心的气息,也感染了他,让他有些溃不成军,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他低下头,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他附上她柔软的唇畔,把她的双手压制背后,他的气势凶猛得猝不及防,但是嘴上动作却很温柔。
林六娘只觉得全身都僵硬住了,还好余光里瞥见李江站在远处为他们看风,看不清他们这里。
不得不说话本里说的方法是很有效的。
周鹤川这样一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林六娘有些恼怒,然而语气里却更像是嗔怪:“你怎么变得这样……”
周鹤川侧过头,轻笑一声:“话本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这事情还要从宋若风送给林六娘的那话本说起,当日宋若风神秘叨叨的对林六娘说是好东西,林六娘总觉得不对劲,叫丫鬟妥善收好,只是后来就找不到了。
林六娘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拿走了!”
林六娘心里嘀咕,宋若风到底送的什么“好”东西?!不会是霸道郎君那样的话本吧?
如果宋若风知道林六娘这时心里所想,一定要说,霸道郎君那样的话本可算不了好东西,她送给林六娘的可是轻易买不到的,俗称一句小黄本。
不过这些林六娘就不知道了,因为宋若风送过之后,她也没有看过。
林六娘一说,周鹤川便有些心虚,他咳咳了两声,想要转移注意:“六娘这里湿冷,你还是快点从这里出去吧!”
刚才那一招一打岔,林六娘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说:“我给你带了一些薄被,还有一些干粮和水,你在里面小心照顾着自己——”
林六娘附到周鹤川耳边,小声说:“水是用净水珠泡过的,我怕你在里面生了病,他们又不给你请大夫,这水勉强能当药用。”
林六娘站直身子:“方才的话,我只当你昏了头,我没听过,我会在外面想方法救你,你在里面也要自己保重。”
说完林六娘就把地上的包裹塞给周鹤川,没有再看他反应,对李江喊道:“李大哥我们走吧——”
周鹤川心里知道,六娘这回是真生气了,想起她生动的笑颜,周鹤川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
他静静的坐下来,打开林六娘给他的包裹,是一些衣服还有被子,周鹤川摸着这些棉衣,棉衣散发着林六娘常用的皂角香……他突然摸到了一个暗袋。
周鹤川拆开来,发现那是一些细碎的银子和一些铜板,在林六娘给他准备用来向狱卒行方便的。
向狱卒使银子,便能要些好点的饭菜。
周鹤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些铜板,默默地抓牢在手里,他的指节逐渐用力,漂亮的手背上暴露出些许青筋,透露出他心绪的波动。
等到那些负责看守他的狱卒吃饭回来的时候,周鹤川突然叫住了他们。
这些狱卒态度不是很好,斜着眼睛看人:“什么事?”
周鹤川说:“我要见寺卿大人!”
“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周鹤川一边往这个狱卒的手里放了些碎银子,一边说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向大人禀报。”
狱卒收了银子,态度好了些:“行吧,我会帮你把话转达,不过如今大人正忙着,能不能见你,什么时候见你,我可不能保证——”
……
林六娘跟着李江出去的时候,人肉眼可见地变多了。
李江心里也有些紧张,怕别人发现林六娘的女子身份。
林六娘心里也知道利害关系,一直低着头。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大理寺另一个狱丞跟李江撞上,拍上了他的肩膀:“今日你不是休沐吗?不在家多陪陪你的妻儿,跑牢狱里来干什么?”
别看这狱丞面上笑呵呵的,实际上跟李江并不对付。
李江心中警觉,上前一步,把林六娘牢牢的挡在身后,谁知道狱丞把他往旁边一拨,又强硬地想要去拽林六娘的手。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小娘子了,身姿曼妙,一看就不像男子,看着他心里痒痒。
李江是知道这狱丞什么德性的,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狱卒拉开。
李江愤怒的盯着他:“邱毅!你不要太过分了!”
那位名叫邱毅的狱丞却冷笑了一声:“有人把不该到这儿的人带到这里来了,本官也是依照规矩,看着非法闯入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