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鹤轩说:“我出去找李叔的时候,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这事情闹得这样大,不可能没有结果。然而涉及科举舞弊,必定牵连大量官员,我只怕到最后,负责此案的官员为了给皇帝一个交代,又不想得罪人,会把周兄弟推出来顶罪。”
林六娘的心沉到谷底:“不行!鹤川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叫他来顶罪?”
林六娘看向罗鹤轩问:“你可打听到现在这件案子的进展如何了?”
罗鹤轩说:“皇帝已经下旨移交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会审,只怕京城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罗鹤轩不忍,说道:“只怕周兄弟最后的结果,要看最后是哪一方赢了,皇帝又是否愿意不再追究……”
林六娘说:“这样说来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就连李掌柜也扭过头去,不愿意看她仍怀有期待的双眼。
罗鹤轩说:“往好处想想,陛下下令彻查,也不希望这件事情变成个糊涂案子,大理寺卿是个公正的人,想来会还周兄弟一个公道。”
罗鹤轩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说:“我回去求我爹,求他帮帮忙,一定把周兄弟平安无事地捞出来!”
林六娘满怀感激:“多谢你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林六娘和周鹤川在京城可谓是孤立无援,若不借助他人力量。只怕是连消息都得不到。
罗家好歹也是有底蕴的世家,有自己独特的消息渠道,林六娘也深知此事是为难了罗鹤轩,听他主动提出,十分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
罗鹤轩说:“在我的心里你就相当于我的妹妹,如今妹夫落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在旁边的李掌柜只以为是两人关系好,不知道林六娘和罗鹤轩是堂兄妹。
只有林六娘知道罗鹤轩说这话的意思,因着种种原因,罗家不能将林六娘认祖归宗,但罗鹤轩也是借此表明态度,无论如何林六娘都是他罗鹤轩的妹妹。
罗鹤轩说:“你别怕麻烦,我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就交给我去做,如今你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虽说周兄弟被带走了,可暗地里一定有眼睛在盯着你,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林六娘点头,说:“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把信寄给孙大人?”
林六娘从屋子里取出一张刚才写好的信,她今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事情来由写成信寄给孙固言,请师父出主意。
不管怎么说,孙固言为官多年,在朝中人脉还是有的,如今事情发展成这种局面,要保下周鹤川的性命让他全头全尾地出来,须得孙固言的帮助才行。
林六娘说:“正如你所说,外面现在有眼睛在盯着我,我怕我寄信给师父,反而让师父也中了那些人的算计,便想请你借罗家的人去送信……”
林六娘突然朝她一拜:“六娘感激不尽——”
罗鹤轩赶紧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扶起来:“这是做什么,周兄弟和我也素有交情,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他!你放心,我明日一大早就回去,叫人把信寄出去——”
林六娘又看向李掌柜:“李叔,多谢你赶来,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
李掌柜摆摆手:“周老爷蒙此不白之冤,我也十分着急,只可惜我不能为你们做什么。”
李掌柜说:“我儿如今在大理寺做狱丞,我会叫他多注意注意相关消息,若是方便,也能叫你送些东西进去。”
天色不早,罗鹤轩又把李掌柜偷偷送了出去,而他想了想,实在是等不及明早再回罗家,大晚上就偷偷溜了回去。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罗鹤轩本想偷偷溜回自己房里,谁知道从后门走了没几步,就被他爹带人给围住了。
罗家主不苟言笑,甚有威严:“想去哪里?”
罗鹤轩收回想要偷偷溜走的脚,笑着说:“爹,我正要去找你呢!”
罗鹤轩这小子平时见到自己不是像老鼠见到猫,就是在他娘庇护下跟自己对着干,何时见到他如此乖顺的样子?
罗家主冷哼一声,知道事有蹊跷,他吩咐后面的家丁:“把小少爷关到偏院去!”
得小心防着娘和夫人,若是他们知道了又要哭天喊地,生怕罗鹤轩受委屈,真叫人头疼。
真是破天荒了。
罗鹤轩被人架到偏院,竟也没反抗。
罗家主坐下来,问:“你不是犟的很吗?怎么又回来了?”
罗鹤轩嬉皮笑脸地道:“爹——之前是儿子不懂事,现在我知道错了,儿子近日来遇到一良师,儿子受益匪浅,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悬梁刺股,日夜苦读——”
“哦?”罗家主奇怪了:“之前我给你请了那么多师父,都被你气走了,是何方神圣啊?”
罗鹤轩趁机说道:“这个人啊,可了不得!他年纪比儿子小,可是学问比那胡子花白的老学究还要好!而且他才懂得因材施教,只恨儿子遇到他太晚,要不然今年春闱儿子怎么说也得给您拿个好名次回来!”
罗鹤轩说:“他就是今年的会元,叫周鹤川,徽州府休宁县人,他是儿子的老师,爹您看,如今他身陷牢狱,是不是咱们也该……”
罗家主似笑非笑的看他:“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罗鹤轩讪讪说道:“咱们罗家不是最讲究有恩必报,尊师重道嘛——”
罗鹤轩开始说起好话来:“爹,你是奉政大夫,咱家又是清流世家,在陛下面前也有一言之地,如今周会元遭受如此不白之冤,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栋梁之才被人陷害啊——”
罗家主却神色一凛:“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终于有点长进,想不到还是如此看不清局势!”
罗家主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也不要再过问了,里面的水深的很,不是你,也不是咱们家能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