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鹤川察觉出林六娘的言下之意,眉头紧锁,笼罩一丝薄怒。
林六娘说:“今日宋六小姐来过了,说她在霍家见到一疯婆子,自称是今年解元的母亲,宋六小姐没有多想,只当成个玩笑说给我听……可是实在巧合,那位老妇人竟然也知道我的名字……”
林六娘抓住周鹤川的手:“鹤川你说会不会是霍家把娘给扣住了?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周鹤川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去,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怒火,“或许是恼恨我之前拒绝了他们,霍老太爷是个枭雄,不会计较这种事情,可如今的霍家主心思狭隘,养出的女儿在徽州城也没有好名声,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周鹤川很快做出了决定,吩咐小厮说:“拿上我的拜帖,现在去霍家。”
……
霍家人听说今年的新晋解元上门拜访,反应各不相同。
霍老太爷在屋子里逗鸟,听到这消息,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又吩咐仆人去看着前面的动静。
霍老太爷轻轻冷哼一声:“脑袋糊涂的东西,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不知内情的霍家三房和四房听说周解元上门,想起家里适龄的女儿,都蠢蠢欲动。
不过他们也疑问,不是听说那周解元已经娶妻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决定去看看热闹。
这个时候霍家二老爷已经知道了女儿霍兰干的好事,气的把女儿大骂一顿,还没来得及把人给送出去,便听得周解元找上门了,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霍二老爷见到面色冷淡的周鹤川,即使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表现出一脸疑惑来:“不知周解元这么晚还来拜访是什么事情?”
周鹤川在胸前抱手,脊背却笔直,虽是行礼却有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周鹤川说:“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霍家,以至于你们要扣留在下的母亲?”
霍二老爷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可能?周解元莫不是误会了?我们从未见过周老夫人,又谈何扣留她呢?”
周鹤川说:“与我母亲同行的乡人,亲眼见到她跟着霍家的霍兰小姐,进了霍家……”
霍二老爷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或许是他看错了呢?”
周鹤川不可置否,“还请霍老爷体谅我为人子的心情,允许我在霍家找上一番,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周鹤川说着客气之话,可是语气动作却并未见半分客气,也是因为霍家的举动气到了极点。
霍二老爷赶紧拦住他:“这怎么能行?兰姐儿是女眷,怎么能叫你进去?”
霍二老爷叹气:“这样吧,我叫下人去兰姐儿院子里问一问——”他吩咐完下人又对周鹤川说:“但是周解元,你母亲绝不在我们家里,你就这样擅闯进来,也太不把我们霍家看在眼里了!”
霍二老爷的语气里隐隐带上威胁:“你若是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就是孙大人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下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说:“小姐说她院子里没有周解元说的人。”
事实上下人连霍兰的面都没有见上,就被赶出来了。
周鹤川瞧霍家这敷衍态度,直接迈开步,“今日我是一定要把我母亲接回去的。”
霍二老爷喝道:“拦住他!”
霍二夫人开始出来做好人:“老爷别生气,这周解元嘛也是忧母心切,是纯孝——”
霍二夫人安抚下丈夫后,又对周鹤川说:“周解元,兰儿是未出阁的少女,你这样不管不顾的闯到她的院子里,可想过后果?你去找人也行,可这事后无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你都得对兰儿负责。”
霍二老爷本来还在生着气,虽然刚开始有些心虚,可周鹤川这副不怕他们霍家的样子,也着实让他恼怒了。
然而一听自家妻子这番话,霍二老爷眼睛亮了,他本来就属意意周鹤川当自家女婿,虽说周鹤川已经娶妻了,可不过是个乡下农女,休了就是了,偏偏周鹤川还给脸不要脸,竟然不肯!
霍二老爷也头疼啊,虽然霍兰长得不差,可是她的坏名声在徽州城找不到好人家,只能在这些新晋举子里找,可偏偏霍兰还挑,太老的看不上,太丑的看不上,唯有到周鹤川这里霍兰才点了头。
因此霍二老爷说:“不错,你今日若执意要去兰姐院子里搜人,明日就得来我霍家提亲,我家姑娘不能做小,你若是不愿休妻,要你原配做小也是可以。”
这一下子就把周鹤川陷入了两难之地,不去找人放任母亲在霍家受苦,那是绝不可能的;可是休妻娶霍兰,周鹤川也不愿意。
但好在来之前,周鹤川和林六娘就商量好了对策。
这时候林六娘扶着灰头土脸的周寡妇出现了:“不用搜了,人已经找到了。”
原来刚才林六娘和周鹤川进霍家的时候,林六娘借口洗手,实则带着丫鬟,悄悄找到了霍兰的院子,把周寡妇给救了出来。
霍二老爷又惊又怒:“你!你竟敢!”
周鹤川见母亲被救出来,松了口气,他挡在林六娘面前,厉声责问:“这话我应当问问霍老爷,方才信誓旦旦说我母亲不在霍家,百般阻挠我去寻找……也不知霍家是何居心,竟敢扣留良民?”
追着林六娘出来的霍兰院子里的丫鬟,这时候也追了进来,对霍二老爷说:“这位夫人冲进了小姐的院子里,不管不顾的打伤了人,奴婢们实在是阻拦不住,小姐也受了惊,正在屋子里哭呢!”
“诶哟!”霍二夫人一捏帕子,怨怪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我堂堂霍家竟然被人给闯进来!”
林六娘迎上霍二夫人的视线:“夫人此言差矣,若不是霍兰小姐带走了母亲,我们也不会如此,说起来,霍兰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然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对霍家的名声不好吧?反观我夫君救母心切,所以才稍有些不妥当,本朝最重孝道,就是说出去,也没人好指责的。”
“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霍二夫人气得捂住胸口。
霍二老爷沉下脸来:“来人,给我把这两个擅闯霍家的贼人给抓起来!”
周鹤川说:“我来时递了拜帖,孙家的马车就停在霍家门外,霍老爷是想闹上公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