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翠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也不是什么狠心之人,叫你见死不救……这杜大嫂看上去情况不好,更何况怀了两个孩子,风险也比一般的产妇要大,我只怕你到时候帮了她落不得好,反而被她倒打一耙。”
孙二翠喃喃自语:“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你若是想帮她就帮吧,要是她真赖上咱们家,咱们家也不带怕她的。”
看孙二翠这副深情实感为她担心的样子,林六娘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孙二翠疑惑道:“你笑什么?我这是为你担心呢。”
孙二翠转过身去,傲娇地哼了一声,略带不满:“早知道你这样不领情,我便不瞎操心思了。”
林六娘见她这样,赶紧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好大嫂,你莫恼我。我当然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我也并非不领情。方才我叫你不说话,实在是怕你气头上来了,若是把那杜大嫂气着了可怎么办?”
林六娘话说到这里,孙二翠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孙二翠嘴上不愿服软:“气着便气着,她还能把我怎么样了?怀个孕变金贵了吗?那我也怀着呢……”
话虽如此,孙二翠的气却消了些。
她转过脸来,认真地对林六娘道:“六娘,你可千万别因为一时心软去答应她。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这凡事还有钱大夫呢,要你去做什么?这杜家和毛家可不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看那杜大嫂不像是讲理的人。再说了,你和二弟很快就要去外地了,如今正是忙着的时候……”
林六娘轻轻点头:“我知道的,不过我刚才拒绝她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我学医的年限尚浅,和钱大夫是不能相比的,既然杜大嫂这一胎如此凶险,我便更不能随意应下了……”
“上次我能救得春娘,不过是因为春娘的情况,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凶险,是我能力范畴之内的事情,可这杜大嫂既然是双胎且胎位不正,那我便无能为力了。”
孙二翠吃了一惊:“真有这么凶险?连你也没办法?”
孙二翠嘀咕道:“也是,今日瞧杜大嫂都憔悴成那样子了,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本来还以为你和我想的一样,是怕那杜大嫂纠缠上。”
孙二翠问:“那这么说,如果是你能做得到的,你便要答应了杜大嫂?”
林六娘笑而不语。
孙二翠佯装嗔怒地打了她一下:“我说二弟妹,你这心善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你和二弟就要去外地了,人生地不熟的,最容易被人骗了!”
……
这天,林六娘在村口处又遇见了钱大夫。
钱大夫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眉头紧锁,都没有注意到林六娘。
林六娘主动和他打招呼:“钱大夫。”
钱大夫猛地惊醒,这才抬头:“秀才娘子,是你。”
“钱大夫想什么事情想的如此入神?又是为何忧心?”
林六娘笑道:“决明成绩优异,即将去参加府试,你这段日子应该开心才对呀。难不成是舍不得决明?”
听她提起自己的儿子,钱大夫的脸上露出笑意,他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儿有他的大好前程,我自然为他开心,不会阻拦他,怎么会为他感到忧愁呢?再说了男儿志在四方——”
这下轮到林六娘疑惑了,“那是为何?”
钱大夫长叹一口气:“这事我估计秀才娘子也知道……是为了杜家生孩子的事情。听说杜家已经找过你了……”
林六娘点头:“他家是找过我,不过杜大嫂胎相凶险,我能力不足,并没有应承。”
钱大夫说:“之前我给她诊断时便诊出她这一胎似乎不太好,嘱咐她多加静养,不要动气,也不要与人争执,或许这胎位能自己转正,但前些日子我又帮她诊脉,发现她的情况更糟了……”
钱大夫开玩笑道:“秀才娘子,你这也是抛了个大麻烦给我呀。”
钱大夫知道杜大嫂找过林六娘的事情,也知道杜大嫂在林六娘的劝说下,改变了主意,重新找他看诊。
林六娘道:“钱大夫医术高超是我不能比的,更何况这性命攸关之事,我怎么能够……也实在是超出我能力范围,所以才会推给钱大夫。”
钱大夫哈哈大笑:“我不过是和秀才娘子开玩笑的,我自然知道秀才娘子不是那种人。”
笑过之后,钱大夫又露出愁容:“但这杜老大媳妇的胎儿确实是麻烦。”
或许是因为知道林六娘也懂医理,还没等林六娘问,钱大夫便说出了杜大嫂的困难。
“这杜老大媳妇怀的是双胎,双胎本就容易早产,也容易在生产之时出现困难。”
“杜老大媳妇最开始怀孕的时候,她心浮气躁导致胎位有些问题,所以我嘱咐她安心静养,她却没有听我的话……”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无法再用外力去扭转胎位……只怕生产之时,会一尸两命啊!”
那日林六娘也没有细细给杜大嫂看,便问钱大夫,“钱大夫你所说的胎位不正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一般胎位是以枕先露为好。
肩先露最为凶险。
钱大夫的话,让林六娘心里一沉:“是肩先露。”
钱大夫的话不用再往下说下去,林六娘就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杜大嫂万万不可能顺利生产。
钱大夫道:“这实在是叫我头疼啊……”
“若是在生产之前能够使胎位扭正,或许还有办法……”
“可我看那杜老大媳妇像是这几日就要发动了。一旦发动,只怕凶险异常。”
林六娘问:“那钱大夫可有试着为她扭转胎位?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可用针刺至阴穴,治疗胎位不正。”
钱大夫说:“你知道的倒还真不少,这方子我已经用过了,但是无用。”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六娘心中生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佐以麻沸散,剖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