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听到是方孝孺的文章,不少人都心中一紧。
尤其是翰林院的人,听到方孝孺这个名字,心里就开始发毛。
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有不服气的。
有些听说过方孝孺凶名的人,心里很不以为然。
很厉害吗?那是他没碰到我。
而且皇帝这么夸一个叛逆,我辈脸面往哪搁?
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于是就有人接过了方孝孺的文章。
也有人接过了陈景恪的自辩奏疏,想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比如徐达,他肯定要站出来帮陈景恪的。
但身为大佬,必须要压轴出场才行。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蓝玉就带着一帮子武将,将那群文官给压下去了。
他在一旁看的别提多开心了。
不过他也有点好奇,陈景恪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打开奏疏快速浏览一遍,得知事情真相,他心中很是叹息。
一边是觉得陈景恪太冲动了,此事完全可以想别的办法来解决,没必要自己亲自下场。
另一面,又为他的勇气感到敬佩。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无畏之心,才能在背后操纵整个帝国。
还有一点就是,以前陈景恪只是躲在背后,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很多人心里都有一种担心。
他堪称智多近妖,有没有可能大家看到的,都是他故意让人看到的?
但现在,徐达敢肯定了。
陈景恪表现出来的,就是他的真实品性。
一个敢为了自己的道,站出来直面礼法的人。
因为内心阴暗的人,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装都装不来。
看完奏疏之后,徐达就更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他的对面,李善长心里也同样乐开了花。
听说自家儿子也上了奏疏,他心里可没少担心。
生怕李祺说错话。
所以,当朱元璋让手下的人翻阅奏疏的时候,他也顾不上避嫌,连忙过去将李祺的奏疏取了过来。
粗粗浏览了一遍,心中的担忧尽去,然后就是喜悦。
李祺这份奏疏写的好啊,简直太好了。
朱元璋的脾气,作为老战友他太清楚了,最重视亲情。
李祺是驸马,陈景恪是准驸马。
在这种关键时刻,一个驸马如果不帮另一个驸马,恐怕老朱要气疯了。
这辈子都别想获得重用。
而且以陈景恪的才能,也不可能被这件事情打倒。
现在帮忙,还能卖个好,落个人情。
这只是其一。
还有一个让他开心的地方就是,李祺通篇都没有对剃发发表任何看法。
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说了陈景恪忠于国事,一心为民。
就算最古板的读书人,都无法以此指摘他。
我为他开脱,不是支持他的行为,而是为国惜才。
既落下一个忠厚爱才之名,又不会落人口实。
啧,简直完美啊。
老李心里乐开了花一样。
将李祺的奏疏递给任昂,说道“任尚书也看看,我觉得陈伴读其心可悯也。”
任昂接过奏疏看了一遍,也说道“陈伴读有医者之心,只是行事太过冲动啊……”
李善长“……”
这个老任,忒没有眼光了,就不夸夸我儿子奏疏写的好吗。
“狂悖,方孝孺真乃狂悖无道之徒也。”
一名看过方孝孺文章的官吏,气的脸色涨红,也不顾这是朝堂,怒斥连连。
“此等狂徒,不配为儒家读书人。”
不少人纷纷附和,这个方孝孺太狂妄了。
你讲道理就好好讲道理吗,干吗还夹枪带棒的糟践人?
“真是有辱斯文。”
朱元璋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呵呵的道
“这是方孝孺的战书啊,诸位可不能弱了读书人的声誉。”
徐达等人算是看出来了,皇帝这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想搬弄是非啊。
但这群文官偏偏还就吃这一套,当即就表示回去就写文章驳斥他。
朱元璋鼓励道“好,这才是文人骨气,我等着诸位的雄文。”
至于陈景恪剃发之事,已经没人提了。
比起剃发,显然是方孝孺的文章更让人无法忍受。
当然,不提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发现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在上赶着说这事儿,那不是伸着脸让人打吗。
再说了,只要将方孝孺这个叛徒收拾了,区区陈景恪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于是,在退朝后,一群人气冲冲的回去准备写文章驳斥。
——
朱元璋回到乾清宫,刚刚坐下就见马皇后带着福清公主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看热闹的朱雄英。
福清公主殷勤的道“爹爹……您渴不渴,这是我给您沏的茶,上好的龙井。”
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叹道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要不是为了陈景恪那臭小子,恐怕咱还喝不到这杯茶。”
福清公主俏脸顿时就红了,不依的道“爹爹,您再这样说,以后我就不给您沏茶了。”
朱元璋笑道“好好好,咱不说了。”
然后竟真的就不说了,悠哉悠哉的品起了茶。
这可把福清公主给急坏了,想问又不好意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马皇后看不过去了,说道“你个老不修的,快说说朝会的情况吧。”
朱元璋这才说道“咱早就说了,不用担心,有咱在还能让他吃了亏不成?”
福清公主心中一喜,又有些疑惑的道
“那可是剃发,儒生们就没指责他?”
朱元璋说道“怎么没有,不少人说要将他罢官。”
“只是还没等我开口,蓝玉就先跳出来将他们驳斥的哑口无言。”
福清公主惊讶不已。
蓝玉?虽然打仗是把好手,可他能辩的过那群文官?
马皇后和朱雄英也是将信将疑,蓝玉站出来支持陈景恪,他们不意外。
可他能在口才上胜过儒生……那不是开玩笑吗?
于是朱元璋就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福清欣喜不已,马皇后啼笑皆非。
朱雄英则笑了起来,他想起大本堂开课时,陈景恪怼常继祖等人的事情。
一句‘我救过太孙’,就将几人给整不会了。
和眼下这一幕,何其相似。
蓝玉等人得理不饶人,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将那群文官给堵的说不出话来。
笑过之后,朱元璋叹道“陈景恪真是能惹事啊,让他去控制一下疫情,他就给咱弄出个剃发来。”
“而且事先也不请示一下咱,着实可恨。”
尤其是想起前段时间,自家媳妇和乖孙,竟然一起怼咱。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朱雄英火上浇油道“就是,他实在是目中无皇爷爷,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福清公主自然能看得出两人是开玩笑,并不着急。
马皇后却说道“景恪此举虽显莽撞,却真正让我放心了啊。”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福清公主和朱雄英都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怎么就放心了?
朱元璋却明白她的意思,这种行为证明,陈景恪不是心思阴暗之人。
所以,他也深以为然的道“是啊,咱没有信错他啊。”
福清和朱雄英更是疑惑,什么没有信错?
为何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再说什么?
但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没有为他们解释的打算。
马皇后又说道“那个方孝孺,确实是个人才。我总算是知道,景恪为何会如此重视他了。”
朱元璋不服气的道“那明明是咱发掘的人才,只是被他捡了个便宜罢了。”
马皇后倒也没有否认,确实是他最先发现的方孝孺,并给出了‘此庄士,当老其才’的评语。
现在方孝孺的变化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恰恰印证了这句评语。
当老其才。
他正在快速蜕变成长,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朱雄英猛然想起,当初陈景恪给他说过的一番话
对圣人言要经历三个阶段,相信,质疑,再相信。
初学时将圣人言奉为圭臬。
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产生怀疑。
到最后发现,解决问题的办法都在圣人言里写着。
但陈景恪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能撇开圣人言,找到属于自己的办法。
那就是新的圣人。
方孝孺所走的路,于这番话何其相似啊。
先是狂热的儒家信徒,意图复兴周礼。
被自己一番话驳斥之后,开始质疑儒家那一套。
后来觉醒,又重头研究儒家的学问。
而现在……他似乎正在走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想到这里,朱雄英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个想法
景恪不会是在培养圣人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
培养一个圣人,太疯狂了。
可是,我喜欢。
景恪啊景恪,伱果然是大手笔啊。
不过还是瞒不过我,被我给猜到了。
哼哼,培养圣人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带着我。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别人。
这么疯狂的事情,怕是别人不会接受。
而且让太多人知道,容易横生枝节,还是保密一点好。
——
徐达找到蓝玉,说道“永昌侯,动用所有力量,将方孝孺的文章宣扬出去。”
“要让应天所有人都知道这篇文章,包括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
蓝玉做了然状,说道“魏国公这一招祸水东引使的好啊。”
徐达却摇头道“不全是为了祸水东引,也是为了宣扬景恪的医理。”
见蓝玉一脸疑惑,他解释道“景恪为何要剃发?就是想身体力行的告诉世人,短发是有益的。”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若无人帮他,恐怕他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
“我们宣扬方孝孺的文章,同时也是在帮景恪宣扬他的医理思想。”
“而且你方才说要回家剃短发,还要求家中男丁,以及你的部下全部剃短发。”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恐怕他们也会心生怨言。”
“景恪的防疫手册,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地位。”
“让军士们知道是他的意见,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蓝玉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谢魏国公指点迷津。”
另一边,李善长也同样让自己的人,到处宣扬方孝孺的文章。
至于原因,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算是半个法家门徒。
李善长的家世并不好,虽然喜欢读书,年轻的时候却并没有多少书可读。
能接触到的书籍,大多都是法家著作,所以他通晓法家思想。
对儒家那一套相当的不感冒。
剃不剃发,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但他很乐于看到儒家之人吃瘪。
尤其是以江浙派为首的南方士林,大多都是儒家出身。
方孝孺虽然自称儒家门人,却被很多人视为儒家的叛徒。
现在他公开发表文章,痛批腐儒是伪君子真小人。
老李自然很开心,横插一脚也并不意外。
有徐达、李善长和蓝玉在背后推波助澜,方孝孺的文章很快就火出圈了。
不但读书人知道,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了这会事儿。
百姓们在吃瓜的同时,也非常关心所谓的病气和剃发之事。
毕竟这关系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更准确说是关系到了自己的生死。
于是他们就跑到医馆,询问此事的真假。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还是那句话,随着防疫手册流入民间,病气论已经得到了认可。
陈景恪这个神医说的话,自然没有哪个医生会反驳。
更何况,短发确实有助于,减少病气的滋生和传播。
得到了肯定之后,百姓们的想法就变了。
原本他们谁都不帮,只是单纯吃瓜。
可现在吃到自己头上,就不能不关心了。
至于支持谁,那还用问吗?
自然是一心为民的神医陈景恪了。
他为了推广病气论提倡短发,甘冒大不韪,将自己的头发剪短。
那些儒生天天抱着书本,高呼礼法,什么时候为百姓考虑过?
但支持归支持,并没有人真的去剃短发。
一来是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二来蓄发已经成了习惯,真要剪短他们也过不去心里的坎。
但不管怎么说,方孝孺和他的文章彻底出名了,至少在应天府做到了妇孺皆知。
病气论和剃发,也成为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连带的防御手册的内容,也开始走进民间。
而儒家用千年营造的礼法枷锁,已经悄悄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只能说是意外之喜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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