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赞朴看穿了林羽的毒计。
然而,明知这是林羽的毒计,禄赞朴却无计可施。
对于荒族来说,无论是北戎大军还是北戎的那些百姓,都可以任意杀之。
林羽都能率部连屠北戎六城,又岂会在乎这十万北戎百姓的死活。
所以,荒族大军完全可以裹挟着百姓,肆无忌惮的杀入北戎大军。
但北戎却不得不在乎这些百姓。
往大了说,他们都是北戎人,这些北戎百姓刚死里逃生,却又被林羽当成棋子驱赶到他们这边,稍微有点良知的北戎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
如果真的对这些同胞举起屠刀了,北戎的士气将会完全崩溃,严重点,还可能发生内乱。
如此一来,在强者所剩无几的情况下,他们必须要有重点防御的方向。
但他们的两翼和正面都有几万人冲过来,他们必须要去猜荒族大军到底隐藏在哪个方向。
亦或是,每个方向都有荒族的大军。
所以,现在无论做出什么布署,都可能被荒族大军找到机会。
然而,不做出布署,又等于是在等死!
面对如此困局,禄赞朴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无法发挥任何用处,脸上一片哀色。
他早就猜到林羽
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他们的大军回撤,但没想到,林羽用的是这样的毒计。
他明明看穿了林羽的毒计,却找不到任何破解之策,只能坐以待毙。
这种感觉,让禄赞朴压抑到了极点。
跟林羽交手以来,他的自信一步步的被摧毁,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被摧毁。
禄赞朴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听到了北戎将士的哀嚎声。
听禄赞朴说完利害关系,蒲该脸上一片惨白,依稀间,似乎看到有一把屠刀斩向自己。
良久,蒲该猛然站起身来,脸上布满狠辣之色,杀气腾腾的咆哮道:“传令全军,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敢冲向我大军,全部格杀!”
“大王子,你疯了吗?!”
禄赞朴闻言,陡然发出一声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迩珠、术鲁图甚至是纥阿苏都满脸惊恐的看着蒲该。
蒲该此举,无疑于命令北戎的将士屠戮北戎的百姓!
这些逃过了荒族屠刀的百姓,难道要惨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吗?
如果不是疯狂到极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我当然知道!”
蒲该脸上一片决然,咬牙低吼道:“如果不杀了这些人,我们这二十多万大军,迟早会被
林羽一点点的蚕食掉!到时候,这些百姓,依然躲不过林羽的屠刀!与其如此,还不如牺牲他们,保全我们这二十多万大军!”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放屁!”
禄赞朴双目一片赤红,愤怒的咆哮道:“老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旦我们屠戮了这十来万北戎的百姓,这二十多万大军,一定会彻底崩溃,甚至再次炸营!”
要屠戮这十来万北戎百姓,当然很简单。
放在平时如果这么做,只要你心里过得去,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现在这个时候,北戎这二十多万将士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都到了极限。
如果屠戮了这十来万百姓,将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时候,每个人都不会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炸营!
蒲该气急,愤怒的咆哮道:“那我们难道就傻傻的坐在这里等死?等着林羽奸计得逞,一点点将我们剩下的这二十多万大军一点点的蚕食掉?”
蒲该无比愤怒,又无比不甘心。
他是北戎的大王子,此次前来督军,本来就是来捞功劳的!
一旦北戎收复失地,就算他只是督军,他的威望也绝非其余兄
弟可比。
但现在,不但功劳没捞到,甚至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可能搭上!
他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坐以待毙啊!
面对蒲该的怒火,禄赞朴一时也无法反驳。
不杀这十来万北戎的百姓,北戎这二十多万大军很可能被林羽蚕食殆尽。
杀了这十来万百姓,林羽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摧毁北戎大军!
进是死!
退,也是死!
这就是林羽这条毒计的歹毒之处。
禄赞朴和蒲该犹如斗鸡一样的瞪着彼此。
过了很久,终于还是禄赞朴率先败下阵来。
“退吧!”
禄赞朴幽幽的叹息一声,痛苦的闭上眼睛,“先后撤百里,荒族驱赶着这些普通百姓,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接触到我们的大军,老夫会趁着这个时间派人联系林羽!希望老夫和迩珠的人头,外加让林不归无法拒绝的赔偿,可以给我北戎这二十多万大军换来一条活路……”
听到禄赞朴的话,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他们早就知道,禄赞朴一直都是有这个心思的。
但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逼入绝境,禄赞朴心有不甘,一直都没有迈出这一步。
而现在,北戎大军已经可以说被逼到绝境了!
禄赞朴终究还是要走上
这条路了。
术鲁图老脸一片凄凉,哀嚎道:“国师,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
禄赞朴满脸绝望的摇着头,“再不这样做,我们这二十多万大军,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说起来,老夫也是咎由自取,罪该万死!”
“若是当初和谈之际,好好的跟林不归和谈,我北戎怎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如果老夫和迩珠的人头能换来二十多万大军活命,老夫这颗人头也值得了!”
“术鲁图,如果你能活着回到王庭,记得替老夫告诉大王,如果我北戎侥幸度过这次难关,林羽一日不死,便求大王不要动收复失地的念头!”
禄赞朴的话,无疑是等于在交代遗言了。
术鲁图老脸不住抽动,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面孔滑落。
七八十万大军,竟然落得如此田地。
在此之前,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事情。
偌大的北戎,竟然被一个林羽逼到这个地步。
这是何等的可笑!
何等的可悲!
禄赞朴重重的拍拍术鲁图的肩膀,颤颤巍巍的走出去。
迩珠犹豫一阵,终究还是跟上去。
禄赞朴扭过头来,满脸悲愤的看着迩珠,“别怪老夫……”